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庄太医回了岚王府,便向岚王禀明了沈寄已经在怀疑他拖延病情,甚至怀疑他对她的病动了手脚。不过被他识破她是在诈他的话,挡了回去。但是她说了要进宫求太后再召太医给她诊脉,请王爷早做准bèi。

岚王低笑了一声,这个小女人还真是有些难以掌控。不过她怀疑自己会让太医对她的病动手脚,那也是把自己看得太下作了些吧。他还不至于让人把她弄得真的不孕。别说她那么烈的性子知dào

真相后会做出什么来,就是自己身边这位凌先生也不能坐视啊。

凌云看着岚王,“事到如今,王爷准bèi

如何应对?”本来三个月下来已经治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就是后期调养,王爷非得要用这个病情把魏夫人留在京城。而且如今,既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是小郡主,也没有证据可以她不是。你把人留着,也只能干留着。何必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呢。

岚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既然她有怀疑,那就让她去求证吧。”他为了两个月后的登基四十周年庆典,最近已经忙得不行了。

凌云问道:“那王爷是要让她问不问得到实情〖%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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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这件事急不得,本王现在也没有这样的功夫,而且还没能证明她不是穆王叔的遗孤。如果贸然做什么,容易授人以柄。这个节骨眼上,不知多少人等着本王自己露出马脚呢。”

这边三王爷来看太后,沈寄在旁边的屋子避嫌候着,然后太医奉召来了在外头候着。正与太后言笑晏晏的三王爷脸色一变,“皇祖母身子不舒坦?”

太后摆摆手,“这是太医院擅妇科的耿太医,他不是来看皇祖母的。是小寄,哦,就是救了你七弟的人,她不是由岚王府的庄太医在瞧着么,可是总是不见明显好转,所以哀家就让耿太医也来瞧瞧,看是不是需yào

两人斟酌着改改方子。”

三王爷放下心来,“哦,原来如此,不是就好。不过这魏夫人不是由七弟府上的庄太医在诊脉么,怎么又到祖母这里来求医?”之前沈寄到庄太医府上复诊的事,早已闹得沸沸扬扬。所以,连他这个闲王都知dào

了。

“她就是觉得在庄太医那里看了三个多月了,所以才想再让太医瞧瞧。”沈寄的事,因为没有实证,太后就只告sù

了皇帝和岚王,告sù

岚王是因为沈寄同他有关连,让他去查证。贵妃都是听岚王说的。旁的也就只告sù

了长公主,让她约束儿子,不许因为被逼着去道歉,就私底下找沈寄的麻烦。也是因此,那位蒋世子才会在岚王府的宴会后直到如今也没对沈寄做过什么。

当时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的名声可是一落千丈,还被迫去给沈寄作了揖,对此是颇有些不满。但是,他无法去找岚王算账,无法去找掌后宫之权的贵妃算账,帐就记在了沈寄头上。本来想着等事情过去了,再恶整她一番好出气的。得外祖母欢心又怎样,难道外祖母还会偏帮你一个外人。可是后来听长公主回来说,太后怀疑沈寄是穆王舅舅的遗孤,还让他不许声张。没奈何,他才只有作罢了。如果真是郡主,那可比他这个公主生的世子还来得金贵。

三王爷蹙眉,王府的太医看了觉得不好,现在又找上宫里的太医,这个待遇对一个五品诰命来说确实太高了一些。

太后知dào

他的疑惑,但是此事没有根据的时候,还是不好宣扬出去。不然,将来万一不是皇家倒是没什么,小寄的处境却有些不妙。她如今是真的有沈寄有了些祖孙的感情,自然会站在她的立场考lǜ

一二了。

“之前王府派太医给她瞧,那是因她救了你七弟。现在嘛,她求到皇祖母这里了,皇祖母也喜欢这个会讨人喜欢的孩子,好事就做到底吧。”

王嬷嬷出去让人领了耿太医到旁边的房间,沈寄见状忙起身福身行了一礼,“有劳太医了。”都是白胡子老头儿了,比庄太医也大一二十岁的样子,而且这里也不是她的地盘,也就没有拉帘子什么。其实沈寄本来也觉得这样比较多事,望闻问切,第一个就是观其面色。

耿太医放下药箱坐下,“老夫奉召而来,谈不上辛苦。”之前就在想着怎么太后会找自己来诊脉,原来是这么一位年轻的小媳妇。看这身诰命服,不过区区五品,想来就是这段时日传闻甚得太后宠爱的那个魏夫人?

