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暮雨刚放开钱可儿,钱可儿就如脱兔那样快步逃走了。望着钱可儿的背影,闻暮雨轻轻地摇了摇头。

梁宇轩在她看来就是恶心的伪君子,人渣外加垃圾。为了报复她强忍着恶心在梁宇轩面前扮演着温柔娴淑大度端庄的好妻子,心中却是没有一秒不想把梁宇轩推落到万丈深渊之中。而对于钱可儿来说,梁宇轩不但是高高在上的圣人君子还是无可挑剔的白马王子。钱可儿恨不得掏心掏肝给这个被她当成宝贝的男人。为了独占梁宇轩,她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却不知这个男人只把她当成一件新衣。等他穿够了、看厌了、嫌弃了,便只有被丢弃的份。

所谓狗改不了吃|屎|,有一就有二。梁宇轩既然能对闻暮雨还有他尚未出世的女儿下那样的狠手,钱可儿在他心中的分量也不会比闻暮雨更重。闻暮雨死前看清了梁宇轩的本性,死后重生看透了梁宇轩的灵魂。她清楚就算自己不横插一脚,梁宇轩和钱可儿也不可能举案齐眉幸幸福福地生活在一起。

但,闻暮雨现在还不打算抽身而退。

俗语有云:退一步海阔天空。她闻暮雨何尝不想把那不堪回首的前世当成是噩梦忘掉?偏偏重生后的每个夜里闻暮雨都会梦回前世。她不是站在医院住院部的楼顶,看着梁宇轩亲手把自己从楼顶推下;就是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牛爱琳和梁宇轩对自己拳打脚踢,小三钱可儿一边用涂成艳色的指甲玩弄着染成桔黄色的卷发,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出些令自己痛不欲生的主意。

梦魇像是在不断的提醒闻暮雨:你没有退路,你没有退路。你若为鱼肉,他人便为刀俎。只有你成刀俎,才不会被人鱼肉。

每次看到梁宇轩那张虚伪做作的脸,每次听着梁家人的含沙射影、血口喷人,每次被梁家人用看家畜的眼神打量,闻暮雨都越发明白梁宇轩和梁家人早就把自己视为了他们的私人所有物,不把自己的剩余价值榨取到一点不剩,他们是不可能罢休的。允许自己离开他们去开始新生活那更是天方夜谭。

不说离婚有多困难。就算是离了婚,自己又有多少的可能性能走出梁宇轩和梁家人所带来的阴影?

与其让阴云永远笼罩在自己头上,不如亲自动手拨开云雾见青天。梁宇轩,钱可儿,梁家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等她亲手为梁家补上那最重要的一刀,她自然会从梁家人的面前消失。不过那个时候——

只怕梁家人识破了她的手段也没有功夫来找她麻烦了。

不过现在还有另一件事情等着她摆平。

踩在积雪之上的脚步几乎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像猫儿一样走下人形小道,来到护栏下方内凹处的闻暮雨温婉一笑,朝着站在那里满脸诧异的少年问道:“你待在那儿不会冷么?”

染了一头夸张蓝发的少年大像金鱼一样无声地开阖着嘴巴,张着大眼看着来人——到处躲人的阎海实在没想到自己会被先前还站在小道上的人发现自己藏身在护栏之下的内凹处。他不知道在闻暮雨把钱可儿的大半个身子推出护栏外的时候,她看到了他脖子上被寒风吹的微微飘起的黑色围巾。

闻暮雨等了一会儿,见少年非但不回答自己还一脸警惕地闭上嘴巴瞪着自己也不恼。她只是笑着换了话题。

“你是一高生吧?躲在这里干什么?”

闻暮雨的话刚一出口,阎海就大惊失色地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是——”话才说了一半,阎海已经后悔了。他没穿校服也没戴校徽,怎么就被人认出是一高的学生了呢?而且因为他刚才的失言,他相当于就向闻暮雨承认了自己是一高的学生,并且还有意躲在了这个地方。

闻暮雨笑笑,也不回答。她不会告诉阎海她以前是做销售的。好的销售人员必须具备的能力之一就是记得每个客户的长相、性格、家庭、背景乃至兴趣与爱好。阎海外貌出众,长了一张去做偶像明星也不奇怪的脸。又顶着那样一头招摇的头发,他的外表给人的印象自然特别深刻。

