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众人去的园子是扬州首富阮明昭的随熙园,这随熙园可是名声在外,而阮家也是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不过这次,为这事来府衙送礼的可是不少。魏楹那里也不少人来上香,都想争得这件祖宗脸上都有的光差事。他答yīng

了会抽时间来看看。这不,不上衙门的日子就和三位同知以带着各自的家眷来了。

他这是要拉着几位同知一起听听他们的意见,汇总后他再往上报。毕竟,各人身后都有人。与其让那些人都私下里给自己施压,不如让他们各自推在前台的人都表个态。到时候他这个知府再汇总。这一次的事唯有秉公办理一途,不然如果出了什么纰漏,很容易被人挑刺。

马车在阮府气派轩然的大门前停下。沈寄下了马车,便被迎上来的阮家婆媳热情的接住。进了大门,阮明昭父子在前头陪着知府和三位同知,阮家婆媳则在后头为沈寄还有三位同知夫人指点介shào

着。这种场合来的自然都是正妻,谁要是把小妾也带出来那就是不懂事了。而阮家的少夫人就正是和容七少奶奶的姐姐柳夫人一道来府衙后园特意跟自己套过近乎的人。

两拨人渐渐分开,大人们去了前头厅堂,夫人们游览后园。沈寄看着随熙园心头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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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啧称赞,她们脚踩着的行道都是用文石铺成四季花(桃荷桂梅)图案的,主见阮家的富贵。然后一行人穿过深远曲折的廊庑,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占地近十亩的小湖。绕着湖畔种满了垂柳,微风吹来很是有些舒服。垂柳尽头则是一座船形的双层水阁。

阮夫人见几位夫人有些走累了便提议到水阁里暂歇。沈寄还好,她是一双天足,而且年轻,不是必须的时候又时常安步当车,可是看另外几位都微微沁出汗意,她便颔首符合。要不然她是主官夫人她还想逛,其他人就得陪着。

一行人便往水阁去,路上尽听到小芝麻咿咿呀呀的声音。今日出来,另外几个夫人,甚至阮家都是凑趣带了年岁差不多的小女孩儿来,大到三四岁,小的和小芝麻一样不满周岁,所以她更加的兴奋了。一路用旁人不懂的语言跟小朋友们打着招呼。沈寄见她们互相‘说话’,也不知dào

到底是说什么这么热闹。

进入水阁二楼坐下,园中美景尽收眼底,刘同知夫人和另两人看着沈寄抱着女儿凭窗远眺,都不由得羡慕她的年轻。说起来,她的年纪就是做她们几人的女儿也使得,可偏偏还是她们要奉承的上司夫人。这些都是在官场内宅长袖善舞的人,自然不会像魏家人一样,拿着沈寄的身世说事。魏家的人说这事,说得再过分,魏楹也只能发火,没法真对对方做什么。可要是外人拿这事说事,他就不会那么好说话了。

再者说,这魏夫人不还是芙叶公主的表妹么。而且又曾经救过岚王,数次进宫作陪太后。加上又是四品诰命夫人。这样的家世在蒋世子这等贵人眼底不算什么,在这些同知夫人心底还是颇有分量的。更不消说阮氏婆媳了,更是拿沈寄当今日的中心人物招待。

阮夫人和三位同知夫人走了这么大一段路都有些喘,而且她们年纪和沈寄也有差距,此时便由阮少夫人在招呼着沈寄。

“魏夫人可真是厉害,走了这么远还一点没事儿。”

沈寄把小芝麻伸向阮少夫人脖子上项链的爪子抓回来,看到好东西就想抓,这可不行。

阮少夫人早注意到沈寄带着孩子的时候很少戴首饰,这会儿才了悟,原来是怕孩子抓。她就说嘛,魏夫人本人就开了几家宝月斋,又是堂堂知府夫人,怎么家居时那么朴素。

“可皮实了,一个不注意手指头就钻我耳环眼里去了,还使劲的扯。实在是受不了,回头还伸着指头递到你面前让你给她吹吹。别说,她还挺识货。”沈寄也有个母亲的通病,和人说起女儿经来就滔滔不绝的。

