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是被管孟等人用马车护送回去的,魏楹得留在那里,等着岚王清醒。此地以他的职位为最高,自然是要留下主持大局。
她的披风之前脱下来给岚王盖上遮盖血迹,此时早已被血污了。之前匆忙进门被丢在了小独轮车上,等阿玲跟着管孟找了来,沈寄便让她去找了回来。当然是不能再披了,她现在披的是魏楹的。到他小腿的披风换到她身上直接落地了,得拎着点才行。沈寄之前就觉得有点冷,只是忙乱中也顾不上这事。魏楹来了,看到她微微有点瑟缩赶紧就把披风脱下来给了她。
“奶奶,都已经成这样了,回去洗恐怕也很难洗干净。”
沈寄笑了一声,“谁说我要洗了,你可千万别给我拿去洗得太干净了,也别丢了,珍藏!”
“珍藏?”阿玲愕然。
“当然要珍藏,以后要是万一爷再遇上什么难事,我就拿了这件披风上门去求岚王。”沈寄估着,岚王求生意志这么强的人,既然血都止住了,参汤也咽了,就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了。这么大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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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当然要珍藏了。留到最关键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阿玲明白了,笑着说:“奶奶,奴婢知dào
了。一定好好收好。”其上的血迹都已经干了,她叠好然后包了起来。
路过一件成衣店,沈寄叫了管孟过来,让他叫人去买件厚实点的披风给魏楹送去。管孟赶紧便去办了。
沈寄放下车帘,响亮的打了一个喷嚏。知dào
是之前把厚披风脱了造成的,回去得赶紧喝姜汤,不然说不定得感冒。这么冷的天一感冒通常就是十天半个月不见好。
阿玲催着车夫走快,一路上沈寄又打了几个打喷嚏,而且头也开始晕起来。
“奶奶,怕是光喝姜汤还不管用,让管孟先行一步去请大夫到客栈等着吧。”
“嗯,好!”沈寄点头。她那件披风着实是很厚实的,一下子脱掉怕是寒气就入侵了。坏了,之前给她治宫寒的大夫说了,她体内没有就有寒气没有拔除,再外感风寒寒气入体的话问题就严重了,那可能造成内外夹攻的。
魏楹一直到入更了才回来,回来才知dào
沈寄得了风寒。厚厚的被子盖着,屋里还放了两个火盆。他蹙眉,百病生于寒,这一点他近来看了不少医书自然是知dào
的。他之前看她有点瑟缩便有些担心的,可是今天这事太大了,即便后来抚台大人赶到,岚王府的人也找了来,他依然不敢说要先走一步的话。直到入夜岚王的情形稳定下来,人也清醒了一回,众人提着的心才真的放回了肚子。
岚王接下来就是好生调养了。人已经被人用软榻抬着送回了住处,蓉城所有的名医都在别苑里候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守卫着。抚台大人已经封锁了城门,拿了画像捉拿刺客。他回来这一路也看到全城都戒严了。岚王在蓉城遇刺,如今最要紧的就是捉拿刺客保护岚王的安全。
魏楹洗漱上床,手在被窝里伸过去摸沈寄的脚。还好,是暖的。他把人抱进怀里闭上眼。瞧这情形,明日还得去别苑。因为是沈寄救了岚王,所以岚王府那些人对魏楹还算是比较客气的。不过对抚台大人就相当不客气了,说蓉城的治安差成这样,青天白日的就出现这样的事,又半日抓不到刺客云云……
抚台大人对王府属官的狐假虎威颇有些不满。如果岚王不是微服前来,又带了十几名高手就前往偏僻所在,哪里会发生这样的事。而且,此事怕是还牵涉到诸皇子夺嫡。是那些爷派人来刺杀的。但是此事发生在他辖下,他有推脱不掉的责任。于是,和那些人打交道的事,他就派给了魏楹。他让魏楹安心代表府衙和王府属官周旋,都不必再到衙门去了。至于他的考绩,理所当然的是优。
