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闻暮雨,周凝立刻兴奋地想与之攀谈,无奈闻暮雨和周凝之间不仅隔着阎海还隔着阎夏,说话实在是不算方便。周凝之前因为和阎海闹脾气,心里又急着想去找闻暮雨就没太在意座位的事情。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后悔起自己先前的疏失。

阎夏不知道闻暮雨和周凝认识,见周凝热络的和闻暮雨打招呼不免有些惊讶还有些疑惑。只不过闻暮雨看起来比她还惊讶且困惑。

“小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不是想找暮雨姐玩嘛!”

周凝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闻暮雨是个会照顾人的,和周凝在一起时总是极其自然地就照顾了周凝的感受与需要。周凝早已习惯了把年长闻暮雨当姐姐撒娇,言语间小女儿娇态毕现。

“一听说暮雨姐今晚会出席这个晚宴我就跑来了!”

想到阎海这货那些不走心的行为,说话的周凝不由得扁了扁嘴,绝口不提阎海带自己来参加晚宴的事。闻暮雨也不深究,只是莞尔一笑,用有些无可奈何而又娇宠/纵容的语气轻叹一声:“你哦……今晚我和夏姐来这里是为了慈善而不是玩乐的。”

周凝出生于官宦之家,这种慈善派对的存在意义她怎么可能不懂?听到闻暮雨的话,周凝立刻乖巧道:“我知道!待会儿暮雨姐一准没时间陪我……不过那也没关系!我会等着暮雨姐的。所以……”

自下而上地凝视着闻暮雨,周凝对着闻暮雨撒娇道:“结束了之后暮雨姐陪我一下好不好?”

“好。”

笑意温柔了闻暮雨的眉眼,她那副好姐姐的模样看在阎海的眼里只让阎海略感烦躁。

心里腹诽着要是周凝这个小妮子知道了闻暮雨的真实嘴脸,肯定接受不了闻暮雨的真面目,阎海瞪着不断和周凝交谈的闻暮雨,手里的刀叉恨恨地切割着盘子里的肉,仿佛是把那肉当成了看也不看自己一眼的闻暮雨一样。

闻暮雨离开滨湖城之后,阎海独自调查了很多。他从被闻暮雨陷害的黄让入手,开始追溯起黄让和闻暮雨之间的渊源。

阎海有种奇怪的预感:闻暮雨不是随便选了个人去当曝光金芳仁洗/钱黑幕的线索的。闻暮雨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黄让。闻暮雨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让黄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相较于黄让,金芳仁才是那个附带的炮灰。……不,或许应该这么说,黄让和金芳仁在不知不觉之间毁掉了彼此的人生,他们都是闻暮雨用来陷害另一个人的炮灰。

阎海早就为了闻暮雨而调查过黄让一次,黄让那前半生光鲜亮丽、出了意外后凄惨地令人忍不住唏嘘同情的生平还深深地刻在阎海的记忆之中。当时刚查到这些的阎海并不认为黄让这个人有什么问题。等阎海怀了三分的疑惑、两分的不解与一分的矛盾再次深入的调查黄让的生平,阎海才真正地看到了黄让前半生那光鲜履历中的不寻常之处,以及黄让在成了残疾人后种种令人诟病的污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的就是黄让这种人。黄让的家庭情况算不上好,而他能上好学校,还能进大企业里就职说明他付出的努力非同一般。然而,黄让之所以能在大企业里出头,他所付出的“努力”可不是什么正道。

黄让进公司不到一年的功夫,除去日常的工资之外每个月公司还会支付他高额的补贴,季度决算的时候更是会发给他高额的福利性分红。乍一看这些补贴和福利并没有什么不妥,无非就是金额高到让人咋舌于公司对黄让这个新人的看重。可是阎海本就是带着刨根问底的心来查黄让这个人的,所以他并不在“乍一看”的那群人里。

阎海花了不少时间去查黄让那些年的开支。清楚地抓到了那些年经过黄让的手的钱的流动方向的他可以保证:黄让的收入和黄让的支出是两码子事。

黄让花出去的钱除了他的工资之外就是他私接外单得来的报酬。黄让从公司得到的“补贴”与“福利”几乎是原封不动地流入了公司高层的腰包里。同时,公司方面十分支持黄让的业务,黄让报销了非常多的账务。其中包括:出差补贴、加班补贴、车旅费、通讯费、三餐补贴以及各种五花八门、杂七杂八的名目。

哪怕是阎海这种从不帮家里做事的小少爷也知道商业并非慈善,任何一家能做大的企业都不傻。给一个非董事、非骨干也非领导者的职员这么多优厚的待遇,其中必有猫腻。

黄让在公司里没有裙带关系,能力也没有出色到引起业界震动。黄让手上有没有握着公司的内/幕黑幕阎海无法查到,时过境迁阎海也查不到黄让是怎么搭上公司高层、成为高层的走狗的。但有一点阎海很确定:黄让要么是在帮公司里的董事们中饱私囊,要么就是在帮企业偷税漏税。公司允许黄让报销那么多的账目不过是投桃报李。而这也能解释黄让在公司里那异于常人的晋升速度。

再看导致黄让变成残疾人的那个意外……黄让救人是真,但是会演变成需要救人的状况是因为黄让不顾工人阻止,硬是要到还未完工的施工地点去“视察”的缘故。

黄让的妻子有过报假警的记录。记录里概要的说明了黄让的妻子报警说丈夫要打死她和女儿们,请警官们尽快去救她。当执勤的民警赶到出事地点的时候,黄让的妻子又改口说自己之所以报警不过是因为和丈夫产生了点口角,她身上的淤青还有伤口也是因为双方一言不合动起了手,并不是丈夫在单方面家暴她。因为黄让的妻子身上有伤,民警决定还是暂时隔离黄让和她的妻子。可黄让的妻子却说这是家务事不用外人插手,之后还和民警们起了冲突。冲突中更是粗野地问候了民警们的祖宗八代。

