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略坐坐就告辞了,沈寄看魏楹脸色还有些难看便道:“魏相,早些安置了吧。放心,我不打你了。”话音没落就被扑倒在了床上,“你不是累得手都不想抬起来了么?”
“手抬不起来,别的地方能抬起来不就行了。你如今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不喂饱你岂不是我为人夫的失职。”
“你还是好好歇着吧,别说得一副要为了我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样子。”沈寄笑着把头转开,魏楹的吻只落到了她颊上。他腾出正上下忙活的手给她扳正了,一本正经的道:“你不是让我多运动么?这事儿还真的只能死而后已呢。”
沈寄没机会再说什么了,嘴被人堵住了。一番**后沉沉睡去,临睡前只有一个念头这人白天绝对找到机会休养生息了,这是累得不行的人能有的体力?
不过,魏楹如今忙得不行,身体的确是疏于锻炼不如当年了。短期内倒是看不出来,长此下去肯定不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念叨,说多了他也只当耳旁风。得想个法子让他自己把这件事当成大事来抓。
小芝麻处理完中馈来跟沈寄报告,沈寄听过点点头,“等这个案子告破,你还是和赟赟搬回徐家去。出了门子的女儿哪有在娘家长住的道理。”
小芝麻道:“娘,你说的是这件案子明面上破了?”
“是啊,难道还等到什么秘密都挖出来啊。那还不知道是哪年哪月的事呢。”至于这件案子,魏楹的意思让徐茂在皇帝的半月期限前破了就是。既不会落得要在京兆尹位置上死而后已,也能显得他是不得不这么做。不然,那边把人证物证什么的一炸,他忙不迭的就宣布破案,也惹人疑窦。
“可是……”小芝麻有些犹豫。小包子已经告诉了她,父亲让他看着母亲不让她出去乱走动。那说明这件事远没有结束,母亲出门还是挺危险的。
“没什么可是的,你和赟赟老是住娘家像什么话?叫你公婆怎么想?中馈的事你不用担心,我人就在家里。就是不露面谁还敢蒙我?可惜王爷还不忙搬,不然就把你小姑姑抓来做白工。十五婶还得感谢我呢。”中馈以及生意还有慈心会的事,沈寄都根本不担心。她用了十多年的时间,把各处的制度梳理得很稳妥,遥控就可以了。她担心的是自己很难走出家门。魏楹给她下的禁足令,也没个期限。
家里的宅子很大,比后世的公园还大。可是每天都呆在同一个地方,肯定会厌的啊。她可不是这儿土生土长的,一年出门一两回就满足了。
沈寄正想着呢,挽翠进来禀道:“夫人、大姑奶奶,老夫人和沈少爷来了。”
小芝麻忙道:“祖母和明叔来了,那娘,我出去迎一迎。”
“你把小豆沙也带上。”
“好的。”
小豆沙这会儿不是玩耍时间。她生在年初,所以这会儿号称四岁,其实快满五周岁了。沈寄给她安排了每天上午半个时辰描红的课程。小姑娘这会儿正两脚悬空坐着正正经经的在描红呢。家里每个人的字都写得很好,她可不能做魏家之耻。这些话是小馒头对她说的,省了沈寄很多事儿。
听到小芝麻叫她一起出去迎接祖母,她赶紧把笔放下,两手一撑跳了下来,走到小芝麻跟前。小芝麻便牵起她往外走。
“姐姐,要禁足到几时啊?”娘称病,八皇子、周雅芙她们都不好上门做客了。只有曦姐姐偶尔过来陪她玩。王爷如今也有正事儿要做,她好寂寞呢。
小芝麻却是因为明哥过来想到了原定明年春暖花开时的出游。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小包子都打算哪怕迟一年去考东山书院,也要把娘看住不让她再出门,那自己也该放弃这个安排才是。哪有母亲遇上事儿,自己还出去游山玩水的道理。
“祖母,明叔”小豆沙看着二门大声招呼道。小芝麻听了回过神来,这才看到汪氏和明哥已经进来了。她上前福身行了一礼,“祖母和明叔来了啊,母亲让我带妹妹出来迎接。”
汪氏脸带急切地道:“听说你娘病了,还挺厉害?”
沈寄不能出来迎客,本来就是担心家里有靠不住的下人把她是装病的话传了出去。所以这会儿跟前还有人,小芝麻也只能含糊点头,“是啊。”
“快带我去看看,怎么也不早点派人来通知我?”
“呃,怕您担心。”
小芝麻带着汪氏母子往正房走,到了半月门对小豆沙道:“你不是还没有描完红么,去继续吧。”
“哦。”小豆沙乖乖点头。自己给自己打气,为了不做魏家之耻,小豆沙,坚持住!她以前每次坐不住了,三哥就拿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眼神看着她叹气,一副她真的辱没了家门的模样。激得小豆沙又坐下去,拿起笔老老实实的描红。却不知道小馒头一转身就和小亲王道:“真是我妹,和我当年一个德行!”
汪氏道:“哦,小豆沙都开始描红了啊?”
