东厂大牢。

这座传说中,比锦衣卫诏狱,更加黑暗,更加让人畏惧的地方,此时却是灯火通明。

通道两旁挂着的火把,发出“噼啪”的声音,配合着监牢深处的惨叫声,让人感觉一阵心悸。

当郑三俊被拖入审讯室的时候,魏忠贤正端坐在一把靠椅上,等候着。

见郑三俊后,魏忠贤眼睛一眯,而后瞪了几名番子一眼。

“郑大人堂堂一部侍郎,怎可如此拖拽?还不架过来?”

一听这话,两名番子赶忙将郑三俊架起,来到了魏忠贤的跟前。

郑三俊抬起头,一脸愤怒的看向魏忠贤。

“魏公公,不知本官所犯何事?竟将本官带到这东厂黑牢?”

魏忠贤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有人拿了辽东的饷银,皇爷让东厂查一查,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不敢怠慢!”

“辽东饷银?”郑三俊顿时有些心虚起来,这件事情,他确实伸了手,可是这都是惯例了,自然不能承认。

郑三俊把心一横,而后看向魏忠贤:“魏公公,此话从何说起?辽东饷银已经运到了山海关,用不了多久就能送到辽阳,郑某如何拿得?”

魏忠贤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眼露寒光的看向郑三俊。

“哼~,饷银是到了山海关不假,可是据咱家所知,先帝调拨的两百万两白银,如今只剩下了六十万两,剩下的一百四十万哪里去了?

你我都知道,如今建奴猖獗,辽东情势火急,这个时候还敢打将士们军饷的主意?

往小了说,这是贪赃枉法、不顾大局,往大了说,那就是通敌卖国,当诛九族!”

当诛九族......

这最后四个字,好似一把尖刀一般,狠狠的刺入了郑三俊的胸口,冷汗唰的一下,流遍后背。

郑三俊看向魏忠贤的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惊惧。

眼前这个能够向皇帝进献谗言,惩罚百官抄写题本,还敢散布谣言构陷内阁的家伙,完全有可能向陛下进言说他通敌卖国。

到时候陛下一个不高兴,自家族谱上的人,一个也逃不了。

看着面露惧色的郑三俊,魏忠贤冷笑一声:“郑三俊,实话告诉你,咱家只想找回那批银子,你是准备尝一尝这东厂的手段再招呢,还是想等明日皇爷下旨彻查之后再招呢?”

“堂堂大丈夫,哪能等得到明日?在下现在就招!”

“呃~?”

看着一脸豪迈的郑三俊,魏忠贤也不由愣了一下。

人能无耻到这程度,也算是少见了!

不过魏忠贤很快便回过神来,而后笑道:“郑大人果然识时务!”

说着,魏忠贤看向一旁的几名番子:“去,给郑大人搬把椅子过来,让文书准备!”

很快,两名番子抬着一把椅子来到了审讯室,随行的还有一名带着趣÷阁墨纸砚的文书。

待文书准备妥当之后,魏忠贤一脸审视的看向椅子上的郑三俊。

“郑大人,咱家来问,你来答!”

“好!”

郑三俊一脸失落的点了点头。

“先帝当初调拨帑银之时,有多少经过了户部?”

一旁的文书听了魏忠贤的话,赶忙拿着趣÷阁,在纸上写了起来。

郑三俊不假思索道:“两百万两!”

“那走出户部之后呢?剩下了多少?”

“一百七十万两!”

魏忠贤眼睛一睁,声音也提高了少许:“那三十万两,哪儿去了?”

“被在下截留了!”

“那银子呢?”

郑三俊顿了顿,这才说道:“其中八万两,用于各部衙门的修缮开支,剩余的二十二万两,被在下与几位同僚,分.....分了!”

说到最后,郑三俊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

他知道,这些话说出来,自己指定是活不成了,但若是能保住父母,八个小妾,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以及自己的族谱,也值得了。

“那些银子都藏......”

“督公!”

就在魏忠贤正欲再问之际,一名番子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什么事?”

看着打断自己问话的番子,魏忠贤不由皱了皱眉头。

“启禀督公,宫里来人了!”

“哦?”

魏忠贤神色一动,随即向外走去。

刚一走出审讯室,便看到同为司礼监秉趣÷阁的刘镇正站在不远处,望着这边,魏忠贤不敢怠慢赶忙快步走了过去。

“刘公公亲自过来,可是皇爷有什么旨意?”

刘镇点了点头:“不错!”

魏忠贤闻言,神色一肃,随即双膝一弯,就要向下跪去。

刘镇赶忙上前将魏忠贤拉住:“哎~,魏公公不必下跪,皇爷只是让在下过来带句话而已!”

“请刘公公细说!”站起身来的魏忠贤,仍旧半躬着身子。

刘镇也凑近魏忠贤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皇爷想知道,这一百多万两的银子,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让他们拿的?

那么多钱,真的就只有十几个人?”

听到这话,魏忠贤微微一愣,很快就明白了朱由校的意思。

皇爷这是要掀起大案呐......

想到这里,魏忠贤心底不由兴奋起来,案子越大,他的功劳就越大,功劳越大,自己的地位,也就越加稳固。

随即魏忠贤强忍着心中的激动,看向刘镇:“请刘公公转告皇爷,在下一定给皇爷一个满意的答复!”

“那好,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刘镇点了点头,随即转身向外走去,一边走着还一边捂住了口鼻。

看着刘镇消失的背影,魏忠贤的嘴角微微上扬,而后回到了审讯室内。

“准备记录!”

吩咐了文书一句,魏忠贤扭头看向郑三俊。

“那些银子都藏在什么地方?”

郑三俊:“在我家书房的一间密室内!”

“呵~,好大的胆子,京城重地,竟敢私建密室!”

魏忠贤冷笑一声,继续问道:“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郑三俊愣了愣,而后摇了摇头:“这一切都是在下贪婪所致,并无他人指使!”

魏忠贤脸色一沉:“那么大一趣÷阁银子,你们几个人就敢伸手?你觉得咱家是傻子么?”

看着魏忠贤的样子,郑三俊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这是在暗示他开口攀咬了。

可是咬谁呢?户部除了自己,再往上就是户部尚书韩爌了。

想到这里,郑三俊不由浑身一颤,那可是自己的恩师,是自己的至亲之人,自己怎么可能......

“哼~,看来不给你点儿手段,你是不会招了!”

看着突然沉默的郑三俊,魏忠贤冷哼一声,声音之中带着一丝透骨的寒意。

“来人呐,把郑大人带下去,让他尝尝咱们东厂的手段!”

“是,督公!”

两名番子闻言,架起郑三俊就向着一旁的柱子走去。

“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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