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条手臂像是从肩膀的地方被锯开,疼痛刺骨穿心。左肩骨骼被击碎的金芳仁身体往后一歪、眼前顿时一黑。
砰——!!
恐惧和愤怒同时拧动脸部肌肉,咧开嘴巴的金芳仁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又是一枚子弹射出!这枚子弹擦过往后倒去的金芳仁的脸颊,在他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后在他背后写着“联合消防演习”几个大字的kt板上开了个碗大的洞。
“局座——……!”
金芳仁的手下赶上前来,只听得身前“砰”的一声响。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去看,金芳仁的手下背后满是冷汗地发现自己的右脚前面多了一个还在冒烟的窟窿。倘若自己先前再快半秒,差点打爆了金芳仁头颅的子弹就会射中自己的脚了。
心道一声万幸,金芳仁的手下冷汗直冒,一时间也忘了继续上前关心自家的主子。
人大凡都是怕死的。跑在最前面的狗腿子被流弹吓住,金芳仁其他的手下们自然俱是都有一、两秒的怔愣。到了这种性命攸关的重要关头,没有被真枪实弹的狙击吓倒,反倒是第一时间想到要去保护遇袭的金芳仁的人不是金芳仁的手下,而是被福门署当壮丁暂时借出给市局当警卫的龙麒。
“趴下!!”
龙麒大喊一声,接近两米的身形灵巧地向着倒地的金芳仁而去。这个时候敌暗我明,谁都不知道狙击手有几个,也不明确狙击手的下一个狙击目标是谁,狙击手会持续多久狙击多久。尽量减少人员伤亡当然应该是第一要务!
龙麒这一声大喊让吓呆了的几位领导找回了自己的三魂六魄。除了市长第一秘书的宋兴冷静地以主席台上的桌子为掩体蹲下之外,其他的几位领导里只有副市长面前还算冷静。
从椅子上下来,或蹲或趴在桌子后面这样一系列简单的动作在这种时候变得犹如极限运动般困难。几位领导跌的跌、摔的摔,还有一位最不像样的直接吓了个脚软,人没法从椅子上起来。见其他人要么被警卫拉到了桌子后面,要么自己或蹲或趴在桌子后面,发现自己成了现场唯一一个活靶子的领导干脆一泡热尿尿在了自己裤裆里。淅淅沥沥、滴滴答答的液体漫过椅面,顺着裤腿流到了地上。
宋兴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身旁那个吓尿了家伙,有些嫌恶的蹙了蹙眉。蹲着身从吓尿了的家伙背后绕过,宋兴第一时间去确认了坐在主席台最中间的副市长的安危,在看到副市长安然无恙后旋即转向被足有两米高、有着熊一般的体格的警卫拉到了桌子后面掩住的金芳仁,以及此时正在查看金芳仁的警卫。
此时市体育馆内已经是一片混乱。先前听到了枪响的学生们一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等到有人开始指着中弹往后倒去的金芳仁大叫起来,整个会场内才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尖叫。
“快看!那人!”
“主席台上的人倒下去了!”
“是被狙击了!我听见了枪声!”
