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是防御性伤害,致命伤则是脑挫伤。所以推断白云死亡之前曾与人打斗过,后来因为摔出救护车外撞上了后面的私家车身亡。
警方调取了私家车的行车记录仪,从其中的画面可以看到白云死死抓住另一个男人撞在私家车的挡风玻璃上。失血过多的白云在撞上私家车后很快咽了气,被白云抓着的口罩男却没有死亡,只是受了些伤。口罩男恢复意识后很快推开了抓着自己的白云,一瘸一拐地想要逃跑。后面还在高速行驶的私家车并没有注意到前方的车祸,更没有想到高速公路上能突然蹿出个人影来。疾驰而来的私家车撞上了想要逃跑的口罩男,口罩男坠下了高架桥不知所踪。
也不知该说幸或是不幸,因为两辆车前后撞上了人,撞人后急刹车的位置又比较靠近,后面驶上高架桥的司机们总算是有所警觉,降低了车速。从救护车里飞出的担架则像是从天而降,挟着巨力正中摔出救护车的另一个口罩男的胸膛,口罩男胸骨碎裂,碎裂的胸骨刺穿了心脏等脏器。第二个口罩男就这样直接死在了一辆私家车前。
接二连三的见血吓得胆小的市民们恐慌起来。事故现场很快被警方封锁起来。警方在事故不远处发现了阎海的超跑,并在其上发现了吓到语无伦次地阎海,通过阎海的陈述以及超跑上行车记录仪拍下的画面,基本上确定有人有计划有组织地意图杀害闻暮雨和白云。白云以身护住了闻暮雨。阎海超跑上的行车记录仪只记录到闻暮雨推下了担架的一幕,随后画面就静止了。根据检查结果,画面静止的原因被判断为信号不良造成的画面卡顿。
超跑上搭载的行车记录仪会信号不良是挺奇怪的,只是东西再贵也难免会有出问题的时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事屡见不鲜,倒也没有人会拿这个问题去为难阎海。想拿这个问题去为难阎海的龙麒又不是能去为难阎海的身份,于是行车记录仪的问题就这样在警方那里一笔带过。
最后负责为阎海做口供笔录的警/官看在龙麒是宋兴专属sp的面子上替他问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种地方?我的意思是说、你为什么会去追那辆受害人所乘的救护车?”
“……”
阎海张了张嘴,似乎有口难言。阎海面前的两位警/官看在心里,不由得也起了疑。
“因为我喜欢她……”
“我……我喜欢闻暮雨。我想追上她跟她说不要和白云在一起了……这次是白云出事,下次说不定就换她——”
阎海说不下去了,两位警/官也问不下去了——继白云之后,闻暮雨果然出了事,且现在还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要是换了他们在阎海的这个位置上,只怕想抽烂自己的嘴巴。
从车轮留下的印子来判断,阎海驾驶的超跑并没有碰到过闻暮雨所乘的救护车。而载着闻暮雨的救护车冲出高架桥的护栏,掉到了高架桥下。超跑则是在护栏前及时刹车,避免了坠落的命运。
高架桥之下是私有森林,其主人买下森林是为了满足其观察野鸟生态的兴趣,森林多年封山罕有人迹,已经和原始森林的差别不大。警方想要入内搜查却在森林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白家出面才让森林主允许警方进山搜查一次。警方在这一次搜查里找到了救护车,找到了死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却没能找到闻暮雨。另一个坠桥失踪的口罩男也没有找到。
警方只能着重调查死去的口罩男和司机,然而令人愕然地是两人的指纹没有被记录在库。死去的两人宛若凭空出现的幽灵,面部识别系统对这两人不起作用,牙齿、纹身的记录也和现有的罪犯对不上号。两人身上的物件大多无法查到来源,能查到来源的又因为售出的数量巨大而无法追查到具体的购买者。如此的调查结果自然不能令白家满意,失去儿子的白婉柔用白家的喉舌毫不留情地对警方发起了舆论批判,斥责他们无能无脑无技术含量无责任心。
白忆萧这个有预谋地捅了白云一刀的白家人成了白婉柔追查杀死儿子真凶的唯一线索,然而就在白婉柔手撕这位侄子以前,白忆萧死在了暂时关押他的警署里。死因是被人割喉。动手的人下手干净利落,一刀切开了白忆萧的喉咙,使得白忆萧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看着血液从因为他呼吸而发出“吁吁”声的平滑切口中涌出,最终死在监牢里。
警署监管不利让犯罪嫌疑人被杀,这让警方被推向了舆论谴责的风口浪尖。身体不好时日无多的白老爷子起初被白婉柔、林宜家在内的白家人蒙在鼓里,只当自己的亲孙子和他的娇妻真像林宜家所说去国外度假提前蜜月去了。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白老爷子得知亲孙子的死亡后没能撑过去,就这样一命呜呼。
白家一下子失去了顶梁柱和未来的接班人,整个喉舌帝国顿时如天塌了一般人心惶惶。法律上和白家扯不上什么关系的姨娘们会怕白婉柔和林宜家,姨娘们的儿女可不是人人都像白展鹏一样死了一个儿子还打算继续为白家鞠躬尽瘁。不过白展鹏自己也不是没有动摇过,白忆萧再怎么不成器、再怎么可恶那也是他的儿子。如今他的儿子死了,白婉柔非但没有一丝和他同病相怜的亲切,甚至还把对白忆萧的憎恶全数转嫁到他们一家的身上来。