阮夫人眼见沈寄说得开心,便示意媳妇把孙女也抱过去,和她一起聊。

阮少夫人生下女儿后,一度还很受婆母不喜。弟妹生下阮家长孙更是让自己雪上加霜,她也费尽心思想赶紧生个儿子。没想到知府大人就这么一个千金,爱如掌上明珠。她的小妞妞今日便格外的受看重了。甚至弟妹原本生了长孙很得宠,今天这个招待知府夫人的差事能落到自己头上,除了她跟着刘夫人去跟知府夫人套上了近乎众人都看在了眼底,她生的是闺女也是一个助力。阮少夫人抱着女儿不由得百感交加。

小妞妞正好比小芝麻大两个月,这会儿九个月了,只是看起来并不比小芝麻壮实,有些弱弱怯怯的。小芝麻很高兴的伸手指去戳她的脸,她也只是躲开而已,并不还手。

“小芝麻,不许欺负阮家姐姐。”

那边几个上了年纪的夫人在一处先聊着,这边沈寄和阮少夫人一起讲着女儿经,旁边还围着几个大小姑娘,粉粉嫩嫩的。

阮少夫人听沈寄如数家珍的说着小芝麻的趣事,不由生出些对女儿的愧意来。

“我家也是二弟妹先生下长孙,我年纪小之前又有宫寒之症也是没法子。不过早早晚晚会有的,我不急。”阮少夫人和刘夫人交好,刘夫人又是容七少奶奶的姐姐。因了这重关系,沈寄看到阮少夫人脸上颇有感概,便宽解了她两句。不过她也知dào

这是因为自己没有婆母,连絮叨的魏大娘都被她嫁了,魏楹又挺她的缘故。阮家既然是扬州第一富商,家里的家产可比魏家不知多了多少倍。就这一个园子可比大观园都有看头。只是一直富而不贵,所以这次机会才怎么都想要抓住了。

说话间,下人端了凉品上来,小芝麻看着大家都在吃,就只有她和小妞妞得看着,就连几个小姐姐都有份,憋着个嘴不依了,还不时的去看小妞妞,像是要煽动她一起造反似的。只是小妞妞就一直乖乖的靠在母亲怀里,没有跟她同一阵线的意思。可在沈寄积威之下,她也不怎么敢闹,便只有瘪着嘴表示不满了。

阮少夫人今天抱着女儿,心都软得跟一滩水似的了,沈寄体谅她,一起坐在了靠窗的软榻上聊着,这样抱人可以省些力qì。这会儿两人便让两个乳母抱了女儿下去喂奶去。

阮少夫人讪讪的道:“魏夫人的手劲儿可真是大。”

“我不算哦,前两日有人给我介shào

了主厨,也是个女人,一手掂勺,一手拿锅,可厉害了。那大勺都十多斤沉,锅就更不必说了。”

既然阮家对魏知府一家下了大力qì

打听喜好,方才上的凉品也很投合沈寄的意思,这些事情自然也是知dào

的。只是,知dào

的时候,得力的管孟已经帮着沈寄把大酒楼的人都找得差不多了。沈寄也一一面试过,譬如那主厨虽然是个寡妇,但是会做天南海北的菜色,味道还特别好。这让沈寄的大酒楼将会很有特色。

现在她需yào

的只是一个账房,当然不是方大同那样的人。她是需yào

一个明帐暗帐都会做的人。这样的人,自然不能乱找,非得是贴心豆瓣不可。她心头倒是有一个人选,那就是阿玲,可是她现在是熬过孕吐期了,却是大腹便便的,要上岗怕是得两年后了。于是沈寄便把流朱推了出来,让她跟着阿玲去学做账。

