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这回是真的急眼了,“娘——”
小亲王和小馒头都刷地一下朝他看过去,就连小芝麻都愣住了。她本来只是开个玩笑的。小豆沙不明所以,也跟着看过去。
沈寄慢条斯理的把油条往豆浆里按,“一点都不稳重!你爹在你这个年岁的时候……”十四岁的魏楹已经是个小腹黑了。哪怕身体不好躺病床上,也能把她吃得死死的。让她不敢动逃跑的念头,乖乖想方设法给魏家挣银子,以证明自己的价值。
“爹二十岁才成亲,我不要这么早!”
沈寄道:“你想这么早,我还不答应呢。”
“那您还去相看什么啊?还早得很呐。儿子还要刻苦攻读,不想分心。”小包子郁闷的道。
“我几时说过是去替你相看?”
众人一愣,不是替小包子那是替谁?反正不可能是替爹|魏大人相看妾室。小芝麻几个想了一下都恍然,倒是小包子关己则乱一时没有理清楚。
小馒头道:“哥,小叔叔回来了呢。”
小包子一愣,他知道啊,和他一起回来的。然后脑子才转了过来,“娘,您说清楚点嘛。”
“是你自己要往身上套的。以后可别这样了,这样很容易自己把黑锅什么的拿来顶着的。”
小包子气闷不已,他有那么二么?分明是他娘故意说话说半截的。
吃过早饭,沈寄送几个孩子上了马车,笑眯眯的挥手,“好好儿玩啊!”
小馒头小声道:“为什么娘不准我们三个骑马出城?”坐马车好慢好憋屈,大姐姐跟小妹坐马车就是了。他们坐什么马车嘛。
小亲王道:“这都不知道,笨!马车由赵老头控制再是平稳没有。如果我们三个骑马,骑慢了什么意思都没有,还不如坐马车。要是骑快了,万一冲撞到百姓,那于魏大人的官声是很有碍的。低调、低调,知道不?咱们攒着体力,回头多在马场尽兴的多跑两圈更好。”这两年小馒头埋头读书,倒是小亲王还自在的跟着沈寄各种玩闹。于是对她的心思倒是了解得更明白一些。
小馒头点头,“嗯,回头我们赛马吧。”顿了一下又道:“哼,林叔叔把最好的马送给了姐姐,送给我们的要逊色一些。”
小亲王道:“你倒是想要啊,可那样神骏的马一共就大小两匹。小的送给了小芝麻,大的可是进献给了我皇兄。林家的儿女都没有呢。说起来啊,林将军对小芝麻这个干女儿可真是非同一般的好啊。”
小芝麻心道,干爹是想送给娘,可是又不能送。这才送了自己的。要不是她当初无意中听到父母的谈话,也是不知道这里头弯弯绕绕的。于是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小馒头听小亲王这么说了,吐吐舌头不敢再不满。
小豆沙见小包子上车后就没有说话便伸小手推推他,“二哥,你想什么?”
小包子道:“我在想,咱们会有个什么样的小婶婶?还有阿隆表哥几时才会续弦?”他之前真是急切之下没想到。这两人还在前头呢,他着什么急啊。至不济,不还有个信哥比他大大半岁么。信哥倒是去年就很争气地考进东山书院了,回头他归家的时候他们兄弟正好去请教一番。
说到未来的小婶婶,大家还能一起说笑一番。可说到阿隆续弦的事儿,在座除了什么也不懂的小豆沙都黯然了。那样惨痛的过去,真不知道他几时才能走得出来。他们听小权儿说起过,阿隆在战场上那都是不要命一般的身先士卒。那次他从死人堆里把阿隆扒拉出来,只是抱着要为他收尸的念头,倒没想到他居然还吊了一口气没死。可那次侥幸逃脱,再这样下去就不知道了。好在,安王叛乱被平定后朝廷近年都没再有兵火。在海外遇到的一些松散对抗对正规的军队来说应付起来不在话下。
小包子道:“会好起来的。你们都别忘了,那个坏蛋的事儿刚爆出来的时候,大姨一家才叫惨呢。最惨的境地都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时间会治愈一切创伤。”当年,就算爹回不来,他们家有娘在,也不会就此垮掉。然后,他和小馒头会长大,撑门立户。所以,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听他这么一说,几人的情绪才好些,有了去温泉庄子玩耍的心情。接下来,倒是小亲王开始沉默起来。小馒头用手拐拐他,“哎,青蛙,你不是在想以后的媳妇儿吧?”
小亲王脸一红,没有出言反驳。
“真的在想啊?你想要什么样儿的?”小馒头兴致勃勃的问。对小亲王而言,当然是天下女子都由得他挑。皇帝乐得对这个无关政局的小兄弟好些,以洗刷自己不善待兄弟的恶名。
小亲王笑笑,还是不说话。他心头已经有主意了。他要和魏家人真的成为一家人,只可惜魏夫人没有妹妹。明儿他就进宫去说。嗯,先同谁说呢?皇兄?皇嫂?太后?算了,还是去找太子侄儿说。回头要是不好办还可以让他帮着想想办法。
这边沈寄送走了人,回去处理了中馈上的事才不紧不慢换了出门的衣裳,然后坐上另一辆马车往窅然居去。约的地方就是那里,倒不是什么庙里上香之类的。这样什么风声都不会传出去。万一不成,两家也不存在伤了和气。
这会儿小权儿也正准备出门,十五婶看他一身家常打扮便道:“不是给你做了新衣裳么,怎么不穿?”
