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翠见沈寄虽然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但精神头显然不如之前好,便关切的问道:“奶奶,您这是怎么了?身子不舒服么?奴婢让人去请大夫吧。”

“不用,我没有生病,也许这两天有些累。”请大夫只能让挑唆魏大娘的人高兴得逞,何况她本来就没有得病,只是被弄得心情很不好而已。

自己尊重魏大娘本来没有错,因为这份尊重她要出言管教自己也没什么。只是不该插手想往魏楹床上塞别的女人。除了这个,别的沈寄都无所谓。如今,唯一能制得住魏大娘,让她不敢再旧话重提的就是遵循这礼教的尊卑。沈寄并不愿意去跟她摆主子的谱。可是老夫子说得很对,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想要把握好不远不近这个度谈何容易。只是,过去几年相依为命的经lì

,让她对魏大娘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依恋,她还是希望魏大娘能认同她的。拿如今的身份压她,只能是彼此越来越疏远。

魏楹回来的时候见沈寄一个人闷闷的靠在榻上翻书,身边伺候的人都在外头候着,便问道:“今天有什么事不顺么?”

沈寄合上书,“今天我去看姨娘,她说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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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身边的丫头给你做通房。”

“她怎么掺和起这些事来了?”魏楹皱眉,自己去耳房把官服脱了换成家居服。沈寄叫了凝碧上茶,凝碧见他们要谈事,不用吩咐自己就退了出去把门带上。

“肯定是有人挑唆呗,耳旁风听多了想法自然就变了。还有她一直就觉得我不够格做你的妻子,如今这么做更是不懂事。从她角度可能也是真的担心我因此触怒族中长辈吧。”

“我去和她谈谈。”魏楹说走就走,茶都没喝一口。沈寄想叫住他都来不及。转念想想,魏大娘是从来不会违逆魏楹的意思的,再说他们分属母子,也比自己跟她沟通来得好些。

魏大娘见到魏楹,就知dào

他是为什么而来,小声道:“我不过是心疼你。”

魏楹没好气的说:“您都给人当刀使了,还是心疼我呢。”

“我、我怎么就给人当刀使了?寄姐是太霸道了嘛。”魏大娘忿然。

“不是小寄霸道,是我不想要旁的女人。”魏楹捏捏鼻梁,养母是一心为他好。说她被人当刀使来害他,她是接受不了。还是跟小寄说话省事,有些话不用说出来她就能明白。

“世上哪有不想偷腥的猫。就算家里长辈给的,你怕是别有用心,可寄姐带过来的,总不用担心这个了吧。”魏大娘压根就不信沈寄说的如果魏楹有了别人,她就要离开的话。最多就是个威胁,多傻的女人才会甘于因此放qì

正室的地位啊。因此她连说都没有说给魏楹听。

魏楹摆摆手,“我只信得过小寄。娘,如今,我和小寄是一体的,别人从别的地方暂时拿我们没法子,就只能想方设法分化我们,您就别跟着添乱了。总之,除了小寄,别的女人我谁都不要。”

“你、你怎么就被她给拿住了呢,还拿得这么死死的。”虽然不是自己生的,但养出魏楹这么一个出色的儿子也是魏大娘此生的骄傲。可是就栽在寄姐手里,她怎么想都有些不甘。

魏楹笑了笑,“我乐意。”顿了一下又道:“其实我自己也没想到就栽在她手里了。可是回过头去想想,一切都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娘,魏家的人上上下下没几个对我们怀着好意的,您别再轻信他们。小寄不是替你找了个教人绣活的事儿呢,您就安心的教。等她开绣坊挣了银子,再安心的分红就好了。这不是挺好么,内宅的事就都交给小寄。”

“她、她行么?现在是没什么大事所以内宅暂时看起来风平浪静而已。”魏大娘不放心的问。二夫人一干人等有多难对付,她可是知dào。就凭寄姐这个黄毛丫头,真的可以帮到楹儿?

“她一直都做得很好,在不断的进步。”今天小寄那个样子,显然是因为被自己亲近的人伤了在难过。魏楹想想都心疼,小寄为了他已经吃了很多不必吃的苦头。如今还要忍受他娘这样对待。

魏大娘颇有几分怒其不争的看了魏楹好几眼,这种事情居然也能说出‘我乐意’来。可是她一贯是服从这个养子的,而且看他们俩这个样子,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自己是枉操心了。