闻暮雨在一高见过几次阎海,他要么顶着红毛丹一样刺眼的红毛,要么顶着绿菠菜一样怪异的绿毛,有一次他还顶着紫毛还和身边的其他学生说这是他自己用紫药水染的。

不过闻暮雨和阎海的交点仅此而已。闻暮雨不知道阎海的名字,不知道阎海的背景,甚至不知道阎海是哪个年级哪个班的学生。

先前的事情阎海纵然没看见当事人是谁,他也听到了梁宇轩的名字以及钱可儿的名字。巧的是阎海还是一高的学生,他不可能不认识在一高素有清誉的梁宇轩。虽说哪怕刚才的对话阎海录了音,道听途说的东西也成不了证据;梁宇轩和梁家人出了什么事也没法查到闻暮雨的头上,闻暮雨还是要尽量避免梁宇轩和梁家人的不幸和自己扯上关系。

她还有一堆更大更强的猎物要猎,现在身上就有了疑点、等她到了那些精明的猎物面前,多半还没行动就已经打草惊蛇。太多疑点定会成阻碍她复仇的败笔。所以能减少一个疑点是一个疑点。现在她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让阎海乖乖闭嘴,不对任何人提起刚才发生的一切。

“我来猜猜好了。”

闻暮雨眉眼含笑,神情说不出的温柔:“你要么是做了家里出面也没法替你摆平的事情,要么就是做了必须要瞒着家里的事情……”

黑白分明的眸子游走于阎海的脸庞。像是被那双波光潋滟的眸子看穿了思考,甚至是被看穿了灵魂,阎海不安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不知自己已经无言地肯定了闻暮雨的假设。

“哦~……原来是两者兼有啊。”

闻暮雨轻声浅笑,阎海的脸则是迅速地白了白。

是啦是啦,他就是做了这么一件让家里人知道他家的老爷子非打断他手不可,且阎家人出面也肯定摆不平的事情。他现在是真的后悔的不得了。可是后悔又有什么办法?事情他都已经做了,世上又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找你的人就在这附近吧。要是我把他们喊来……你要怎么办呢?”

吃定阎海是不会让自己去叫人的,同时也防备着阎海强迫自己闭嘴的闻暮雨在看到阎海上前一步的同时往后退了一步。

阎海是有点缺心眼儿,可他不是笨蛋。他当然明白眼前这个比他还矮上一个头的女子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自己的面前说些挟枪带棒的话的。她这是希望自己不要把刚才听到的、看到的透露出去。……话说刚才可真是吓死他了!他已经因为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而做下了错事,跑到这种冷得连只鸟都不愿意停下来休息的鬼地方躲追兵居然还又给他听见了不该听见、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虽然没有直接看见当事人。但是听见两个女人的争执和女人的求饶求救声,还看见蛤|蟆镜和披肩掉进水里,阎海能猜到刚才自己的头顶上差点就要发生一场命案。最衰的是,他听见了不该听见、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的事情还被人发现了!

天啊!他这是什么事故体质啊?!亏舅舅还说他是幸运结合体,从小就福神附体、做什么都顺利得不得了……等等!莫非是他以前过得太幸运,所以运气用完了现在倒霉了?

阎海胡思乱想了一气,脸色也跟着变来变去。闻暮雨能从阎海的脸上读出他的所思所想,便不怕这个天真到把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的半大少年。她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阎海这小鲜肉的脸色变化,也不催促着阎海开口说话。

阎海的心情没闻暮雨那么好,耐性也没闻暮雨那么强。只不过半分钟,他便屈服了。

“……真是倒霉死了我!”

用手按住自己的双眼,后退一步重新背靠在水泥堤坝上的阎海憋了半天才终于说出这么一句。

“刚才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啦!就算听见了什么鸟叫现在也忘记了!”

闻暮雨挑眉:“如果我发现你没忘呢?”

“我——”

阎海瞬间语塞,琥珀色的眸子也随之睁得大大的。他确实没想到这一点。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他从小就没少见,虽然刚才那场争风吃醋有点过激,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不会多管这种闲事……

“这样好了。如果我发现你没忘……”

美眸微眯、唇角一挑,闻暮雨笑道:“我就把你在外面捅了家里没法收拾的篓子的事情告诉给你的家人知道。”

闻暮雨的意思很简单,你不说,我便为你保密。听懂了闻暮雨的意思,阎海连忙点头。他不知道闻暮雨是怎么知道自己是一高学生的,可既然闻暮雨知道他就读的学校,要找到他的家人也不会是什么难事。

看到阎海郑重其事的点头,闻暮雨也不多言。留下一个温和的笑容,她转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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