沈寄还笑着敲打了阿玲一番,“都要做母亲的人了,别又做出当年那副小气样子来,我肯定不只开一家大酒楼。旁人也能教,只是看管孟成天忙忙碌碌的,你一个人怪无聊的,也是让她来陪陪你的意思。”她要开就开连锁的,可不再是当年的小打小闹。

当年沈寄身边只得阿玲和挽翠识字,阿玲就不肯叫流朱凝碧等人,后来还是沈寄把所有的丫鬟都弄来读书识字,人人都不怎么肯亲近她她才改了。现在被沈寄这么打趣,臊得她满脸通红。流朱也在一旁偷笑,一边感激的对沈寄说:“奶奶放心,奴婢一定用心学,也不会太累着阿玲姐的。”

流朱跟凝碧也快到适婚年龄了,她也得替她们打算着。凝碧,沈寄很看好她和刘準,也预留了一个身边管事妈妈的位置给她。顾妈妈年纪大了,再过些年就让她荣养了。不然,沈寄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她却连跟着出京都全是牵挂,自己身子也吃不消,也不是个事儿。正好,凝碧可以过两年再嫁,嫁了又要生孩子,把孩子带大些在回来做事。

而流朱,这几年在挽翠的调教下愈发的得力了,倒颇有几分晴雯的爽利跟厉害,还圆滑世故会处理各项事务。这样的性子让她去大酒楼做大管事很是合适。至于方大同,为人老实,却不擅场面上的事,但却是沈寄最放心的账房。方家日后肯定是要跟着他们夫妻回京的,所以还是让他在府里做事比较合适。

有时候沈寄也奇怪,那么精明强干的挽翠怎么就对方大同死心塌地的。虽然这个媒是自己保的,但偶尔想想也觉得好奇,或者真是互补吧。至于流朱的婚事,问过她的父母,有个从小定亲又失散的表哥。沈寄便让刘準帮着去找,如今把人一家子也叫到了扬州来落脚。都是做小生意的,如今就在衙门里做杂役。日后流朱嫁了人,也是可以出面帮她看着酒楼到了。

至于采蓝,还可以多等两年再替她相看人家,嫁人生子后再回小芝麻身边做管事妈妈。剩下一个季白,还没脱孩气呢,暂时不必考lǜ。另外那些小丫头还只十来岁,大的也就十一,就更不用操心了。

沈寄的思路回到眼前的聚会上来,阮少夫人一直在察言观色小心陪着她,见沈寄其实有些跃跃欲试想再出去逛,便提议道:“这会儿太阳也出来了,不如我陪魏夫人游湖去,这样凉快些。我婆婆和三位同知夫人还可以在船上叉雀儿牌。”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让这几位官太太逛园子,回去吹吹枕头风,好给自家的院子加分,可一直逛婆婆体力不支,那三位夫人也有些吃力。所以这样安排应该是最好的了。

果然话一说完就得到了婆婆一个赞许的目光,几位同知夫人也纷纷表示赞同。阮少夫人又道:“船很平稳,不怕晕船的。”

沈寄笑道:“我家小芝麻才不怕晕船呢,我们三个月就坐船南下了对吧?”一边竖抱着喝过奶的小芝麻拍背,省得她吐奶。

几个小姑娘闻说可以去船上玩也很是高兴,纷纷跟了一路去。到了湖上才知dào

,那湖不只看到的一点,整个阮府可以说就被这个湖连起来了。而水阁是制高点,大小景致一览无余。看来阮家还设计过带她们赏玩的路线。

方才水阁的摆设看得沈寄暗暗心惊,方才她用的凉品的竟然是装在琉璃小碗里,再看旁的也是非金即玉,在富商之家略显奢靡了!只是奢靡倒也罢了,如今和外洋通商,阮府就是靠此起家。府里有些稀罕物件竟是沈寄在太后宫中也不曾见过的。满堂的摆设有几件已是僭越了身份的金碧辉煌。不知是今日特意摆出来加分的,还是往日就这么大喇喇的摆着的。所以方才她含蓄的点了阮少夫人一句,说太后不喜欢这样的。多的她也不好再说了。在皇家人面前露富其实不是太聪明的事。