大夏不是个平民能够自由持有枪支的国家。在场的学生们基本只在电影、电视剧上听过枪响的声音。受到了枪声惊吓,有胆小的学生抱着头缩在椅子上惨叫,也有慌乱的学生惨叫着从看台上站起就想往外跑。还有更多的学生在片刻的茫然呆愣后逐渐兴奋了起来。这些学生忙不迭地想要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不少人兴奋地想要冲到看台第一排上。而原本就坐得靠前的一些学生更是直接指着乱成一团的主席台,大声地传扬着自己刚才看到或是听到的事物。
也不知道是谁领的头,总之有学生拿出手机开始拍照录像。有教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疾手快的想要阻止自己的学生。可是学生的数量压倒性地多,看见旁边的人拿出了手机开始拍头条,受到了感染的其他学生自然也跟着急急地拿出了手机。
霎时间不仅是主席台上的领导们和警卫们乱成了一团,看台上的学生、教师们也是骚动成一片。
硝烟味迅速地在画室内四散开来,常舒阳的肩膀因后坐力感觉到了些许的麻痹。他右手持枪,左手一撑就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没空去看也懒得去看主席台上乱成什么样子的常舒阳转身就走。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多留百害而无一利。
另一边,在女卫生间里的阎海几乎屏住了呼吸。收好了笔记本电脑的他在听到看台方向传来骚动的同时冲出了隔间,三步并作两步走地离开了女卫生间。
——骚动发生的那个瞬间就是最好的、也是唯一适合阎海离开女卫生间的时机。
一旦常舒阳开了枪,不管他有没有击中金芳仁、达成射伤金芳仁的目的,场内都会大乱。在这种混乱的场景之下,谁还能顾得上到卫生间附近去或者是注意卫生间附近有什么人?警卫们都忙着追查开枪的狙击手在哪,慌乱的学生们哪怕注意到了阎海不寻常的举动这种时候也没有心思去质问阎海些什么。
再说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想必看台上已经是大乱特乱。如此情况之下无论是教师们还是警卫们都不会让学生乱走。逗留在看台之外的学生又是极少数。只要抓住骚乱开始的这个瞬间,不管阎海从哪里出来,引起他人怀疑的机率都会非常之低!常舒阳早就想到了这点,却是故意没有把这一点告诉给阎海知道。
阎海要是引起了不必要的怀疑确实会给常舒阳带来一点麻烦。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常舒阳有自信自己能很快能洗清阎海身上的疑窦。况且——
序幕已经拉开,前奏已经结束。一旦闻暮雨的计划开始实行,大众会关心的对象只有一个,那就是金芳仁。到时候是谁要射杀金芳仁就不再那么重要。而一个身上没有硝烟反应,显然也没有在狙击现场的高中生哪怕做了看起来有点可疑又有几个人会在乎呢?
能让闻暮雨看到阎海没用至厮、起了和阎海断交的心对常舒阳来说已是好事一件。当然要是阎海注意到了最佳的撤退时机,没有惹出一点麻烦的让事情结束,常舒阳也不会觉得失望。
人各有所长,阎海专精的东西他常舒阳未必擅长。常舒阳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无所不能,只要有自己在闻暮雨就是无敌的。相反,正是因为察觉到了闻暮雨的目的,理解了闻暮雨的行动方式,常舒阳才越发地觉得闻暮雨需要左臂右膀。要是阎海是个能用的,在他对于闻暮雨来说没有了价值以前,常舒阳都不会介意让他被闻暮雨利用。
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是无形中被人考了一道,心脏狂跳的阎海匆匆忙忙地向着看台的出入口赶去。还没到出入口,阎海就看见出入口有人不断推推挤挤地冲了出来。那是些胆子特别小又特别容易慌乱的学生。
这些学生冲出看台出入口才像是解了魔怔一样大口地喘起了气,谁也没有太在意自己身边的都是谁。一开始想要往回走以避过这些学生的阎海见状干脆心一横靠了过去。他脸色并不好看,混在推挤出来的学生们当中倒也像个被吓得慌了神的胆小鬼。
常舒阳走得不慌不忙。现场警备人手有限,监控摄像头又还没有恢复。金芳仁的手下们忙着关心自家老大以及自己的饭碗,十有八/九正向主席台赶过去。等这些人得了命令来抓自己,自己早就从市体育馆里脱身了。
此时,远在高层公寓里的闻暮雨正在睡眠之中。话虽如此,她睡得并不安稳;紧蹙的眉头、不均匀的呼吸以及忽高忽低的体温注定她随时都有可能醒来。
或许真的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最近每个晚上她都会梦见杨玉洁那张得意又丑陋的脸,李全那佞笑着对自己伸过来的手,李立那双冷漠又鄙薄的眼,梁宇轩、牛爱琳、钱可儿、朱雯不屑一顾又尖刻入骨的视线。
还有,李云那无头的尸体。
“——————————”
倒抽一口冷气,闻暮雨猛地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她冷得瑟瑟发抖,又热得出了一身的汗。睡裙黏在她的肌肤之上,带来了令人不快的触感,她却是无心去管。只瑟瑟着抱紧了自己的双臂。
……为什么自己就重生在了三个月前呢?如果自己重生在十年前、三年前,甚至是一年前,自己就有可能保护父母、保护住自己最重要的家人了。
独自活着,独自承受被人夺走至亲至爱的痛苦。重生究竟是上天给自己一个活下来复仇的机会,还是上天对自己过去的无能愚蠢的惩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