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发完五十万,一边让张本松带人进驻无线电厂,方焕志就算是稳住了局面。
当然这个稳住只是在方焕志看来,事实上这些债主们无一不想把方焕志堵死在这,非得让他连本带利全还清了不可。
只是在治安所门口他们多少都还要给面子,最狠的高利贷也不敢在这里闹事,而后续他们也没法去南园电子厂堵门,因为就这几个月,那厂子里能搬的东西早都给搬空了,南园电子厂就剩一个空壳。
至于要说去无线电厂闹,他们也没这个胆量,毕竟无线电厂可是一个三千人的大厂,而且他们去南园电子厂还有要债的说法,可你去无线电厂就啥也不是了。
不过即便明白这一点,这些债主很多第二天也仍然还是去围堵了南园电子厂。
毕竟南园电子厂的情况要远比江夏电子厂当初更严重,五十万根本不够分,只是看在旁边治安所的面子上才点头走人,因此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赶来,要是能碰上方焕志说什么也得把剩下的都要来。
明明得了两千多万,那可是两千多万呀,凭什么不还钱?
除了要债的,还有很多则是南园电子厂的工人,他们听说厂里有钱了,还是一下到账两千多万,他们想着欠发的工资是不是有着落,甚至还可以开启接下去生产。
最终所有人都扑了一个空,因为方焕志早做好了准备根本不去南园电子厂。
「个板马,昨天不是说好了先还那么多,怎么今天还来堵?一个个有没有点最起码的商业信誉啊?」
「还有那些龟儿子,他们还好意思去要工资?也不想想这个厂子的设备是怎么没的,天天帮着外人偷东西,现在好意思要工资?我没找他们赔钱就不错了,还要脸不要了?」
在无线电厂的车间办公室里,方焕志咆哮着,怒骂现在在南园电子厂那些人。
方焕志还警告张本松他们:「谁都不准告诉他们我们在无线电厂学习和研究芯片生产技术的事!」
虽说这个事情根本算不上秘密,只要有心打听很容易能打听到,但在方焕志看来还是能拖一会是一会。
当然除了南园电子厂那边的一堆烂账,方焕志更关心的是张本松他们学习进度。
张本松告诉方焕志他们昨天大体了解了光刻机的工作原理,以及芯片的整个制作流程,包括对硅晶圆的选择,以及后续的打磨倒角还有涂光刻胶后续的高温烘焙等等步骤。
方焕志第一反应很惊讶,没想到一天张本松就记住这么多东西。
可接下来当得知张本松他们根本连洁净室都没进去,硅晶圆也没摸过,他就炸了毛。
「板马日的玩意,陈周义他怎么敢这么做?什么狗屁的怕花钱,分明所有钱都是我们出的,他这就是借口!不行我得找他说理去,他这分明是搞鬼玩赖!」
原本方焕志今天过来,陈周义连脸都没露,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就已经很让他生气,但想着他们是过来学技术的能忍就忍了,可现在他们在教技术上还搞这种事情,方焕志就忍不了了。
方焕志说着就要去找陈周义闹理,不过张本松却费劲拦住了他。
张本松给方焕志解释,他虽然也看不惯陈周义的态度,但至少在这件事上,他歪打正着做对了。
「芯片生产确实是一个复杂繁琐的过程,就从我们拿到硅晶圆到光刻结束,至少要经历几十道步骤,而后续的刻蚀清洗和金属沉积过程,他也更加复杂。」
张本松直言:「所以刘工说的没错,现在即使让我们进洁净室上手,我们也肯定做不出有用的芯片,只会白白浪费材料。」
方焕志深吸一口气:「可是我们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但他需要尽快技术上手,在方焕志原本的想法里,就是拼命拿钱砸,也要尽快砸出来,因为只有边学边做才能最快掌握。
相比方焕志的紧张,张本松却轻松一笑:「我认为还不错,反正江夏电子厂那边的车间不也要至少一个月装修吗?」
方焕志神色肃穆的点头,表示这就全靠张本松了。
「我知道自己以前更多的喜欢在厂里搞斗争,你这个车间主任一直都只是副总工程师,但是我向你保证,未来南园电子厂肯定会以技术为第一生产力,张主任你将是厂里最重要的财富!」
方焕志这番话都是透心底说出来的,因为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确实让他伤透了心。
原本他提拔上来的那些干部,在面临困境的时候都选择抛弃了南园电子厂,跟外面人勾结倒卖产品原料的不计其数,发展到后来甚至连设备都卖了。
方焕志不止一次跟他们开会想办法拯救厂子,可那些家伙根本都不理会,甚至后来还发展到连自己的话都不听了。
相反还是张本松这些本本分分的技术工人工程师们勤勤恳恳,方焕志也才看明白这个厂子到底谁是值得信任的人。
张本松很高兴:「厂长你现在明白也不晚,只要我们专心搞技术,南园电子厂肯定还能搞起来的!」
方焕志自己也相信这一点。
咚咚咚!
外面是工人在敲门,是刘工那边准备今天开课了。
张本松急忙出门,方焕志想了想也拿着笔记本过去,或许他不是专业的技术工人,但在电子厂这么多年,帮他们记录一下要点还可以,甚至搞不好当他们碰到思维困境的时候,自己还能帮他们开拓思路。
原本方焕志是这么想的,可当刘工开始上课讲的第一句方焕志就听不懂了。
「瑞利判据是芯片制造的重要公式,就是光源的波长比镜头的数值孔径,再乘以一个工艺因子,其中光源波长和镜头的数值孔径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工程学技巧,来提高工艺因子……」
还没听完第一句,方焕志就果断起身,背对那满黑板的公式,想着自己这个厂长果然还是只能做些厂长该做的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