“请夫人将手放在脉枕上。”

沈寄将手放在小脉枕上,耿太医切了脉,又看了她的舌苔,宫寒之症,不过已经差不多治愈了,再休养一段便没有大碍了。既然如此,为何又要找了自己来看?既然确实是妇科的毛病,想来自己猜得没错,这宫里能出入宫禁的五品诰命的确是只此一人别无分号。便是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位救了岚王的魏夫人。她通过太后找上自己怕是对庄太医的结论有疑心,自己又该怎么说?事前可没人给通过气。

沈寄笑道:“太医有什么好犹豫的?您就实话实说好了。”不讲实话可是有欺瞒太后的嫌疑。沈寄此时便是拉大旗作虎皮的在用眼神胁迫耿太医。她是想过去找别的大夫,可是身后有岚王派的人跟着,想必是听不到实话的。可是在这宫里,岚王就没有这么好施为了。他若是这么做了,难保不落入他那些皇兄弟的眼底。这里头可挖掘的事,想必那些人会很感兴趣的。

沈寄前几日其实是想离开京城的狠了,所以故yì

的诈一诈庄太医。一开始的时候,他给自己说的,可比如今说得有把握多了。可惜老家伙太精了,没有被她炸出什么话来。

沈寄不想魏楹此时回京做京官,她自己也不想在京城久呆。这个时候是敏感时期,最好是有多远躲多远,等到太子定下来了,做什么都行。皇帝也真是的,先太子已经过世过年,就该早早的重新立个太子。不然,那么多儿子都觉得自己有资格上位,时日拖久了,各自的翅膀都硬了,羽翼也丰满了,最后不一定皇帝你还能完全HOLD住啊。

当今的昭帝少年登位,功绩不凡,这些沈寄这个外来户也耳闻目睹了。但是可能就是因为之前太雄才大略了,一切都太顺了,所以自视过高。觉得这样的场面不算什么,他还是能拿捏住所有孙猴子的如来佛祖。于是,便迟迟没有再立太子,要选一个最合适的即位人选。

之前岚王在蜀中遇刺,其实已经是一个信号了。可之后居然端出复仇的结论来。岚王在贵州赈灾,将一个发国难财的贪官污吏给先斩后奏了,而那伙人便是从贵州潜过去追杀的。可这后头难道就没有别的事了?或者说昭帝也意识到了将要乱了,但是一时也没有很好的办法来解决?

她家魏楹在这些人眼底,不过是多得数不胜数的低阶朝官之一,如果卷入,那就只能是炮灰的下场。即便皇帝曾经有所看重,但到时候也不过说一句‘大失朕望!’所以,她在京城呆的日子还是尽可能缩短为好。如今这样被众人邀约的日子,实在不适合韬光养晦啊。

耿太医看明白沈寄眼底的威胁,摸了摸胡子,然后道:“夫人安心养着便是,之前有高人调理,已经好了七成以上,剩下的只是时日问题。”

“那,我还要多久才能断了病根?”

“如果还是按之前的治,也就是这一两个月的事了。”

沈寄点头,“多谢太医。”随手递上一个小锦囊。耿太医捏了一下,里头是两个小小的锭子。如果是银的,那出手太轻。如果是金的,那相当过得去。

沈寄在太后身边宫人的嘴里是颇受好评的,无他,出手大方。所以她给的自然是金子。耿太医从没有封严实的锦囊里看到了颜色,满yì

的收下,“夫人客气了。”

“应该的。”

送走了太医,沈寄恨得牙痒痒。岚王可真不是个好东西,明知dào

京城如今的水这么深,还要把她留在京城。三王爷已经离开了,她过去告sù

太后,庄太医一直给她说的含糊,让她心头没底,今天耿太医说得确切些,她总算能放下心来了。

她在太后这里请太医给瞧,也是有希望太后私下里过问一下这件事,让岚王把心思打住的意思。这事儿太后来做,自然比贵妃来做对她有好处。

“太后,再有一两个月臣妇就断了宫寒的毛病了。耿太医说如今正值夏天,拔除寒气是事半功倍的。到时候臣妇就要回蜀中了,真是舍不得您。”沈寄情深意切的说道。太后给她一种自家祖母一般的感觉,她是真有些舍不得。自从到了这里,就很少有人给她这份亲情。魏大娘虽然对她还过得去,但永远排在魏楹身后老远。林夫人提点了她不少,但是却只能锦上添花。她心头都有遗憾,倒是太后,对她很是不错。虽然她并不明白真zhèng