魏楹知dào
虽然这和自己平日的努力有关,但和沈寄今日救了岚王肯定脱不开关系。这样算是救了赴台大人的命了。
次日醒来,沈寄还是有些晕晕乎乎的,魏楹摸摸她的额头还是烫的。这一次所有蓉城稍微好些的大夫都被叫到岚王所在的别苑待命去了,能给沈寄找来的大夫药力不是太行,他有些担心。
“阿玲,等中午那一道药喝了,如果奶奶还没有好转,你就认让管孟到这个地方来找我。”
“是,奴婢知dào
了。”
风寒没治好,也可能引发大的毛病,何况小寄本就是不能再让寒气入体的人。实在不行也只有觍颜跟那个刘主簿商量一下借个好大夫出来给看看。旁人不行,小寄应该可以。何况她本来就是因为把披风脱给岚王盖得的风寒。
到了下午管孟果然找了来,门房现在看得很严,便让他在外头等着,进去把魏楹请了出来。
“爷,奶奶还是发烧,越烧越厉害了。”
“我知dào
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刘主簿借个大夫,你把人带回去。”
“是。”
魏楹进去找刘主簿说了一下情况,后者果然很爽快的借了个名医给他,由管孟带着回去给沈寄诊脉。
刘主簿见魏楹还是面有忧色不由奇道:“这位齐大夫算得是蓉城数一数二的大夫了,风寒想来是可以药到病除的。只是他所擅长的不是治伤,不然还不敢借给魏大人呢。”
魏楹勉力笑笑,想了想还是说道:“内子有宫寒之症,大夫叮嘱一定要防寒,所以她这一受寒我难免有些担心。”
刘主簿正色道:“原来如此,那可是真的不能小看了。尊夫人是为了替王爷掩饰行藏这才会受了寒气,日后有什么需yào
魏大人还请不要客气。”
“我这不就是问您老借大夫么,按说本来都不该的。王爷这里需yào
大夫守着。只是外头那些大夫药力都不是很好,这才会觍颜开口。”
“王爷这里,用不了这么多大夫,不过是以防万一的意思罢了。既然尊夫人需yào
好大府,那自然是要出借的。”
魏楹笑笑,“说起来内子如今日常服用的鹿胎膏还有艾附暖宫丸就是岚王府太医开的方子呢。”
“哦,还有这事?那可真是巧了。”刘主簿心道艾附暖宫丸还好,那鹿胎膏可是所费不赀,看来这位魏大人还小有家底,而且是个很重情义的人。遇上妻室有宫寒之症,大多数男人的选择都是纳妾生子。不一定会费这么多银钱去治元配。因为不一定能治得好,而且这样年深日久的吃鹿胎膏,那花出去的银子别说纳十个八个妾,打个真人大小的银人都得有富裕。
“是啊,是内子的表姐托了王府的贺侧妃请太医给开的药方。”
刘主簿挑眉,如果是严格按照王府太医的药方去做成的鹿胎膏,那药价就更高昂了。因为鹿也有优劣等级之分,鹿跟鹿是不同的。
沈寄那边,换了个好大夫,而且还是蓉城数一数二的大夫,吃过一幅药后渐渐好了起来,也不用再成天卧床了。刘主簿那里还让人送了些补品过来。还有一些可以用来入药的冰冻着的优质鹿胎。
沈寄用红糖水送服鹿胎膏,“你怎么连这个都告sù
旁人了?”
魏楹看她一眼,“一个风寒而已,我先是不顾忌讳仗着你救了岚王借出大夫,后来大夫去了还很是担忧,太说不过去了。与其胡乱搪塞不如实话实说,这人情不就更大了么。”
沈寄嘿嘿一笑,然后问道:“那,我是不是出名了?”她那天的所作所为挺惊世骇俗的,哪里像个养尊处优的官太太啊。又得被人议论了吧。
“哦,我前几天看你病恹恹的没顾得上跟你说。外头并不知dào
那是你,只以为是岚王身边凶悍的女护卫。”
沈寄明白,肯定是魏楹觉得此事张扬开了对她名声不好,所以把事情掩盖过去了。在场那些知情人譬如王捕头等人,定然也是他拜托过了,所以没有外传。这样最好,不好让她落个凶悍之名,反正岚王知dào
救他的人是谁就行了。而且,这样的话,那暗中派杀手的如果真是某位皇子,也不至于因为自己坏了他的事而存心报复,这是最重yào
的。
“对了,岚王怎么会认得我的,当时他叫我‘沈氏’?我没有见过他啊。”
这件事之前沈寄烧得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也同样没顾得上告sù
魏楹。
“你说什么,他认得你?”