“是的,祖母。您这边请。”
汪氏脚步有些急的走进去,明哥也没避讳跟了进去,然后就看到据说得了重病的沈寄气色甚好的站起来招呼他们坐。
“大嫂,您没事儿啊?”明哥松口气道。
“小寄,你搞什么名堂?”汪氏不解的道,想了想又问,“难道魏家族老又给你出什么难题了?”
沈寄坐到这母子俩的对面来,“不是的,是遇上了其他麻烦。”
汪氏皱眉,“楹儿都解决不了?”那得是什么麻烦啊?
“不是,如今问题的关键是不知道对手到底是谁。我在明敌在暗,魏大哥就让我称病躲躲。”
“哦,那也好。你成日在外头跑,也难怪会惹上麻烦。”
明哥摸摸鼻子,“大嫂,既然你没事,那我找小包子他们去了。”他娘这话听着是在教训大嫂啊,小芝麻泡茶去了,他也别在这儿杵着了。
“去吧。”沈寄点点头。汪氏的话是有些不顺耳,可谁让她是自己和魏楹的养母呢,说就说吧。不过细想想,好像她出门,是遇上不少麻烦事呢。这么一比较,是比人家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更加容易惹上麻烦。概率就高了很多啊。可是,那些男人不更是成天在外头走动么。哪是出门多了就要惹麻烦。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比较倒霉。但是,要她一直禁足那肯定办不到。总不能因噎废食吧,短期内窝在家里还行。日子长了她可受不了。
明哥起身出去了,正好遇上小芝麻端着托盘进来。其实这些事有下人做,不过父母对祖母都很尊重,祖母也难得过来一回,所以她也就亲力亲为了。
“明叔?”
“我去找小包子他们。”
“哦,他们都在呢,就在小包子院子里。”
小芝麻继续端着托盘进去,就听到汪氏再说:“你的生意做得也够大了,还有慈心会也有下头的人在管。正好你就趁机收收心,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人家说能者多劳,楹儿这是没办法,可你可以多把心思放在家里。”
“大娘,家里什么事儿这些年我也没耽误啊。”沈寄道。她最不喜欢就是只做个家庭妇女了。
“是没耽误,可楹儿如今位置越来越高,你还是安心在家操持比较好。分了心肯定是做不到最好啊。”
小芝麻赶紧上前上茶,“祖母,喝茶!娘,喝茶!”多出来一盏便放到了一旁。
“大娘,您喝茶。小芝麻,忙你的去吧。祖母来了,让小包子他们都过来拜见。”
汪氏道:“不用、不用,他们读书是正事,不要打扰了。小芝麻你去同他们说,我说的不用拘这些礼,安心读书为上。”汪氏心头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执念。魏楹在科举和为官上的成功更是坚定了她的信念。所以,她坚决不让明哥跟着他爹学做生意。而且,前头两个继子也不乐意他参与。所以明哥才只剩下了读书中举这一条路的。
小芝麻看一眼沈寄,答应着出去了。
沈寄道:“也好,那就吃饭的时候再见。您可别说要走的话,难得来一回,一定得留下吃饭。这是您儿子家,可千万别客气。”这些年虽然有皇帝褒奖的旨意,汪氏依然不太往相府来。这次要不是听说沈寄病得厉害,她也不会风风火火的就杀来了。
来都来了,汪氏也没打算继续客气。她也好久没有见过魏楹跟这群孙子孙女了。于是点了点头,“我刚说的,你也再想想。”
沈寄点头,“嗯,我知道了。”反正她近期也是不能出门的了,何必和养母为此闹得不愉快。汪氏也不是时常过来的,也不可能对她频繁的耳提面命。要她理解自己,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那就回避矛盾好了。
其实今天她本来打算让小芝麻派人去请林子钦来做客的,当然是打魏楹的旗号。没有别的目的,就是让林子钦过来刺激一下魏楹。三十五岁就退休的林元帅,小日子过得很滋润,身体自然是棒棒哒,相貌也一如当初的俊美,简直称得上唇红齿白啊。整个人看起来相当的减龄。到时候魏楹肯定不须人督促,自己就会对养生、保养这些上心了。不过既然养母过来了,这件事就只有改天了。
于是沈寄就和汪氏说起闲话来,说二狗子的长子要娶媳妇了云云。可是她没有想到她这里转移话题,回避了和汪氏发生争执,明哥那边却和芳姐儿发生了一场纠纷。
这会儿还没到正午,芳姐儿原本是不会回来的。她都是在慈心会吃中饭,然后下午才会回来。可今天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她这会儿就回来了。但是小芝麻不知道,就安排人带着明哥走近路,直接从后院的一条小道穿过去。反正家里没有旁的女眷,这么走自然无碍,不会冲撞到谁。以往明哥来也是走的这条道,他也没觉得这么走有什么不对。路上他还把带路的下人打发下去自己做事了,反正他认得路。
就那么巧,和早归的芳姐儿当面撞上了。两人都吓了一跳。芳姐儿已经到了外男要回避的年龄,而且这里是后院,本就不该有外男在这儿出现。当下就有些恼。她今天回来之前还发生了一些事,让她被王氏训了,这会儿心头正不舒坦呢。她看到明哥穿得朴素(按时下的规矩,商家子弟是不能穿绫罗绸缎的。明哥也还没能金榜题名改换门庭,所以他只能穿布衣。),以为他没什么来头,直接就皱了眉头。她以为明哥是相府清客带来的孩子。
她从淮扬带来的丫头当即斥责道:“哪里来的二愣子,竟敢在相府后院冲撞我们姑娘?”
