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璿仍旧坐于轮椅上,五官被面具遮挡,只是与那日不同的是,许是为了衬托气氛,今日他所戴的面具是鲜艳的大红色,似乎是想表示喜庆。

只是在傅元瑶看来,属实是有些诡异。

一瞬间,傅元瑶就联想到了那鲜红的血。

她的身子又不自然的紧绷起来,不敢与他对视,垂下眼睫,内心一通胡思乱想。

怎的不说话?莫不是在等她主动么?接下来便是要喝合卺酒了。

傅元瑶微微侧头,大圆桌上喜烛正热烈的燃烧着,酒壶与酒杯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璿瞧着她,眸里似有冷意,有那么一刻,傅元瑶倏然觉得背脊一寒,一股凉意从尾椎骨往脑门儿上直窜。

浓密纤长的眼睫抖的犹如慌乱的蝶翼,她不由得朝源头望去,一瞬间仿佛扎入冰窟。

燃烧的喜烛发出噼啪脆响,傅元瑶骤然回神,喉咙发紧。

顾璿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拎起桌上的细嘴云纹酒壶倒了两杯酒。

酒杯是上好的白玉,入手细腻,傅元瑶慌忙接过,手臂绕过顾璿手臂时,猝然一抖,酒液差点洒了出来。

傅元瑶从未喝过酒,微辣的液体入喉,当即便被呛了个正着,安静的房间里,只有她轻咳的声音响起。

傅元瑶脸颊火辣辣的,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两朵红霞,几颗水珠缀在眼睫上。

端的是一副楚楚可怜的美人相,可顾璿铁石心肠,他随手收了酒杯扔在桌上,而后长臂一展,低沉开口:“还愣着做什么?过来给我宽衣。”

“哈?”

傅元瑶檀口微张,一脸诧异,仿佛没听清他说的话。

顾璿的脸被面具遮挡的异常严实,傅元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再次开口:“还不快些,难不成你怕我?”

明明刚开口时语气很正常,说到最后竟带上来几分冷意。若是傅元瑶真的敢应,能不能看到明日的太阳还是另一说。

怕是肯定怕的,但是她心知不能表现出来。

傅元瑶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就把他当作后院的桂花树,没事,你可以的。

两人相距很近,傅元瑶几乎刚站起来就撞到了他的双腿。

顾璿反应很快,迅速往后移了些距离。

傅元瑶从未给人宽衣过,好在这事也不难。她不喜旁人伺候,每日睡前都是自己宽衣,想来也差不了多少。

她微微弯下身体,去解他外衣上的衣带,往日灵活的手指此时显的分外笨拙,花了一会儿,才解开。

然后傅元瑶才惊讶发现在这雪虐风饕的季节,眼前这人在那烧厚一些的大红喜袍底下,竟只着了一身月白色的蚕丝中衣。

这人不冷的吗?

中衣领口略乱,露出他宽阔紧实的胸膛,傅元瑶心中太过好奇,竟胆大包天,忍不住上手摸了一把。

是温热的……傅元瑶是虚寒体质,一年四季,都是手脚发冷,冬季即使屋里烧的再暖,手脚都是冷的,因此每晚被窝里都要摆上好些个汤婆子。

如今见顾璿穿着单薄,身上却暖和的很,一时竟有些嫉妒。

“好摸吗?”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顾璿伸手揽住她的腰:“手感如何?”

傅元瑶猝不及防被圈住,身子往前倾倒,下意识屈膝跪在他的腿上,双手则是按在他温热而结实的胸膛。

“嗯?”低沉的嗓音带上了几分笑意,傅元瑶感到手下有些震动,此刻才恍然惊醒两人的姿势,像受惊了一般猝然收手往后仰,却忘了腰上正被抱着,反而又用力撞在顾璿身上。

见傅元瑶许久不答,顾璿语气不悦:“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傅元瑶缩了缩身子,略回想了下他的话,顿时又羞又怕,连嗓音都有些发抖,“很……很好。”

顾璿哼笑一声,似是满意,没有继续为难。他松开了手,傅元瑶连忙起身,动作太急,甚至往旁踉跄了几步。

顾璿冷眼旁观,等她站稳了,才说道:“扶我起来。”

“要不,我出去叫人……”傅元瑶还想挣扎一下,但在顾璿冷凝的视线下,渐渐消音。

她只好认命,把顾璿的手臂绕过肩膀,用力使劲。

顾璿的身量极高,整个前胸压在傅元瑶背上,立刻将她整个人罩住,傅元瑶两腿直抖,竟一步都移不得。

重,太重了。这哪是个人啊,这分明是座山!

傅元瑶咬唇吸气,打算一鼓作气。加油,你可以的,就一步就行了!