的原因。

太后捏了下沈寄的脸,“舍不得哀家,那就别走了。”

沈寄低头看自己的脚,嘴里支支吾吾的。

“看吧,就知dào

不实诚。”太后对王嬷嬷说道。

“不是的,人家说的是真心话。”

“只是更舍不得你男人!罢了,哀家明白的,小夫妻分开这么久,自然是想念的。”太后想着皇帝说的不能把魏楹调进京来的话,知dào

沈寄早晚也是要回去的。虽然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心头已经认下了这个孙女,但毕竟没有实证。至于岚王的小心思,太后一时间倒没往那上头想。只是认为岚王想把人留在京城陪着自己,他也好查证。毕竟岚王是知dào

这多半就是王叔的遗孤的,老人家就没往那上头想。只当他不知dào

皇帝说的不能调魏楹进京的话,所以才这么做的。

而耿太医在回太医院的路上被一个小太监拉到柱子背后问了几句话,他实话实说了,然后得了一份封口的好处费。那小太监再转回去对自己主子说了:“王爷,那位魏夫人的毛病看起来没有庄太医说的严重。”

“老七他这是要做什么?皇祖母又为何这么喜爱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小官的女眷?这里头必定有本王不知dào

的内情。”

沈寄回到家里,想着再有一两个月就可以离京,心头十分的欢快。佛经便有些抄不下去,只得罢手。

流朱这些日子一直是顶了阿玲的位置在近身伺候,沈寄今日心情大好,便将她也提成了大丫头,涨了月例。而凝碧回了京城也就没有一倍半的月例可以拿,两人终于持平了。这样也就杜绝了流朱心头继xù

的不平衡。之前凝碧人在蜀中,一则蜀中要清苦得多,二则眼不见心不烦。但如今大家都在京里,干一样的活,月例却差这么多自然会产生一些微妙的想法。沈寄已经观察有一些时日了,今日便把她提了上来。管理这些丫头也需yào

用到现代管理学啊,心理学是首要啊。

这些可都是身边的人,如果忽视了很容易就会日后埋下祸根。不但是她们,连她们的家人也要留意着。要做一个好主子,首先就要学会收买人心。就譬如上次阿玲和管孟的事,虽然付出了代价,但是也收获了两个死忠。并且让其他的下人看到了危难关头,沈寄不会丢弃他们。

如今,阿玲的面上早已愈合,因为及时涂抹了内造药膏,如今看着倒也瞧不出来了。而管孟养了将近三个月,也差不多痊愈了。顾妈妈就和沈寄商量,阿玲之前照顾管孟,一个屋子呆着,还是尽早把婚事办了的好。

沈寄便将阿玲的契约取了出来,让她爹来把人接回去。阿玲临走舍不得沈寄,抱着她的腿哭。她跟在沈寄身边学到了许多东西,不然至今还只是个心怀愤懑被继母差遣做脏活累活的苦命丫头。而且这一次那么为难的事,如果不是沈寄让小厮们都去帮忙,管孟就要被活活打死了。要不是那位林世子给的药膏,她脸上就要一直顶着一道鞭痕。这也是多亏了奶奶的面子。

“奶奶,我不开杂货铺了,我还想跟着您成么?”

沈寄摸摸下巴,她身边两个管事妈妈,一个顾妈妈,一个挽翠。按规格是够了,不用再添人手。不过顾妈妈是留守京城的,而且阿玲婚后怎么都是要跟着管孟走的,管孟一个孤儿在京城又没有家,他在魏楹身边是最得力的。所以,阿玲肯定也是要跟去蜀中的,这样也省得她继母一直跟她纠缠。

就这些时日,阿玲脸上受了伤,继母几次来看她都不断的跟她哭穷,家里三个老少爷们挨着个的‘病了’,一定要她临出嫁前再给娘家留一笔银子。她爹要养老,弟弟要娶媳妇。阿玲气得不行,便告sù