明哥知道是自己失礼,便作揖致歉,“是在下冲撞了姑娘,抱歉。”
“在别人家的后院横冲直撞,冲撞了女眷,一句抱歉就足够了么?得罪了相府女眷,你吃罪得起么?”芳姐儿颇有几分得理不饶人。
明哥是汪氏年过三旬才得的,从小也是娇惯得很。而且这儿是他大哥家,他还怕什么。他冲撞了人,也道歉了,这个不知哪冒出来的姑娘还要咄咄逼人。当下道:“相府女眷都很和气,不会这么不讲道理。我已经道过谦了,你还要怎样?”
“你——哪里来的打秋风的,竟敢这么跟我说话?”
明哥道:“我不是来打秋风的,我是跟我娘来探望大嫂的病的。”
“大嫂?”芳姐儿想了想,她今日本来就是憋着火回来的,方才又和明哥争执,一时就没忍住脱口而出,“我当是谁?原来是我们魏家那位改嫁出去的侍妾生的儿子啊。都改嫁出去了,生的儿子还带回来攀附叫大嫂。哼!”也是她装了一两个月,可是所得到的和期许有些差距,终于这会儿露出了一点马脚。
芳姐儿话里有毫不掩饰的轻视。魏家家风,无犯事之男无再嫁之女。像汪氏这样改嫁的侍妾,是不被他们看入眼的。只是当着魏楹的面回避这个话题罢了。不过,芳姐儿说完也有点后悔。大伯大伯母好像挺看重那个女人的,听说大伯还替她请封呢。可是,要她向明哥道歉,她却是不情愿。
明哥听到她口里对母亲的轻视,直接就怒了,“原来你是魏家人啊,那怪不得这么刻薄了。”他爹和他讲过不少魏家的丑事。至于他大哥全家,那都是在外头长大的,没有沾染魏家人那些坏毛病。
正犹豫着要不要道歉的芳姐儿也怒了,这个人侮辱她引以为傲的家门。二人就此爆发一场争吵。相骂自然无好话,一时越吵越僵。
这儿地处偏僻,等到有人发觉,这两人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消息传到沈寄这里,汪氏变了变脸色,然后道:“明哥也真是的,怎么跟个小几岁的小姑娘也吵得起来?男的跟女的吵,很好看么?”
沈寄道:“明哥为人一向老实,想来是芳姐儿把他惹急了。小芝麻,你去说说芳姐儿,怎么能跟长辈吵架呢?”芳姐儿要是真的一如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婉得体,这架怕是也吵不起来。不过明哥也是,好男不跟女斗,还是个小他四岁的小姑娘,吵什么啊。看来养母平时也挺惯他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芳姐儿的不是要多些。而且从亲疏上来说,也是明哥要亲近些啊。没得为了一个魏楹得势之后才冒出来的侄女儿,委屈了一同吃苦受罪的养母的儿子这种道理。
汪氏道:“我们明哥哪是人家的正经长辈。”
沈寄心道,为母则强,事情涉及明哥,一贯对魏家人比较包子的汪氏,也学会以退为进了。
“明哥是我家小芝麻小包子他们的正经长辈,怎么就不是芳姐儿的正经长辈了?年纪不大牙尖嘴利的,这就是我们淮扬魏氏的姑娘?”
小芝麻点头道:“母亲,我知道了。这件事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我想着芳妹妹不在,给明叔指的路要从她院子后头穿过去,大概是他们正好撞上了,这才发生了冲突。我去说说芳姐儿,让小包子也劝劝明叔。”
是附近的小包子听到下人禀报过去制止的争吵。芳姐儿看到他诧异看着自己的眼神醒过神来,悔得不行。她这些日子下的水磨工夫都被眼前这个家伙害得成了白费劲了。
小包子给他们做了个介绍。他责备了芳姐儿一句,“你怎么跟长辈争吵?”
芳姐儿低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抬起来,“流年哥哥,我知道错了。这位、这位明叔,对不住。我方才说话有些太不客气了。”这声明叔绝对叫得心不甘情不愿。可小包子都是这么叫的,她也没有别的选择。
小芝麻走过来刚好撞见这一幕,上前道:“没有祖母根本就不可能有今日的爹娘,我们一家都是很尊重祖母的。芳妹妹,不管你说了什么,我都不希望以后再听到。”
“是。”
明哥也不是不知好歹的,赶紧道:“我有错在先,而且跟小姑娘吵也不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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