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行人离开扬州府之后,魏楹的公事轻松了许多,沈寄也是觉得浑身畅快。再加上小芝麻开口之后又开了步,更是让他们欢喜不已。

小家伙现在能自己慢慢走,沈寄便每天抽时间弯着腰牵她在院子里练走路。再有几天就要满周岁了,这可是件大事。

“娘,鸟鸟”小芝麻走累了,小手伸出去抹汗,看到天空飞过的小鸟便高兴的叫起来。

“是啊,是鸟鸟。”沈寄现在时常抱了她认识新事物。或者说是教着她说出来,不过她能记住的也就是‘花花’‘鱼鱼’‘鸟鸟’这些了。

不过,皇帝一走,沈寄的重心并没有全放在小芝麻身上。她一半的心放在夫婿和女儿身上,一半的心却放在了窅然楼。自从皇帝在这里用饭听曲的消息传了出去,窅然楼的生意陡然好了五成。沈寄看着银子哗啦啦的往腰包里来,心头真是美滋滋的。这就是名人效应啊!而且,平民百姓对皇权的崇拜是非常虔诚的。端看现代,每日里故宫那个人流量就知dào

了啊。

沈寄想过〖@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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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了,她不想过林夫人那样的生活,也不想追求王夫人那样的誉满闺阁。但这话不是光在嘴上说说就行了的。她必须要活得有底气,不能一味的依附魏楹。不然活得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滋味。

魏楹将家中的财物都交给她保管,而且从不过问,要用大笔银子的时候就同她说一声。可是,那感觉还不如从前自己二两银子养家时畅快。其实酒楼每天赚的银子相比他们的身家而言是微乎其微的,可是带给沈寄的喜悦却是不小。

当然,她不会在魏楹面前过分流露这份欢喜。只是,渐渐觉得心头除了夫婿与女儿,自己也有了重心。要说沈寄这辈子什么时候最平安喜乐,现在回想起来,竟然是昔年辛苦劳作养家的时候。那个时候只觉得辛苦,现在回想起来辛苦却淡去了许多,更多是一份被人看重的尊重。

那个时候她实jì

上是魏家的经济来源顶梁柱呢。先是给自己赎了身,后来又慢慢的攒下在当时看来不少的银子。她原本以为自己会过上种田经商的小康生活,然后仗着和出人头地了的魏楹的关系活得很好。没想到魏楹会对她动男女之情,而且还有那么离奇的身世。随着魏楹中举,得到母亲的遗产,后来又分家,他们手头的银子和产业越来越多。按魏楹的说法是终于可以让她过好日子了。可是,物质生活是越来越富足了,沈寄却没有感到幸福也因此成倍增加。

魏楹对她很大方,也许是因为从前心头积累的愧疚,所以出人头地之后一心对她好。她四季的衣料还有首饰匣子里都是常添常新,银子更是从来不曾短缺过。只是,随着他官越做越大,银子越来越多,沈寄却总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她对他的用处,似乎是越来越小了。而且因为她出身低,在官场上也什么都帮不到他。这一回还因为她给他招来了不小的祸事。险些就触怒了皇帝。

沈寄觉得,她是时候该做些什么了。开酒楼并不只是赚银子这么简单,沈寄好好的打听过,像王夫人还有从前讲经的关夫人,她们都有很好的名声。像王夫人那样妻妾嫡庶一家欢沈寄是做不到了,可是像关夫人那样领头做善事却是可以的。当然,关夫人名声大,还有一个原因是她经讲得好,而且还给太后讲经。

这一次魏楹被逼着纳妾,如果自己能有关夫人那样的好名声,想来不会就被逼成了这样。可是做慈善,尤其是长期做慈善,那是需yào

银子的。关夫人是号召了京城那么多的高官夫人一起出银子,扬州府可没有那么多家资丰厚的高官。就是有,最开始启动的时候也只有自己多出一点。魏家拿得出来这个银子,可是沈寄是想长期做下去,魏楹如今的银子,一多半是固定资产,而且他有各项人情往来,少不得要花费大宗银子。甚至上一次修河堤,官面上的银子没有及时到位,他们还垫付了三万两白银,又到阮家等富户去打了秋风。当时还一度削减内院开支。这笔银子虽然上头会拨来,但是有时候急用,也得留着。父母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沈寄就想了,自己一直都是很喜欢做生意的,何妨一步一步把生意做大。手头银子多了,做事也就好办了。这样一边赚银子,一边做慈善,到最后是件名利双收的事。而且,她要做的并不是关夫人修金塔那等好kàn

却不是太实惠的。从她每年往华安送银子,一则送贫家小儿读书,二则资助无钱置办妆奁的女子出嫁就可以看出她要做的是实事。她知dào

世上不幸的人有很多,管不过来,而且人当自助。可是像妇孺,又不能跟魏楹一样埋头苦读以求改变命运,如果有人能帮衬一把也是好事。这七年,华安府不是就有不少贫家孩子因为他们送回去的银子读上了书。许多因为没有妆奁年纪大了还嫁不出去的女子因此得以嫁人生子。

手头银子多了,就能把惠及一乡的事惠及一方。而且自己的生活也有了不依附夫婿儿女的重心,更可以找回昔年在魏家不可或缺的底气,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魏楹,这个时候可没想到她有那么深的打算,只觉得她既然无聊,去弄些事做也是好的。左右家里跟孩子她都照料得很好。

“爹爹”小芝麻窝在魏楹怀里,撒娇的扭来扭去。

魏楹做出皱眉的样子,“又要骑马马?”