了她爹。和管孟商量以后,把自己一半的积蓄给了她爹以备不时之需。阿玲的爹不要,说她从小就没怎么花过家里的银子,到魏家做丫头还时常送银子和衣食回家。如今要嫁人了,家里给不起什么陪嫁,怎么还能要她的体己。阿玲便说她虽然出了魏家,但管孟还在,日后她难道还能饿着冻着了。还是坚持让他拿回去收着。管孟也再三说让他拿回去,他断不会让阿玲受罪。

阿玲的爹点点头,“你们可要好好的在魏家做事,魏大奶奶待咱们太厚道了。”

沈寄想到这里便答yīng

了,“行啊,反正管孟肯定是要跟去蜀中的。至于你,倒不一定要留在我身边。你在我近处开个铺子,也可以帮我多打探外头的消息。时时进府来看我和流朱凝碧他们也就是了。”

“嗯,奴婢都听奶奶的。”

阿玲和管孟成亲,就在德叔德婶的饭庄办的酒席,新房设在魏府后街管孟的住处。沈寄去了不合规矩,也有些抢新人的风头,便没有去露面只让顾妈妈代她去了。另有凝碧采蓝两人这几年一直和阿玲在蜀**事,也一起出去吃了酒席。还有些小厮是去祝hè管孟的。一下子,魏府里走掉了一半的人,看着空荡荡的。

沈寄看着当值的流朱季白不胜唏嘘,“唉,你们都一下子就长大了。”想当初,她在林府买陪房和丫头,也就是一晃眼的事。

流朱笑道:“奶奶也没比奴婢们大多少啊。”

沈寄站起来,“呆家里怪无聊的,季白你去问问四夫人,我要去宝月斋看看,问她去不去?”

四夫人说去,她也想看看沈寄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魏家的生意她压根就没怎么管,只是定了一些列的规矩,然后派了心腹在那里。居然也是各房赚得最多的。魏植去年也进了一家铺子锻炼,表现虽然不错,但是比起沈寄这般潇洒的放手让手下去管还是逊色不少。说起魏植和魏楹这两兄弟,也真是长房跟二房的糊涂账啊。只是,随着老爷子亲自主持把家给分了,各房的心态就有些变了。

从前一直受二房欺压,所以指望认祖归宗的嫡孙魏楹跟二房对抗,然后众人可以得到些好处。但如今该分的都已经分到了,甚至比众人想象中的还要多。这当然少不了魏楹和沈寄的功劳,不是他们那将近二十万两白银就会暗地里归了二房,而二房本该得的十多万也不会拿出来摊分到各房。只是,再要各房和长房同仇敌忾却是不能了。所以,等老爷子真的驾鹤西去,魏楹要对付二房,可是难度重重啊。族里还有各房的叔叔怕是从情面上出发都要拦上一拦。

可自己儿子日后一定会需yào

长兄的扶持,而且这几个月和沈寄相处,她觉得沈寄的眼光很毒,处事也很老练,魏楹在官场的前途也是不可限量的。这两口子联手可以说是相得益彰的。所以,四婶内心深处隐隐的有了个年头。或许,四房可以和十五房一样,旗帜鲜明的站到长房一边。因为这两口子值得下注。

沈寄知dào

最近四婶也相看了一些姑娘,大部分是魏家的本家介shào

的,条件不一。怎么说魏柏也是等着授官的今科进士,家里也有几万的家业。四夫人在贵夫人处受了些打击,如今肯降低标准也不会找不到儿媳妇。只是没想到在车上她邀自己一起去相看。

作为长嫂,沈寄自然不好推辞。只是既然是魏家人介shào

的,她要是说不好,岂不是得罪人?

“大侄媳妇不要有顾虑,这当然是要挑我看得上眼的。总不能把我看不上眼的也娶回家去。要得罪人也是我去得罪。”

沈寄笑了两声,“四婶吩咐了,敢不从命?”四夫人如今对她似乎越发的热乎起来了啊。嗯,回了淮阳多一个走得近的亲戚总是好的。四叔为人还算公道,四婶虽然算计多些,但也还好。为了自个儿的小家,谁没有些算计。