“旧衣裳穿着舒服。又不是去别处,杳然居出新菜,大嫂请我们去试吃而已嘛。”
这也是十五婶选杳然居的原因之一。只有用这样的借口才好把小权儿哄去。她还真有点怕小权儿犯轴。而且对方也可以用到杳然居吃饭的理由过去。这是很正当的理由。如今杳然居包房已经紧俏到了必须提前一个月预定的程度。就是沈寄给自家留的那间以及给林子钦留的,有时候也不得不拿出来供给突来的魏楹和林子钦都得给三分面子的贵人。
“那也得讲究个气象。试吃虽然不比开张捧场,但也是挺正经的。回头还要叫你给人家点评呢。快去换了!”
小权儿道:“真麻烦!都还有谁啊?”
“咱家就咱们母子,别家我不清楚。”十五婶打哈哈道。
“怎么大嫂不叫妹妹去么?”挺奇怪的啊。不叫他爹倒是没啥,他爹这些天都不在家。
“不是说了要当面点评么?你妹妹怎么好去抛头露面的。她也是大姑娘了。”
小权儿不敢再说,再说就要把话题引到都是因为他还不娶媳妇儿,搞得如今都还没替娴姐儿相看云云。他和阿隆是好兄弟,不忍看他一个人那么孤零零的。于是对这事儿也不热衷。
沈寄先到,这会儿还没到饭时,不过因为台上的表演挺精彩,上座率倒是比别的酒楼好多了。这也算是杳然居的特色了吧。自从十二金钗曲一炮打响,就一直走得这个路线。如今魏楹成了宰相,在大比之年,一些没有门路的书生居然跑到杳然居要卖曲卖话本。这里头自然含着向丞相‘行卷’之意,想借此让魏楹知晓他们的才学。因此,里头不乏精品。杳然居表演的档次也就一直居高不下,推陈出新。
真写得好的,沈寄倒也乐意捎带给魏楹看看。因此还替他相中过两个得意门生。如此,更加成为了一个良性循环。虽然几年下来,也只有两人雀屏中选,但总归是给了人一线希望。
掌柜的带着人上了茶水点心,又躬身问沈寄要不要看看账册。
沈寄摆手,“有近来好看的话本给我找两本来就好。至于账册,既然安排了方总账房派人来查,我就不看了。”方大同这二十多年下来,已经成了相府的总账房。相当于是财务总监了。
沈寄看了一会儿话本,十五婶母子就到了,被领到包间里来。
小权儿看到沈寄便走了过来,“大嫂,你就只请了我们母子么?”
沈寄放下话本,“不是啊,还有客人。你别着急,先坐吧。十五婶,快请坐!上茶点——”今天要相看的事一家彭姓三品文官家的女儿,他们是男方,自然是该早到一些。
小权儿两年前就是五品的将官,此次回来也升为了四品。另外,他还是赫赫有名的淮南魏氏的子弟。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有一位当朝宰相的大堂哥。因此,这门亲事倒不算高攀。对方家里也是书香门第,门风极好。听说小姑娘倒不是一般的弱质女流,还颇爱舞刀弄剑。有一次跟着母亲上门来拜访沈寄,落落大方,言辞爽朗,沈寄对她的观感挺好。十五婶拜托的时候,她就想到了这个小姑娘。这才有了今天的相看。
对方要看一看小权儿脸上的疤到底怎样,是如沈寄所说无碍观瞻只是增添了男子气概,还是如外传的狰狞吓人。而且也想让这对小儿女见一面。这是对女儿负责的态度,魏家人自然也无话可说。如果真的冲着魏楹的高位一味攀附,她们还不敢要呢。
略坐了一会儿,小权儿有些起了疑心,“大嫂,你今天就是请我来试吃新菜品?”
“不是。大嫂替你相中了一个姑娘,想让你自己看看。你可别说你还小,这话小包子说得,你可不行。小芝麻马上就要出阁了。你可是当叔叔的。不能拖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何况你还是个武将。等一下,你就到里头去。我叫你,你再出来。”沈寄说着指指内室。那是供人休憩的地方。
小权儿挠挠头,十五婶道:“你大嫂可费了不少心,你小子别不识好歹。小芝麻要出阁,她此时忙着呢。”
小权儿道:“大嫂的眼光我自然是信得过的。”罢了,迟早都有这一遭。阿隆,我不能陪你单着了!小权儿也识时务,既然都被弄来相看了,怕是再避不过了,只好从了。
沈寄见他不太排斥,便把小姑娘的情况说了一下,“你放心,不是光会绣花作诗那种。小姑娘很仰慕少年英雄,自己也会几手拳脚功夫。不过只是为了防身,要说多精通怕是谈不上。但是,这样跟你就能有一些共同语言了。”说着顿了一下,“至于长相嘛——”
见小权儿上心的听着,沈寄卖了个关子,“等下你见了就知道了。你小子可别偷看,回头我叫你你再大大方方的出来看。小姑娘也是个大方人,说要亲自和你见一面。”
小权儿瓮声瓮气的道:“知道了!”