“嗯嗯。”

“那,先亲爹爹一口。”

小芝麻站起来,毫不吝啬的用口水帮魏楹洗脸。魏楹便把她举到肩上坐着,“看,我的小芝麻好高。”

沈寄掀帘子进来,看没人的时候魏楹又变身无所不应的慈父了,颇觉好笑。如今连小芝麻都知dào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撒娇才是百求百应的。

“画师到了,走吧。”明日是小芝麻一周岁的生辰,沈寄想着前世自己每满周岁都要去照相馆照一张相记录成长,便和魏楹说好了,今日找个画师上门来给一家三口画像。明天是正日子,扬州地面上要来的人可不少,没有这个功夫。

魏楹开始说你抱着她画就好了嘛,或者我给你们画,何必非要请个外人来。

沈寄知dào

他是对画像留影这事还有些别扭。便说道:“行,你不画就不画吧。只是以后儿孙问怎么全家福上少了你,可别说是我不让你上去的。”

魏楹想了想,这要是一年一年留下来,以后积少成多给儿孙看倒也挺有意思。而且,就冲全家福这个名字也不能少了他啊。于是便答yīng

了。

沈寄看他一副被小芝麻揉皱了不少,便打开衣柜重新找了一件出来给他换上,然后是小芝麻,当然也要换一件。小芝麻被沈寄养得可好动了,一天换几身衣服是常事。这会儿便也合zuò

的抬手抬脚,母亲说要换了新衣服画漂亮的小芝麻呢,还同意她将几样好kàn

的首饰挂身上。小芝麻可是很喜欢那些红红黄黄白白绿绿的首饰的。

采蓝按照她的要求把物件给她挂上,怎么看怎么不对。可是小芝麻就是不让她取下来。沈寄打理好了魏楹过来,扑哧一声笑出来,“小芝麻,你要当圣诞树么?还是说你挂的是军功章?弄这么多也不嫌累赘。”于是将小芝麻身上的诸如红宝石项链羊脂白玉镯子都取了下来。只留下小孩儿该佩戴的项圈金锁,手镯脚链将她抱了出去。

一家三口以花园里的荷花为背景坐在亭子里,让画师画。沈寄知dào

小芝麻只是一时新鲜绝坐不了多久,而且魏楹也觉得长期一动不动任人画有些不自在,便让人出去找看了之后就能记在心头画出来的画师。果然,没坐半刻钟,小芝麻就在沈寄腿上扭来扭去要求下地了。沈寄便放了她下去,她牵着采蓝的手就看鱼去了。只不过,走步了几步就伸手讨抱。

魏楹早就觉得不自在了,也说了声‘我回书房’就开溜。

沈寄见画师示意无碍,便也笑着离去,一个时辰后,一家新鲜出炉的全家福摆在了她小书房的桌上。沈寄看了很满yì

,连小芝麻手镯上的纹样,还有她头上饰物都画得纤毫毕现,人物也都生动可观。难怪能在扬州闯出名堂来。

“取十两银子给画师,好生答谢。再送去书画铺子,就说我要长久保存的,让他们好好的裱。”

“是。”

“凝碧,你跟我去窅然楼看看明天的生辰宴准bèi

得怎样了。”

“是。”

府衙的官署并不宽敞,平时一家三口住着还好,要大肆宴请确有些局促了。这还是他们是知府家,住的最宽。其他的属官,家里有妻有妾,儿女成群的根本都不够住。有银子的便在外赁屋甚至是买屋居住,没银子的便只有挤一挤了。而官员的俸禄明面上是不高的,所以即便扬州的属官富得很,也不会富在表面上。所以,除了家里原本就有钱的,基本还是住在提供的官署里在。

而小芝麻的生辰宴,必定会成为各方人马讨好知府的机会,来的人必定不少。所以,沈寄就把宴请的场所定在了窅然了。当日二楼便辟出来,除了雅间,还另有二十张桌子,够了。至于一楼,照常营业。

皇帝已经走了一个月,窅然楼的《十二金钗曲》也演了一个月。人人都知dào

这是连皇帝都听得入耳,坐着从头听到尾的。于是,便不停有人蜂拥而来,要听这些曲子。来了之后发xiàn

,窅然楼的酒菜的确是不俗,下了大工夫的。这生意自然就越来越好了。有些好的席位甚至需yào

预定才能坐到。而想在这里办席,却只有知府家自己能办到了。

也不是没人学了那些曲子去弹唱,可是人人都想听皇帝听过的原版。翻版的就不那么受欢迎了。除非是窅然楼已经客满了,才会去别处。沈寄不由庆幸那些琴师艺人都是她从供人院的嘴仆里买的,卖身契在她手上,不能被别家高价挖走。当然,她也在重金寻觅其他新曲子,间隙的推出。这股热潮总是要退去的,只是现在看来还是火得很。