到了宝月斋,刚下马车便有伙计迎了上来招呼,推荐产品,还根据她们的衣着建议她们上二楼雅室去。四夫人见沈寄没有表明身份,便也默不作声的跟在后头。

沈寄没有上二楼,也没有取纱帽,便跟着这个她不曾见过的新伙计在店里看着,只是看了半晌也不说买什么,就说是随便看看。

那边已经有老伙计把人认出来了,倒不是隔着纱帽把沈寄认出来,而是认出了外头那些跟班还有那辆马车。见小伙计的表现还算靠谱,知dào

要挽留潜在客人忙支了一个小伙计进去告sù

掌柜的,‘大奶奶来巡店了’。

崔大孝从楼上下来,在楼梯转角探头看。心道大奶奶最近不是忙着给太后她老人家抄佛经,然后进宫作陪,闲了就在各位贵夫人办的宴席上应酬么,怎么今天闲得来巡店面啊。

沈寄看到他了,再看旁边的伙计在偷偷的给新伙计打眼色,让好生招呼,好笑的道:“在楼梯间鬼头鬼脑的做什么?像个大掌柜的样子么?还有你,我以转头看东西,你就拼命的给他打眼色,也不怕惹四夫人笑话。”

崔大孝心道,惹四夫人笑话,总好过惹火了大奶奶您,您可是攥着我们前口袋的人,要是新伙计露出不耐来,岂不是人人都得被扣工钱。自家这位大奶奶也算别出心裁了,有一段时日,还从外头随机雇人来当‘神mì

顾客’,考察他们的服wù

态度。害得他们看到陌生面孔就紧张,生怕又是收了银子来考察的。不过还好,今天这个刚培训出来的新伙计还算是经起了考验。

崔大孝从楼梯处笑着出来,“大奶奶,四夫人,楼上请吧!”

“嗯,四婶,咱们上楼去吧,楼上的东西精致些,这下头有什么看上眼了也让他们拿上去就是了。”一边对打躬作揖的崔大孝说:“不用紧张,我可没闲工夫来考你的新伙计,我是在家闲的无聊过来看看而已。”

崔大孝忙道:“是是是,四夫人您看着脚下些。”

这楼梯并不陡,而且很宽敞,都铺着地毯,四夫人笑笑,“多谢掌柜的提醒。”

“应该的,应该的。”

上去之后,崔大孝就上了最好的茶最精致的点心。沈寄看着隔成一小格一小格的包间点点头,里头有些挂着名人字画,有些是山水风景,还有盆栽等物,看得出用了些心思。

“嗯,还不错,布置得还算雅致用心,账本上也没有问题。”

崔大孝看出沈寄心情不错,他心情自然跟着不错。他如今什么都不怕,就怕沈寄突然把他从这个很有油水的位置上调开,所以,敢不用心么。这几年宝月斋的生意节节攀升,如今把旁边的店面也盘了下来准bèi

扩充。他的月例和分红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的,一年下来四五百两呢。而且他这人精明,在沈寄从前那些法子上举一反三又琢磨了不少新点子出来。如今要做的就是让东家认定他是此地最好的掌柜的。

“好了,做你的事去吧,不用陪着我们。”

“是。”崔大孝交代了个机灵的小姑娘让留意着这个包间的需yào

就退出去了。这二楼是招待达官贵人的女眷的,安排了专门的丫鬟伺候。

“大侄媳妇,这些人你都是从哪里找来的?”四夫人感兴趣的问。难道还有地方专门培训这等高素质的掌柜的?

“就是从陪房里挑的,看他世故圆滑脑子转得快。我许了他百分之三的利润做红利,而且每月也有额外的奖励。许以重利,而且适当放权他们就会发挥出潜力来了。当然,人品是一定要看好的。”

四夫人点了点头,“嗯,确实也是门学问。”

沈寄心道,其实也不是高深学问,只看各人舍不舍得而已。

“四婶,你随便挑,都算我的。”

四夫人嗔她一样,“我们如今都住你那里,现在哪能白拿你东西。我瞅你心情挺好的,不只是为了下人办喜事吧。”

“我就快要断病根了,能不欢喜么?”

四夫人挑眉,“之前不是说至少要到年底么?”

“那不是太医么,而且岚王府又替我寻了最好的药材。”

下头响起一阵脚步声,然后崔大孝匆匆的就上了楼,“大奶奶、四夫人”

沈寄不悦的蹙眉,“你怎么也这么不稳重,叫客人看到像什么话。而且什么事情不能差人过来说。”

崔大孝顾不上别的,“大奶奶、四夫人,家里小厮刚来报,说收到淮阳的信,老太爷去了!”