事情很顺利,本来小权儿的疤就并不狰狞吓人。后来沈寄又厚颜跟太子妃讨了宫中秘药,十五婶逼着他擦了很长一段时日。如今看来,也就是一道不长的、颜色稍微淡些的伤疤。并没有什么凹凸不平,皮肉外翻的模样。如此,对方就没有什么不满了。毕竟小权儿可是军中新贵,前程似锦。朝中又有宰相兄长保驾护航。魏相得今上看重,又是太子的老师。他不是揽权跋扈的主,眼看着魏家至少还要兴旺几十年呢。
而小权儿的确是对沈寄的眼光有信心,再看到小姑娘长得不错,言谈行事外柔内刚,心头就肯了几分。彼此观感不错,接下来就是三媒六聘的流程了。两家的意思都是想赶一赶,在小权儿下次出海前把事情办了。让两人在一起过一段日子。下次出海估摸着也就是一年后的事了吧。这次商业上尝到了甜头,朝廷是不会放弃这条商路的。再说,反王不是还没有找到么。
沈寄完成任务,高高兴兴的便回府了。却是遇上芙叶不声不响的就登门,如今在家等着自己。因为沈寄说过她办完事就回来,并不去别处。芙叶又说她的事不急,管家便依言没有派人去杳然居通知。
沈寄挑眉,不急巴巴的跑来?她顾不上歇口气,加快脚步往正房走。
“表姐,什么事儿啊?”瞧芙叶的模样坐立不安的,沈寄也是心头一紧。
芙叶看她一眼,又看看她身后的人。沈寄会意,屏退了左右。心头却是疑惑不已,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啊?难道阿隆、丹朱有事儿?
沈寄坐下喝了口水,芙叶这才期期艾艾的道:“小寄,我、我有了。”
沈寄赶紧把水咽下去,“好事儿啊!”哎哟妈呀,一高龄孕妇乱跑什么啊。让人送个信儿,叫她过去不就是了。
“我觉得挺别扭的。”
“这有什么好别扭的,这说明你和徐姐夫感情好啊。你是怕阿隆和丹朱有想法?”
芙叶点点头,“我这儿正愁着阿隆的事,结果、结果……”
“有什么啊,他们都没反对你改嫁,如今也会接受再多个弟弟妹妹的。就是一时接受不了,那不是来日方长么。你看我们家持己,一开始也是不乐意我婆婆改嫁。如今对明哥,那还不是上心得很。”
“我都这么大年纪了!”
“调养上不用担心啊,徐姐夫就是大夫。要说不好意思,这夫妻敦伦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要像宫中的女人那样守活寡那才是不人道呢。
“真、真没事儿?”
“没事儿,我给你打包票。徐姐夫从凌先生老家回来只有高兴的。哦,不用等他回来,你今天就可以去信报喜了。阿隆和丹朱也会慢慢接受的。至于旁人的看法,你理它作甚。我使人给阿隆送个信儿,让他来接你。”沈寄开始还以为出了什么不好的事,结果是一件大好事,当下笑逐颜开。芙叶这也就是事情来得突然,夫婿又不在身边。一时没了主意,这才上门来找她说话的。
晚间,沈寄躺在魏楹怀里说完了小权儿的事,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后者挑眉道:“夫人,这是让为夫多多努力的意思?”
沈寄捶他一记,“你还不够努力啊?”
“就是啊,怎么你没动静呢?”
“这种事情要随缘。再说咱们都有四个孩子了。我、我不打算再生的了。回头生下来跟小芝麻的孩子差不多大,那不乱套了么。”
魏楹失笑,“你也就劝别人还行。事儿搁自己头上,也是觉得别扭。这有什么,你看太子和小亲王不是关系挺不错么。就连小世子也喜欢小叔公。”
沈寄捏捏鼻子,“明儿小亲王要进宫给太后请安,他可别又把小世子带出来了。”太子次子还在襁褓之中,长子倒是比小豆沙略大些。上回小亲王进宫,他就耍赖跟着一起到魏家来了。弄得沈寄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什么岔子。
魏楹倒没在意这个,“又不是请安的日子,他怎么想起进宫了?有什么事儿么?”
“没有啊,兴许就是想进宫呗。”
“哦,想来也不是什么朝堂上的事儿。”
“他的王府真就在咱家隔壁那条街?”
“是啊,是刚抄没的一个官员的宅邸。他开了口,皇上肯定会给啊。还让人把旁边也买了下来,一并括入。这样一来就更近了。回头在西边打道门,两府就隔一条街。正修着呢,两年后正好迁入。”
“嗯,那以后串门儿就方便了。这养了十年,要是搬远了我还真是会不习惯。尤其小包子小馒头都要到东山书院去。”
魏楹笑道:“你倒是对他们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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