冲突以民警们的离开作为告终。警方将黄让妻子的报警记录划归到了报假警的类别中。黄让的妻子也被警方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第二十三条的规定处以罚款与拘留。虽然不是什么严重的罪行,但黄让的妻子始终因此留下了案底。

阎海查到的东西已经足够说明黄让的品行有问题,可见一个人的履历并不能说明一个人的好歹。光辉灿烂的成功背后未必没有脏污黑暗,掌声鲜花里未必没有恶臭腐烂。

因为明白了黄让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可怜人,阎海更加好奇黄让是做了什么让闻暮雨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不仅设套陷害了他,还将他折磨的不成人形——要知道阎海通过监控摄像头找到失踪了好些天的黄让时他是真的吓了一跳!躺在医院里的黄让被饿得皮包骨不说,他的病历还显示他吞食了许多的泡沫塑料。可见黄让失踪的这段时间一定是被关在没有食物、只有泡沫塑料的地方。

阎海心里清楚黄让绝对不是新闻报道里所说的那样被害怕东窗事发的金芳仁给关了起来。因为黄让本来就是用来陷害金芳仁的棋子。那么和黄让有过节,还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黄让囚禁起来、施以折磨的就只剩下一个人:闻暮雨。

是啊。闻暮雨身边那个看似斯文的衣冠禽/兽都能干出暗杀官/员未遂的事情了,绑架、监/禁个人又算得了什么?问题在于,闻暮雨怎么会和黄让不共戴天到这种地步?

阎海花了很长的时间都没有找到闻暮雨和黄让的交集。闻暮雨和黄让这两条平行线似乎完全是在闻暮雨开车撞了黄让之后才开始有所重叠的。实在找不到有用的线索,阎海干脆暂时放下了黄让的事情,转头查起了那天闻暮雨亲眼看着被捅了的中年妇女。

阎海这一查就发现被捅的中年妇女是闻暮雨的舅妈,而捅人的不是别人,正是闻暮雨的舅舅。让阎海错愕的是那黄让原来是闻暮雨舅妈的工友!两人在一家不大的工厂里工作已经好几年了,彼此之间不可能不认识!

想到闻暮雨曾经让自己恢复一个陌生手机上的资料,再结合闻暮雨先设计了自己的舅舅、舅妈一家,接着就拿黄让开刀的事情,阎海心中已有了个模糊的大概。

阎海和闻暮雨认识的时间不算长,闻暮雨是个什么样的人他还真不敢下定论。可是和闻暮雨相处了这么一段时间,在威胁过闻暮雨之后依旧没被闻暮雨当作铲除目标的阎海觉得闻暮雨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推落地狱的人。被闻暮雨一个个陷害设计的人们必定是做了些什么闻暮雨绝对不能原谅的事情……

要说阎海知道的范围内什么事情最有可能刺激到闻暮雨,那肯定就是她的父亲忽然失踪、现在下落不明,她的母亲还遭遇了车祸意外的事情了。

意外……等等,那真的是“意外”吗?

察觉到了某种不协调感的阎海去查了李云车祸的始末。他很快发现李云出车祸的附近地段的监控录像都不存在了的事实。

阎海相信偶然,却不相信这种怎么看都太刻意了的偶然。阎海侵入了警方的内部网络。在这个大夏所有的警局都共用的网络里阎海找到了李云的车祸报告,还有简洁到让人觉得验尸官是不是瞎了的尸检报告。不用费阎海多少脑力,他就已经明白闻暮雨母亲的车祸不是意外,这其中肯定少不了某人或是某些人做的手脚,且警方内部、至少是可以很大程度上干涉警方办案的人掩盖了李云车祸的事实,包庇并任由着制造这起车祸的人逍遥法外。

有了怀疑,自然就会想去验证自己的怀疑是真是假。尽管阎海也觉得把闻暮雨母亲的车祸和八竿子打不着边的黄让还有闻暮雨的大舅舅大舅妈联系在一起有些可笑,不过总之眼下没有别的线索,所以阎海就这么去查了黄让还有闻暮雨的大舅舅、大舅妈的行踪。

监控录像显示李云出车祸的那天晚上李全进了自家大门就没再出来。倒是杨玉洁鬼鬼祟祟地出了门。另一边的黄让则是早早的在下班后离开了厂子,没有回家的他偷偷摸摸地到了郊外,接着找到了一辆车。那辆车没有牌照,怎么看都很可疑。于是阎海查了这辆车,得知这是一辆被报了失的车。

黄让开着这辆被报了失的车消失在了在距离李云车祸现场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因为监控录像莫名失踪的缘故,阎海无法确定黄让把车开到了哪里。等阎海在监控录像里再度找到那辆被黄让驾走了的失踪车辆,那辆失踪的车上已经有了撞击后造成的凹痕与损坏。阎海可以肯定这辆车是撞到了“什么”。至于那个什么……

对比李云出车祸的时间和车体上的凹痕与损坏,一切已经不言而喻。黄让就是那个让李云命丧车轮之下的罪魁祸首。

心惊肉跳地看着不甚清晰的监控画面里驶向码头的失踪车辆,即使不能通过监控摄像头目击黄让弃车于水底的画面,找到了码头附近的监控摄像头拍下的黄让离开的画面的阎海也已经清楚地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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