至于去哪求曲子,也有讲究。扬州府多的是眠花宿柳的才子,只是其间要找一个柳永那样专好给歌女写词的却不大容易。

平日里沈寄是很少到窅然楼来的,来也是走后门,不会从前门而入。不然,就有抛头露面之嫌了。

流朱已经出阁嫁给了凌仕昀,目前就在窅然楼做账。闻到沈寄来了,便赶紧亲自泡了茶送来。

“还是奶奶有远见,让其他琴师舞女也都暗地里学了《十二金钗曲》,谁练得好谁上。之前有个琴师那个耍、耍大牌,差点搞得晚上生意都砸了,幸好有替补。”

耍大牌这词是流朱从沈寄这里听去的,沈寄说如今窅然楼最大的噱头便是皇帝都喜欢的《十二金钗曲》,那些原本表演的人也都长了月例。但是怕人心不足,到时候反过来拿捏主家。更怕被人买通,砸了他们的招牌。便让凌仕昀生意再忙也得把替补安排好。于是便有了在院子里苦练的另一拨人。至于之前的一众人等,如今都换到更好的地方住了,自然不知dào

这回事。于是,在一个琴师收了人二百两银子,‘不小心’烫伤之后,便有了替补露面的机会。至于‘烫伤’的人也就自然是不用登台,揭露被收买的事实后被转手卖出。

如今都知dào

还有人虎视眈眈等着自己出错,甚至东家还说了,谁的技艺更娴熟就谁上台,众人都练得无比上心。这其中也不乏一心想在技艺上更进一步的人。他们本是罪奴,能有如今的生活全靠了窅然楼,酒楼生意好他们自然也好。而且东家有手段,有其他心思的人便也都收敛了。

沈寄轻道:“别什么功劳都推到我身上,你家凌仕昀忙里忙外也出了大力qì

的。”她一心要把生意做大,当然方方面面都得考lǜ

周全。之前这家店可就是被不良竞争挤垮的。而且,琴师烫伤,十数日不能演奏,生意跑了,这可什么人都怪不得啊。她是知府夫人也没法子仗势欺人。

流朱想起凌仕昀在赶紧换人后说的,之前只觉得夫人比一般闺阁女子不同,没想到看事情还这么深远。

流朱笑着道:“已经告sù

了客人,戌初(晚七点)二楼就不待客了,要布置场地。夫人吩咐的十二生肖灯笼纵横三十六盏已经都做好,回头会有妥当的人一一挂上。每个下头都有个童趣的灯谜。还有厨房的十二生肖小点心也都做好了,明日上蒸笼一蒸就好。”

沈寄看了灯笼点心等,又看了屋里剪好的各色童趣窗花。明天那些人要来巴结魏楹她管不着,可是她要办的是小芝麻的生辰宴,不能让主角被忽略了。这些小细节都能表明明儿的主角是小芝麻。当然,这些都是用来招待明日来做客的各家小朋友的,招待大人的另有安排。

末了,沈寄又在厨房门口看了看,厨房里正热火朝天的忙碌着。随着生意节节提升,从主厨到帮佣,每个人的月例都有提高,自然是人人都有干劲。一楼六十桌,二楼八十桌,每天这样客如流水,收益还是很喜人的。真是谢主隆恩,也算是皇帝将功补过给自己压惊了。谁让他险些乱点鸳鸯谱破坏自己的美好家庭。

“凌大管事,我嘱咐你找人给酒楼写曲子的事一定得当成头等大事来办。这《十二金钗曲》的热潮总是要过的。一个多月,想听的都来听过了,想学的也都学去了。你找来的那些新曲子,不能和《十二金钗曲》比肩,不然让人说我们的曲子良莠不齐的。记得,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风尘气,不然就把格调降低了。”要走高雅路线,不然岂不是让人误会成秦楼楚馆了。

“是,小的一定上心。”

沈寄也想过把自己记得的柳永词这些都搬了出来,想想还是作罢,还是得本土化。一开始靠穿越带来的好处撑撑场子也就罢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能记得的毕竟有限。还是要发掘本土人才。

“瞧这个生意,三个月后我打算着手准bèi

开分店。这事你也放在心上。让你调教的二掌柜可不要藏私,否则日后撑不起场子我全找你。”

凌仕昀躬身道:“是,小的不敢阳奉阴违。”之前沈寄让他好好培养二掌柜,他心头还有些疑虑难道也要给他找个替补?因此便是猫教老虎,还留了上树这一手。如今既然知dào

了缘由,自然会尽心竭力。

“嗯,你好好做,日后我总是要跟着大人回京的。这扬州的生意也需yào

有人来统管。就像是宝月斋,如今都是崔大掌柜的在把总一样。”

凌仕昀喜出望外,“小的知dào

了。”果然如流朱所说,跟着夫人只要实心任事就一定会有好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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