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己产出的无处可安放的秽物同处一室,冻得直哆嗦的黄让又冷又饿又渴还又怕……听见老鼠的“吱吱”声他也没心思去在意,只是一味嘟嘟囔囔地咒骂着把自己关在这个集装箱里的人不得好死。
被常舒阳买来和血袋一起装麻袋里丢进集装箱里的大老鼠早已经饿得狠了。它这个时候哪儿还害怕只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黄让这个活人?伸手难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一抹鲜红的光出现在了大老鼠的鼠眼里。
大夏人喜欢看赛斗。从赛马、赛牛、赛鸡、赛狗到斗牛、斗鸡、斗狗、斗鼠、斗蝈蝈、斗螳螂……大夏人总有用不尽的热情能投入在赛斗上。常舒阳买来的这只大老鼠就是斗鼠里的常胜将军,人称:“滨湖鼠王”。
鼠王生性凶猛彪悍,斗鼠比赛里经常会把同族也是对手的斗鼠咬残、咬死,甚至是当着人的面直接吃掉对手斗鼠的一部分。鼠王还很聪明,它似乎明白柿子要捡软的捏的道理。平时不会对人类发动攻击,只会威吓一下显示自己的实力。
这个时候鼠王已经被饿了差不多一整天,它也观察了黄让近一整天。见黄让始终都没有攻击自己的意思,且还对自己发出的声音有些畏缩,鼠王最终判断黄让作为动物等级远在自己之下,也就对黄让这个个头虽大、但在黑暗之中什么都做不了也不敢做的动物起了杀意。
黄让可没见过鼠王这样的老鼠。他有钱的时候多是看赛马之类比较受上流人士欢迎的赛斗。像斗牛、斗鸡、斗鼠这种平民酷爱的赛斗他一直觉得很没品也很不屑。对老鼠的印象还停留在人人喊打的状态里,黄让怎么也没想到鼠王会像一只大蝙蝠那样从黑暗中跃出,直袭自己的脑袋。
“——————!!!”
喉咙里呜咽出一声尖利的惨叫,黄让本能地用手去打向着自己的鼻子还有带着血腥味儿的嘴巴咬来的鼠王。鼠王顿时被他打得稳不住身体往下掉去,可鼠王的牙齿还是咬伤了黄让的鼻子,鼠王的前肢也挠花了黄让的脸,差点划开了黄让的眼皮。
“滚开!滚开!!!小畜生……!小畜生你给我滚开!!!”
疼得想要满地打滚的黄让因为眼皮被挠出了血珠,血珠渗进了眼眶里,本来就只能在黑暗中看到点影子的他这会儿连影子都看不太清了。他只能疯狂地大叫着,试图吓退鼠王。然而鼠王是只听不懂人话的畜生,又怎么可能依言行事?再说这个时候鼠王已经尝到了肉香,纵使黄让拼命的抵抗出乎它的意料,它也没有放弃猎食黄让这个大猎物。
鼠王“吱吱”两声隐没在黑暗中,鼠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睛瞪大到几乎快要裂开的黄让。它忽然又是一跃!这次直扑黄让头部最柔软的地方——耳朵!
等黄让感觉到又有东西冲着自己的脑袋来的时候,鼠王的牙齿已经咬上了黄让的右耳!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声里,黄让的右耳竟是被鼠王活生生地咬下了一大块儿肉!鲜血从黄让捂着耳朵的手掌里炯炯流出!
鼠王得了粮食,一时间也不再攻击黄让了。叼着黄让三分之一带血的耳朵重又跑回黑暗之中的鼠王就这样晾着它的猎物,让它的猎物自我消耗去了。
“啊——!!啊——!!小畜生……!小畜生……!!我要杀了你这个小畜生!!!”
黄让狂呼乱叫,状似疯魔。他已是怒极,偏偏这个时候集装箱外还未天明,天色又因为下雪而阴暗至极。剧痛攻心的黄让什么都看不清,只能在原地徒劳地叫骂着打着转。
集装箱里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武器,对黄让来说唯一有用的东西就只剩下身上的麻袋。转悠了好一会儿,黄让始终看不到鼠王,却一直能听到鼠王在黑暗中咀嚼东西的声音。知道鼠王那是在咀嚼自己的耳朵,黄让愤恨到几乎想要发疯!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暴怒的黄让已然没有理智。耳朵上、鼻子上还有脸上火烧般的疼痛使愤恨像一把刀那样一寸寸地切割着黄让的心。他忘了去想是谁把他丢进了这个大箱子里,也忘了去想把他丢进这个大箱子里的人是什么目的。他甚至忘了去咒骂去怨恨那个把他抓来和大老鼠关在一起的人。
黄让到底不是禽/兽,在真正的禽/兽面前,他和草食动物没多少区别。哪怕作为高等的灵长类动物拥有动物中较高的智商,黄让此时也束手无策。不管他有多么的想扑杀鼠王,黑暗中只能看到朦胧的深黑浅黑的他也没有办法马上找到鼠王的所在位置。纵使黄让想要听声辩位,耳朵上持续的剧痛与愤怒、焦躁、暴躁也在扰乱他的分析力。
黄让被咬下的耳朵可不大,再拖延两下黄让那块耳朵肉都得被鼠王全部拆吃入腹。想到这里,黄让的心火更旺。他只恨不得马上逮了这只居然敢伤害自己的大老鼠,然后把它剥皮拆骨、五马分尸!