“是啊,当时我戴的纱帽早就不知dào
掉到哪里了。他一看到我就叫了声‘沈氏’,居然还有这样称呼人的。”沈寄摇摇头,继xù
喝红糖水。鹿胎膏要用红糖水或者黄酒送服,药力才能完全发挥。她自然是选择红糖水。
魏楹目中闪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然后道:“他定然是调查过你,你不是踹过林子钦一脚么。”
“那调查报gào
,还要附上画像的啊?”沈寄纳闷。
“兴许是林子钦画的他看过也说不定。”
“那他记性还真是好,运气也真好。他要是没有认出我,没说自己是岚王,我应该不会冒险救他,谁知dào
是不是江洋大盗啊。我顶多跑出去叫巡街的衙役进来。”
沈寄会救岚王,其实是怕万一自己没救,岚王却命大活了下来,那肯定是要报复她的。后来那么拼命,则是怕万一岚王时了,皇帝查出她是最后最后见岚王的人,因为救人不得力被迁怒。至于如今,岚王活了下来,她自然是打着小算盘要让这个大人物欠她一个人情,日后万一魏楹有什么生死攸关的事,她还可以上门求救。
沈寄没有深究岚王怎么会一眼就把自己给认了出来,魏楹心头可满不是滋味。岚王居然能一眼把小寄认出来,还知dào
她姓沈,这就很不得了了画像,就算是林子钦画的吧,他对小寄是图谋不轨,可岚王怎么可能看过之后就记住了呢?还一记就记住了这么几年。林子钦总不可能主动拿给岚王看吧,他还怕被这个姐夫教xùn
呢。那就只能是无意间看到的。这么看来,岚王对小寄怕是也有几分小心思,至少是有好奇在的。这一回小寄又救了他,他怕是更加惦记上了。虽然以他的身份和对名声的看重,不可能做出什么来,但是有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在惦记自己的媳妇儿,魏楹心头自然不舒坦。
这一次,刘夫人主动上门来探望了沈寄。外人不知dào
,她还是知晓那所谓的女护卫就是沈寄的。她这回误打误撞救了岚王的命,刘夫人自然不敢再难为她。而且刘夫人还有些庆幸,这个沈寄这么凶悍,自家那个有些自卑的侄女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而魏楹的考绩毫无疑问的拿到了优等,等到要离开蓉城回去州府的时候,沈寄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至少从表面上看是这样的。至于这次受寒会不会对她的宫寒雪上加上那还得再观察。就在准bèi
启程回家的时候,刘主簿过来递了请柬,请他们次日去别苑赴宴。
沈寄救了岚王的命,那大夫说如果再失血下去,说不定就是扁鹊再世都是救不回来了,好在送来的及时。岚王对此自然是会有所表示的。
“哎,你说岚王会怎么答谢我的救命之恩啊?他的命可老值钱了啊,尤其在他自己的眼里。”沈寄美目顾盼生辉,极有兴致的说道。
魏楹看她一眼,“你想要什么?”她难道还缺什么么,平日里银子都是尽着花的,他也从来不会过问。可是看她这副模样,明显想讨要什么早就想好了。有什么是岚王可以给她而他拿不出来的。
“这种机会太难得了,他可是王爷,我当然是想跟他要个承诺,将来万一你遇到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大难题,他可以伸把手。”说完小声道,“如果他将来再升一级,这个承诺就更有价值了。”
魏楹瞪她一眼,“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这又不是在自己家。”心头也禁不住一暖,原来她想要这个。倒是自己患得患失想多了。她压根不知dào
岚王对她可能有些不清不楚的心思,就是知dào
了也不会有别的想法才对。这一点他怎么还不如小寄,她都能信任自己不会对刘夫人的侄女有半点想法。不过,她也是说过的,如果是个公主她也是会担心的。所以,他对岚王不放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沈寄可不知dào
魏楹已经想留了这么多。她只是有些自责,在客栈的确是不该说这样的话。这可不是说中央领导人换届啊,谁都可以看了《新闻联播》就发言。日后还得再注意些,不能祸从口出。
魏楹说道:“你救了岚王一命,可如果你想要他给出这样的承诺,有些不妥。上位者都不想被人这么明目张胆的挟恩图报。你要是表现出是图他报答才救他的,那他就算承诺了那话也是要打折扣的。说不得就把他给得罪死了。他完全可以自己暗地里给我弄一难题,然后再出面帮我解脱,那就算旅行了承诺了。”
这倒是啊!
沈寄想了想,“那就表现得根本不图他回报,那样他反而会过意不去。如果日后用不上也就罢了,用得上的话再去找他帮忙。那他如果能帮应该就不会拒绝了吧。”开玩笑,救了一个皇子的命这种好事可不是随便能碰上的。当然要利益最大化,给魏楹弄到一张护身符才行。仕途险恶,上一次是被贬官,下一次遇上的谁知dào
是什么事。
“对,就这么办!”魏楹想的是,万一他当真遇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自己逃脱不了,让岚王欠小寄一条命,总是有好处的。在祸及妻儿的时候还能有个位高权重的人能帮衬一下。而至于别的,如果真遇到了他没有活路的时候,也就没办法去计较了。
夫妻俩商量好了才睡下,沈寄已经睡着了,魏楹还在想着沈寄这次受寒的事,他之所以会说给刘主簿听,也是为了将来再上门向王府太医求助打个伏笔。都不用用到这次天大的人情,就让沈寄备了礼物找上徐五一起上王府去看贺氏,然后再道明来意就可以了。就这么请王府太医给诊脉开方,可抵消不了就命之恩。毕竟之前贺氏就请太医开过方子了。没办法,不是他算盘打得太精,而是有些资源,不是贵人根本用不了。譬如说太医,那就不是他一个五品官去请了就一定能请得动的,尤其是那等太医院的妇科圣手。还有这次,如果不是沈寄救了岚王,她如果凑巧在岚王遇刺把全城好大夫都垄断了的当口生病了的话,想借到个大夫哪有这么容易的。
在蜀中,只能是寄了脉案去给那位太医看然后开出方子来。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带沈寄回趟京城,就这次过年衙门不开的时候回去,直接让对方给沈寄切脉开方这样,治愈的几率可就大多了。凡事都怕个万一,他也不是完全每担心过沈寄会不会真的不能生养。至少要尽最大的努力去想方设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