“好了好了,我不管了,随你们的便吧。反正我只是个姨娘,我操这么多心做什么。”魏大娘说着眼眶红了一红。果然,再说什么当亲娘一样对待,也是有前提的。

“娘,你不要这样。你明知dào

我跟小寄都不是这个意思。”魏楹头痛的说。

“好了,不用说了。你回去吧,放心,我不会再管什么事了。”魏大娘的声音里有着颓然和伤心。她和沈寄发生不愉快,养子完全的站到媳妇儿那边,一点不体谅她的苦心。

魏楹张张嘴,又闭上。自古以来,做男人在娘和媳妇里就是个为难。顺了娘心就会逆了媳妇的意。虽然他这个娘不是亲娘,不必老鼠钻风箱两头受气,但是这两头却也都是他不愿伤害的。一个是对他有再生之德养育之恩的人,为他牺牲了十四载青春;一个是他倾心喜爱的人,可以为他去披荆斩棘,与他携手一世。

半晌,他叹了口气,“娘,您就当为了我,对小寄多一些包容。您不是也常说她不容易么。”

魏大娘看看他,记忆中很少有能让她这个儿子这么叹气的时候,终于点了点头,“嗯。要在魏家立足,我帮不到她什么,你只要我不要管你们的事,好吧,这个我答yīng。”

魏楹知dào

要她改变对小寄根深蒂固的看法不容易,只得到此为止,又坐下叙了几句家常的话才起身离去。

沈寄正盘腿坐在榻上一个人在下棋,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正拧眉思索。

“一个人下有什么意思,来,我和你下。”魏楹在她身后坐下。

“我才不跟你下,我心眼没你多。”沈寄丢下棋子,看得出还有些郁闷。今儿如果是别人,她就算一时没有办法,也绝没有就这么忍下去的。可偏偏对方是挑唆了魏大娘来跟自己为难。如今林夫人的话应验了,她是自己给自己头上找了个婆婆。可要完全翻脸不认人,摆出主子的谱来,沈寄又有点做不出来。

“我已经同姨娘说好了,她日后不会再出头与你为难,不会再管我们的事情。”

“嗯。”

“别难过了,姨娘她想事情没那么透,你别跟她计较。”

沈寄心头本来就窝火,既是对魏大娘连谁亲谁疏都分不清窝火,也是对自己还是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等级森严的制度窝火,听到魏楹这么说,当即就不高兴了,伸手胡乱推了棋盘上散布的棋子一把,“现在是我在跟她计较么?是她一直看我不上眼吧。被人挑唆两句就出来为难我。”她在这个家里已经举步维艰了,魏大娘不说帮她还来捅她一刀。

魏楹把黑子、白子分别捡起装回棋篓去,然后才开口,“你生气不就是中招了么。”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魏大娘的反应也算情理之中,是自己还不适应这个社会而已。也让沈寄看到,要以一己之力和整个社会相当于是法定的那些礼教抗衡有多困难。她真的能跟魏楹守住一夫一妻的小日子么?

魏楹以为她是在郁闷自己做得还不够好,便笑着道:“小寄,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换一个人到现在你的位置,都不能比你做得更好。要是有人能做得比你更好,那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那人上辈子像林夫人那样活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到最后投胎时还没有喝孟婆汤。”

沈寄脸色一变,投胎没喝孟婆汤,说的可不就是她么。魏楹居然误打误撞一语中的。

只是,她上辈子不是像林夫人这样活的。她只是个普通的大学毕业生,好不容易找到工作正为可以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啃老而高兴,然后脑子发热舍己救人就到这里来了。

魏楹看她脸色变了,忙道:“嗯,我不该拿你干娘举例,你别生气。”林夫人对沈寄很好,她感念在心,他是不该嘴快扯上她。不过,那个女人是够厉害的了。

沈寄摇头,“我没生气。算了,你累了一天才回来,坐下歇歇吧。我怎么可能跟姨娘去计较那么多,她的出发点还不是都为了你好。我要计较,也是跟背后捣鬼的人计较。”她的称呼不知不觉,也跟着改了。

魏楹揉揉额角,“内宅现在是这样,你看铺子的事是不是缓缓?那铺子的大掌柜的我是借口他们办事不力把人赶走了,直接提拔了二掌柜的起来暂代。至多就是生意差一些,但是帮着二婶捞钱的人赶走了,咱们的收益反倒能多些。我看你这么操劳,实在有些不忍心。银子以后慢慢赚就是了。”

沈寄点点头,“其实,我心头也有点发憷。如果内宅和铺子里同时跟我为难,我能不能应付得下来。”一开始到这个地方,她虽然只是个小丫头,但是在淳朴的乡间,就凭着一手好厨艺,她就能把让一个没有家底的魏家慢慢的走上奔小康的路,还供魏楹一路求学赴考,心头也不是不得yì

的。重生,还是有资本蹦跶的。可是如今的情势,可不是读了四年本科会做些美食就能应付得来的。她得一步一步的来,心急是肯定吃不了热豆腐的。

魏楹点点头,别说沈寄,他也没把握能解决那么多困难,如今官场上也是寸步难行。他拿额头顶着沈寄的,“你说我们来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不少孽啊,怎么如今举步维艰的。”很多话跟养母说不着,她连自己被人当刀使了都不知dào。他也只有和小寄这么说道几句了。