沈寄和四夫人一起站起来,对视一眼,然后赶紧下楼。分家还不到一年,本来以后还能有个一年半载的,还能抓紧时间怀个宝宝。四夫人也是指望抓紧时间把魏柏的官职定下来,媳妇定下来,那将来即便回去守孝,要起复要成婚都容易些。

坐上马车奔回家,魏柏已经换了一身素服,家里下人也素服。四夫人和沈寄方才在马车上,就把朱钗和明艳的衣服都脱下换上了下人送去的素服。现在便是要尽快回家奔丧。只是不能说走就走,魏柏是刚从衙门回来,他虽然不是时任官员只是候职也需yào

去说一声。而沈寄则匆匆遣人去岚王府告知此事,请庄太医过来一趟。又请岚王妃代她向太后告一声罪,她来不及把所有指定的经书都抄一遍了。

结果庄太医今日竟然不在城中,沈寄暗叹一声,一直都是他在看,这回去以后换了人便是个麻烦。不过岚王府倒是来了旁的人,一个自称凌云的文士。

凌云听说此事后,见庄太医不在,便把沈寄日后要用的药还有庄太医之前开好的后续的药方、治疗步骤都一起拿了过来。他也略通岐黄,虽然不比庄太医专精,但是因为一直很关心沈寄的事,时时向后者问起,所以该知dào

他也知dào。现在庄太医出城办事去了,沈寄又急着上路,他便过来代劳给医嘱了。也幸好之前沈寄就好了七八成了,剩下的就是将息。

沈寄以为他也是王府太医,便很客气的招待了他,“凌太医,麻烦您跑这一趟了。”

“没事儿,正好我闲着。”实jì

上他是从岚王召集幕僚议事的会议上早退的。但是为了这件事,岚王自然是放行的。

他把那些药怎么用一一向流朱凝碧说明,“剩下不足的部分就只有魏夫人日后自己设法补上了。好在已经到了这一阶段,不是最好的药材也无妨。只是庄太医的医嘱您一定得遵守。就是因为您生活习惯的原因,才会这么棘手。日后可不要再吃冰了,尤其是冬天。”

沈寄奇怪的瞥他一眼,怎么好像庄太医什么都跟此人讲啊。而且他这态度也太熟络了吧。不就是代为上门送个药么。

凌云察觉自己有些失态,可是他一开始听庄太医转述的时候真是捏了一把冷汗。在知dào

沈寄之后,他迅速安排了两名弟子,一去淮阳,一至蜀中。想要准bèi

一些力量,如果沈寄需yào

的时候可以帮衬到她。但是,却不知dào

要怎么同她去说。原本以为,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制造一个巧遇和一见如故的。仓促之间,要让沈寄相信他,想必很难。而且,他如今是以岚王府的人这个身份前来,她想必会误会这是岚王的授意刻意避开。还是算了,就不提了,只让淮阳那名弟子随时留意就是。

“魏夫人家中有事,凌某就不多打扰了。”凌云拱手辞别。要是他没有答yīng

岚王,此时倒可相随保护。但既然岚王让他觉得值得辅佐,自己也答yīng

出山了,便不能失约。

“好,我也不虚留太医了。洪总管,送客!”

拿到了药和后续药方,沈寄继xù

安排家里留守的人手。和上次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在孝中,不会有太多人情往来。所以她会把洪总管带去淮阳。

看着庄太医预开好的药方还有凌太医送来的药,她心头一哂,没想到庄太医早就将她需yào

用药的进程算计好了。看来这个宫寒之症对他来说真的不算什么疑难杂症。也是他第一次的时候话说的满了些,后来又慢慢的含糊改口,她到最近才觉得奇怪伸出要诈他之心的。不过,她能好得这么快,倒的确多亏了岚王。如今,他算是彻底清还了救命之恩。她也不会再离开魏楹的身边,他们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沈寄又向她收了帖子的各家去便笺说明情况,然后便匆匆带着随行的众人和四夫人一起登上了马车。他们是嫡支,京城也只有他们两家才是。像十一婶他们,那都是旁支的,并不需yào