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希望阮家老爷能明白这点吧。士农工商,他想既富且贵借接驾的机会扬眉吐气的心思是可以理解,如果皇帝真的驻跸于此当然是一件应当深以为荣的事,可若是耗费巨资接驾,豪奢之名就此传了出去,怕是会埋下祸根。皇家莫测,翻脸无情,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啊。回头给你个芝麻小官,再让你捐军资,或者寻了你任上的纰漏就抄家什么的,可不是当耍子的。再是明君也容忍不了真zhèng

富可敌国的人。沈万三可不就是这么出事的么。

就是这次选驻跸之所,原本他们也不敢这么大喇喇的就提前来享shòu

一回的,都是皇帝发话让他们这么来挑选才奉旨来的。不然日后要是有人以此为理由弹劾他们,那可是冤枉。而且,他们来看第一回,然后把备选名单报上去,然后再是礼部的人来,最后再来个能拍板的皇子,这事儿才算定下了。一句话,复杂!什么事情和皇家扯上关系就简单不了。

到了湖里,就见出现了一艘两层的楼船,竟给人雅致精巧之感,一点都不觉得过大。原来是比普通楼船略缩小了一些,这样就显得精致了许多。这样在湖里看岸边的亭台楼阁,又多了几分不同的感受。她们女眷来的是后院,至于魏楹等人还要去看一旦驻跸,前院可有地方给皇帝接见臣工处理各项事宜。再有房间一共多少间,够不够南巡的大队人马住。这些都是要过问的。不然一个小细节没处理好,到时候也都是事。还有到时候街上的市容市貌,也都是魏楹这个知府大人要操心的。所以,后院还几乎是纯玩团,前院可就不同了。四处看着,什么都要思量到。

其实,魏楹这一拨人也不算是第一拨来察看的了,都是之前名声在外的院子才有这般殊荣。不然,一点删选没有,知府大人也没那么有空。

午间的菜肴也是阮家用了大心思准bèi

的,毕竟到时候虽然驻跸之所他们自家人也进不来,可要是万一皇帝突然想吃地道的扬州菜,他们也得拿得出手不是。沈寄每一样都尝了点,快乐的偷师。她发xiàn

阮家就是摆盘的雕花都比别家有特色些,菜的味道更是不错,吃过就难忘。她都想挖阮家的厨子回家了。这家人忒会享shòu。

回去以后,沈寄兴致勃勃的让人给她拿了雕花的刀还有萝卜过来。她以前是不会雕花的,从前做的生意都是小本生意,卖中下层百姓的,用不着那些。这回挑人,她让那些厨师各自表演拿手的,菜色也好,配菜也好,什么都行。其中便有一个雕花很厉害的,她便跟着学了。

这会儿手飞快动着,很快便雕了只小白兔出来。小芝麻眼见她玩得起劲,就在旁边坐着蠢蠢欲动的。只是沈寄手里有刀,可不敢让她撞到,于是让季白把她按着,她一直都扭来扭去的不依呢。沈寄雕完小白兔感觉进步很大,虽然比不上今天阮家摆盘的小动物,但也还算活灵活现,于是递到小芝麻手心。她两手捧着,小舌头伸过去舔。

“是给你玩的,不是给你吃的啊。你吃得了这么大一个萝卜么?是不是牙痒痒,那给你磨磨牙也成,别把兔子耳朵啃掉了。”

“娘要练练手艺,把十二生肖都给你雕出来好不好?”沈寄正说着,见到季白等人恭敬行礼,才发xiàn

魏楹回来了。

魏楹解开领扣,挥挥手让下人都出去了,然后对沈寄说:“今天阮明昭私下里跟我道谢,说你提点了阮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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