“我上辈子是大大的好人,都是被你连累的。”我舍己救人活雷锋啊我。

“是是,都是我连累的。你本来是可以过快快乐乐的小日子的,是我硬把你拉进这一团泥沼了。苦尽甘来,我么一定会苦尽甘来的。”

沈寄想了想道:“魏大哥,我不忙接手家里那两间铺子。不过,我要开一个新铺子。成天在内宅跟这些阴谋诡计打交道,憋屈死我了。接手家里的铺子想必又是如此。我自己陪嫁的也有个铺子,小是小点,位置还不错的。我拿来学做生意好了,就从胡胖子那里进货来卖。我觉得胡家那些货应该很有市场才是。你送到林家的聘礼,我记得五表姐她们都是真的觉得好。等我打理好了这个生意,再接那两间铺子就会熟练很多。”

魏楹想了想,“嗯,也好。这回的人用自己人,就不会那么多绊子了。从胖子那里拿货,至少不用怕被人骗。你就当做着玩玩,不用抱着其他念头。就算赔了也没关系,我给你补上就是。”

沈寄推开他的头,“你就不能给我讨个好口彩。”一边双手合十念叨:“童言无忌,过往神明不要当真。财神老爷保佑我日进斗金。”

“噗——小财迷!咱们现在又不缺银子了。”

“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不想发大财的商人不是好商人。这是成就感懂不懂?”

“你不是小富即安么?”魏楹奇道。不过,这个理念倒是跟他更合拍了。

“本心当然是如此,可是既然已经走上这条道了,就不要再抱着那样的想法。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沈寄的精神头又回来了,眉眼再度飞扬起来。

魏楹点头,“嗯,我看好你。姨娘的事跟陈复脱不了干系,我给他挖了个坑。你等着看吧。”

“嗯嗯。”沈寄笑得眉眼弯弯的,她早看这个面目忠厚暗地里使坏的家伙不顺眼了。方才魏楹走开,挽翠进来说时常去和魏大娘闲聊讨论绣活的人里,有一个是陈复的远房表妹。这个么,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反正是不能让卧榻之旁有他人鼾睡。不把这个人搞掉,她以后在内宅会处处掣肘的。尤其那些淮阳来的世仆,表面上对她这个女主人恭敬,其实暗地里对她交代的事都是不紧不慢的在做,偏还找不出把柄来惩罚他们。她现在是白背了个心黑手狠的名声。她这里正想辙呢,魏楹已经下手了,很给力。她毕竟只是在内宅,手里头的资源有限,而且很多还被陈复把持,这一回合只有把魏楹拉进来。

关关难过关关过,就当打怪升级了。沈寄想明白了,便兴致头很好的跟魏楹说:“晚上我们吃烧烤吧。”

“你做?”魏楹挑眉问。

“啊,我做。”

魏楹的头毫不迟疑的点下,“好!”他很久没吃到她亲手做的东西了,很是怀念。成亲十来日,她一直很忙,没有闲暇也没有闲心。今天本来正为了养母要塞通房的事郁闷,转眼却又恢复了斗志。还有心情弄吃的犒劳他了。就是他也不得不佩服一下她的战斗力。

两天后,沈寄就很有行动力的去看自己陪嫁的铺子了。这铺子不大,外头十多个平方,里头辟出一个小屋,日后可以用来存货,现在用来待客。小是小,但在京城繁华的地段,就是租出去也是很不错的。用来摆上一些精巧的小东西卖应该很好。她约了胡胖子一起来看。

“就是这里了。”

胡胖子四下看了一下,他身边的管事对于怎么摆东西给出了一些建议。他们在京城没有什么门路,而且京城原本就有做这些东西的商家,彼此合zuò

多年,是以忙活了一两个月,也只找到两三家肯进他们的货试试。还是寄卖的形式,货物出柜才付银子。东西摆在不起眼的位置,走货很慢。现在这个店面虽然是小了点,但是能专门卖他们家的货,也是不错的。

胡胖子看戴着帏帽的沈寄一眼,“弟妹,咱们既然是做生意……”

沈寄示意旁边的管事崔大孝拿出他们昨天商议后草定的契约条款。胡胖子一条一条的看下来,说得很齐全,彼此也都不吃亏。

“行,就按你说的办。上货先付五成,剩下的货物出柜再算。每进一百两银子的货,返你三两银子。”既然算是她用陪嫁的铺子做生意,沈寄便打算只用自己手里的现银。

“好,这位崔管事是我的陪房,日后就是他照管这个铺子。每月结算,你的人来找他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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