丁忧,也不需yào

守灵。只需yào

随礼,并且派人到嫡支帮衬就可以了。

在沈寄安排诸般事宜的时候,流朱季白还有随后被叫回来的凝碧采蓝已经将她的所有物品都打理好了。管孟阿玲被留在京城,缓一步再到淮阳,其他的人便都随行。

洪总管知dào

这次回去便是长房和二房最关键的对抗,他对于长女的遭遇还是从前被二房欺压的经lì

都非常愤懑,那口气已经压了数十年。这一次就是沈寄不叫他去他也是要请缨的。

这一次赶路非常的辛苦,近乎是日夜兼程的。消息由驿站最快的马送到,路上也走了四天。他们的马车已经是极力在赶路,但也花了八日才到。老爷子的二七都要到了。

沈寄一路都在担忧着她之前的安排会不会落空,老爷子走得太突然了。原本想着他病重的时候,十五叔怎么都要通知一声。即便魏楹没办法即时离开,她也可以回去做些事。但是没想到丧讯说来就来。不知dào

陈姨娘那里如何了,还有老管家那里,如果他们两个出了事,那当年婆母的死可就真的无法翻案了。

一路奔驰,沈寄很是疲累,四夫人脸上更是有了憔悴,但此时只有尽快的赶回来才是正理。刚下马车,便有仆人过来拿了孝服让她们三人换上,魏柏接过往身上一套,就含着‘祖父’飞奔了进去。他才刚考上进士,还没来得及回来亲自报喜,祖父怎么就不等他一等呢。他曾经玩笑的说要挣那一万两娶媳妇的银子。可是真zhèng

想要的是祖父给予大哥一样的认同,还有那老怀堪慰吾家有子的欣慰。

沈寄和四夫人也赶紧一前一后的追了进去,沈寄没有魏柏这份情真意切,边快步走着,边从袖子里掏出手绢擦眼,很快觉得眼睛一辣泪水便哗哗的流了出来,然后赶紧把手绢塞回袖子。这东西可得看好了,不然让谁拿了去,说她竟然在手绢上抹了生姜汁,不孝的罪名就一辈子摘不掉了。当然,此时哭不出来一样是不孝。

四夫人小跑跟着,沈寄见了便回身扶她一把。四夫人倒是眼眶红了,含泪欲滴。沈寄心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太狠了,好像辣得鼻水都要出来了,会不会明显是在作假。

灵堂就在松鹤堂正堂,棺木前是伏地痛苦的魏柏,然后旁边跪着的孝子贤孙也只好再跟着举哀,他们已经哭了十二日,再多泪也干了,因此大部分人是在干嚎。

沈寄过去,不等仆人拿来蒲团便跪下哀哀而泣,“祖父,您怎么就去了啊——”这个时候不哭大声点会落人口舌。这种传统重丧葬的礼法就是做给活人看的。当初给老爷子预留了六万两银子,就可以看出身后事有多么重yào

了。

四婶也在一旁跪着哭得伤情。

因为他们三人回来带动的这波小**一直持续了一刻钟才消停。期间,旁边僧人的诵经念佛声一直不曾停过。待沈寄抬起身子止住哭声的时候,才发xiàn

棺材后头满满是和尚,怕是有百人之多。然后满屋子都是冰桶,估计也有数十个,不时发出冰融化破裂的声音。

魏楹还没有到家,沈寄看过去,似乎只差他了。七老爷做官虽不在本地,但也比道阻且长的蜀中近多了。其他人这一年都是守在老家的。

一身孝服的二夫人过来,“四弟妹,大侄媳妇,你们没有回来,老太爷的大事不能拖着,内宅这边就是由我在掌管着。现如今你们回来了,还是你们谁接过去吧。”

沈寄诚恳的道:“二位婶娘,我年纪轻没有经lì

过这样的大事,但你们若有吩咐,侄媳妇绝不推搪。”她虽然顶了族长夫人的名头,但是这个年纪什么都没经lì

过,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人放心让她主事。

四夫人则道:“我刚到家……”

二夫人便说道:“就是这些事,我会帮衬你一起做的。之前的账本也都在我手上,你且过来,我同你细说说。”一边又红了眼,“谁知dào

老太爷竟这样就……好在之前已经有所预备,原只是想冲一冲的。”

二夫人如今掌权管事有些名不正言不顺,而且家产都早分清楚了。这个时候干活就是受累,她自然是要推给四夫人的。四夫人没有沈寄那么好的理由,只得和她一起过去交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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