鼠王的听力远比黄让要好,敏捷也非黄让能及。等通过听声辩位的黄让拿着麻袋扑向鼠王,鼠王早就跑到了一边又隐没在了黑暗里。
一片黑暗之中,黄让就像个瞎了的疯子一样四处飞扑。偶尔因为用力过度或是身形不稳而撞在集装箱的内壁上。贴了泡沫塑料的集装箱壁不算太冷太硬,可猛力撞上去还是会疼会冷。尤其是光/裸的皮肤与泡沫塑料一摩擦,两者同时产热,黄让的皮肤上就如同被火舌舔过一样疼痛不已。
黄让从来就不是什么有体力的人。和鼠王追逐了一会儿就气喘如牛。他已经超过一天没有进食,水分也补给的很少,集装箱里秽物的味道又在不断扩散,黄让不想头晕目眩也不成。
喘着粗气颓然地靠着箱壁坐了下来,黄让突然很想哭。他这个时候特别的想家,特别的想回家。
家里的别墅没了,值钱的公寓也没了,精美的家具和摆件儿都没了!可是家里还有温顺的老婆、温驯的丫头们和开门就能闻见的菜饭香以及柔软的大床!
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被关到这种地方来啊!!
万念俱灰,黄让这个大男人就这么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鼠王可不管黄让是什么心思什么感受。见猎物有了破绽,鼠王立刻发动了攻击!它一跑一跳就向着黄让的手臂扑去!不等黄让反应过来,牙齿已经深深地陷入了黄让的手臂之中。
剧痛攻心,黄让哪里还有什么情绪悲伤。所有的能量全部都转化为怒火,黄让竟是也不管鼠王的门牙是不是嵌进了自己的手臂,一手抓住鼠王就着鼠王挂在自己手臂上的态势,抬臂就往集装箱壁上撞去!一下一下再一下!没有一点留情,也没有一点留手!
鼠王刚开始还“吱吱”了几声想要拔出牙齿去咬黄让的手让他放开自己。哪知发了狠的黄让直接把自己的手臂当成口栓往鼠王的嘴里塞!连鼠王的牙齿一颗颗嵌进肉里也不管。
张着嘴的鼠王后脑连续被砸,很快就松了口。但是黄让是不会停手的。他嘴里骂着:“去你他/妈的!去你他/妈的畜生!畜生!让你死!看你死不死!看你这次死不死!!”继续把鼠王的脑袋往集装箱壁上撞去。
泡沫塑料比骨头要软,黄让这么疯狂地用颈椎被撞断了的鼠王去撞集装箱壁,集装箱壁上很快就出现了凹陷。等泡沫塑料都被黄让用鼠王撞出有鼠王一点五个头大的坑来,精疲力竭的黄让才缓缓地停下了动作。
激狂的时候注意不到,等停下了动作黄让才觉得手臂上钻心的疼。原来是鼠王的牙齿已经深入到他手臂上的肉里,想要□□实在没那么容易。
不管不顾的亢奋完全的冷却了下来。黄让疼得牙齿打颤,连还挂着鼠王的手臂也像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他/妈的……他/妈的、畜生……死畜生……”
嘴里还在骂着,可这骂声已经有气无力。黄让先是哽咽了几声,很快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着的黄让还不知道自己的怂样儿已经完全被放置在高处四个角落里的微型摄像机拍了下来。他在集装箱里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落在了坐在四个显示屏面前的闻暮雨眼里。
坐在显示屏面前用快进看完了黄让的不解、愤怒、焦躁、痛苦、癫狂、悲怆的闻暮雨表情十分平淡。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眸干净澄澈的像是一潭被冰封住的湖水,没有一丝波纹,不带一丝情感。
然而浮冰之下,澄澈的湖水之中潜藏着令人难以想象的深沉漆黑,仿佛有巨大的怪物盘踞其中,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