两人离床不远,仅有一步之遥,但在傅元瑶看来,仿佛是一座不可跨越的天堑。

傅元瑶吸气,吸气,脑门儿后脖颈都沁出了许多汗珠,整个身子都像弹弓一样崩的死紧,浑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在发力,脚尖颤抖着,往前移了……半个脚掌的距离。

傅元瑶仅仅保持站立的姿势就已经用尽了生命的力气,然而此时男人不知为何,忽然颤抖了起来,傅元瑶顿觉自己瘦弱的肩膀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膝盖突然无力,直直的往地上跪去。

傅元瑶心中一骇,一时大脑空白,下意识闭上了眼睛。完了完了,腿要折了。

然而事情发展出乎意料,傅元瑶只觉腰间被用力一带,紧接着便被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嗯?床?

傅元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趴在床铺内侧,而顾璿此时正靠坐在床头,一头青丝披散,“你真有意思。”

笑意正浓。

傅元瑶此时哪还不知这人是在耍着自己玩,明明自己有办法可以上/床,还要使唤她。

这人怎么如此恶趣味。外人皆道镇南王阴晴不定,果然是真的。

傅元瑶累惨了,很想直接闭眼躺下睡觉,但罪魁祸首却还不想放过她,腰后敏/感的部位被踢了几下,傅元瑶立马睁眼坐起来,僵硬地扯了下唇角,“请问王爷还有何事?”

她已经没了脾气,此时已经比她白日想象的还要好上许多了。

“你还未宽衣。”顾璿瞥了她一眼,似是有些嫌弃,“凤冠也摘了。”

傅元瑶还能如何?只能听从了。

凤冠重量可观,傅元瑶细长的脖子几乎要被压断,她坐于铜镜前,即使动作十分小心,还是免不了扯到头皮,因此眉头一直微蹙,直到完全卸下,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轻松多了,与顾璿不同的是,她在大红色金线绣凤华袍底下,还罩了几件厚袄子,光是看上去就十分暖和。

傅元瑶迟疑了一下,把袄子脱了挂在一旁,此时顾璿正看着她,视线在她身上打转,傅元瑶咽了咽口水,紧了紧衣领,正要越过他,爬进床的内侧。

忽听一阵响亮的腹鸣,傅元瑶僵住了身子,她一日未吃东西,先前是饿的没有知觉了。可经过刚才的一番剧烈的运动,她已然用光了浑身的力气,方才摘凤冠时,手都是抖的。

顾璿拉了下床头垂下的黄金穗子,清脆铃声响起,很快便有人敲响了房门,问道:“王爷有何吩咐?”

“让厨房做些好消化的食物来。”顾璿说道。

虽然屋内烧了炭火,但是在空气中只穿着一身中衣还是会冷的,傅元瑶手脚并用的爬进床铺内侧,与顾璿之间的距离足足能够躺下两个成年男人。

她动了动嘴唇,小声道谢,“多谢王爷。”

顾璿语气有些古怪,“你我之间,何必言谢。”

傅元瑶明白这只是客套话,并未多想。

房内安静了一会儿,顾璿忽然说道:“说起来,你我已是一体,总是瞒着你也不好。”

傅元瑶猛的提起一根筋,深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正想要想个法子怎么把这事儿给混过去。

就听顾璿说道:“抬头。”

傅元瑶正想的出神,听见声音条件反射抬头,便见男人摘了面具,露出了真容。

曾经顾璿是全京世家千金最想嫁的人,他所立下的赫赫战功倒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他那张令无数人为之倾倒的俊美容颜。

一见倾心,再也难忘。

曾经不知收割了多少少女芳心的脸,如今却被生生破坏了。

他的左半边脸还算正常,但在右脸颊到额头那块,盘踞了一条条如黑色藤蔓般的可怖突起。

傅元瑶怔了一下,视线怎么都移不开。

那些突起好像是活的,还会蠕动。

被察觉到的事实吓到,傅元瑶感觉头有点晕,呼吸有点困难。好在顾璿没有为难她,只是又把面具给带上了。

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傅元瑶悄悄往被窝里躲了躲。

不一会儿,厨房送来了一碗面条。

知道是送给王妃的食物,厨房特地加了不少好料,一碗下肚,胃里暖融融,然后暖意渐渐弥漫至四肢百骸,傅元瑶惬意的眯了眯眼,一脸满足。

然后她乖乖上床躺好,只见顾璿弹了弹手指,烛火瞬间熄灭。

傅元瑶凤眸微微瞪大,许是四周一片黑暗,傅元瑶卸下面部伪装,惊讶,佩服,好奇等,一一摆在脸上,浑然不知习武之人夜能视物,顾璿将她脸上生动的表情尽数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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