林宜家和白婉柔接连着操持了两场葬礼,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送走了自己的孙子儿子,又送走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老伴儿和为自己遮风挡雨的父亲,白婉柔和林宜家还没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就又要去同室操戈打压白家的不安分子。
林宜家到底对白老爷子还是有几分真情的,白老爷子的头七一过,身体就肉眼可见的虚弱下来。白婉柔到底比不上她父母的手段,被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连同其他势力斗得是手忙脚乱、腹背受敌。就在白家姨娘们以为斗倒了林宜家、白婉柔母女就能翻身做主人的时候,皇室向林宜家、白婉柔母女伸出了协助的双手。
大夏的皇室在武烈帝退位后就逐渐被议会打压的空有名声而无实权。没有实权意味着皇室也没有财富,没有财富不但让皇室颜面无光,也直接导致皇室衰败。由于只要挂着皇族的头衔就会被议会盯着打压,大夏的皇室出现了不少抛弃“王爷”、“公主”头衔的皇族。这些人甘愿成为平民,只为生活不再艰难、一举一动不会再被人无差别的监视,连最起码的*都被侵/犯。也因此到了景明帝这一代,大夏皇室竟是只剩下景明帝这一支皇族。
景明帝也是个人才,接手皇位后不断和议会据理力争,同时抛开前代丢不下的面子,处理起了皇室的祖传产业。皇室推动全国旅游化的同时也贡献出自己的多处行宫改造为主题公园或是名胜景点。比如珊瑚岛上的怡翠酒店旧址就是皇室的离宫别苑,这座离宫别苑被皇室捐出,由巨富接手开发。作为回报皇室得到了怡翠酒店的部分股份。
靠别人吃饭等于命脉掌握在别人手上,开始累积财富的景明帝开始用手上的资金自己开发皇室的产业,以钱生钱。大夏皇室如今已是大夏国内第一大的家族集团。想来当初为了生活而抛弃皇室头衔的皇亲国戚们要是能预见今天这幅光景,必定会想穿越回过去死死抱住皇室的大腿。只可惜无论是景明帝还是议会都不会允许这些人认祖归宗,皇室的荣耀也就永远和抛弃它的人无关了。
有皇室的注资,只要大夏皇室还在,白家的喉舌集团就不可能覆灭。曾经属于白老爷子的媒体帝国在白云死去后注定辉煌不再,但白家的当家人只会是林宜家和白婉柔。
一旦林宜家和白婉柔放弃了白家,靠着她们和皇室搭上线的白家人也会失去皇室的注资,以白家人现在的实力和人脉,失去了皇室的注资、失去了皇室的青睐基本意味着白家掌握下的喉舌集团将崩塌倾倒。白家人还没傻到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白家的掌权风波到此算是告一段落了。
相对于不太在乎闻暮雨这个儿媳妇是死是活的白家,毛氏兄弟已经完全把闻暮雨当成了孩子白云的凶手。兄弟俩一口咬定所谓的救护车绑架不过是闻暮雨的自导自演,闻暮雨就是在替父报仇,为了闻敬害死了白云这个无辜的毛家独苗。
警方只负责搜查案件,公开能公开的搜查结果。毛氏兄弟他们劝不住,也没有一定要劝住的理由。因为受不了毛刚癫狂地催促其捉拿闻暮雨归案、向白云赔命的要求,警方内部要员都是避着毛氏两兄弟走。毛氏兄弟和毛氏企业的人缘比之先前又更差了许多。
在闻暮雨被警方宣布失踪的第二天,毛氏集团联手国内顶尖服装品牌“羲之”收购品牌“海温丝贝尔”及其公司。“羲之”负责消化“海温丝贝尔”的上线买家与下线工厂,毛氏集团则直接吞并其公司。按照公司的章程,大股东闻暮雨无法履行义务的的情况下公司的大部分权利都转交给阎夏,少部分权利分别转交到阎春、阎秋和其他股东们的手里。
阎夏所持的股份并不足以与闻暮雨所持的股份相抗衡,但是加上阎春夫妻、阎秋和她男朋友的股份这话就要两说了。平时公司在闻暮雨的监管之下,阎春夫妻和阎秋与她男朋友有点风吹草动闻暮雨都能知道,阎家姐妹想合起来扳倒闻暮雨几乎是不可能的。可是这个时候闻暮雨连有没有命都是个问题,阎家姐妹也就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公司,同时将公司的股份变卖了出去。
交易当天就已经完成,就算闻暮雨赶回也无力回天。“海温丝贝尔”已经完全落入了毛氏兄弟的手中,帮着毛氏得到海温丝贝尔的周大创则得到了厚厚的一大块肥肉作为回报。
“暮雨,你说的果然不错。”
收拾了行李,乘上回滨湖城的飞机的阎夏对着窗外有些阴沉的天空惨笑——她马上就要和南都的这片天空说再见了,而今后她也没有再回到这片土地上的意思。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阎夏从自己的“蓝颜”周大创那里得知了毛氏集团的收购计划,她在周大创的劝说下几乎没有什么踌躇就同意了协助毛氏的收购。
谁都知道海温丝贝尔是闻暮雨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是闻暮雨手下唯一的产业。阎家姐妹没了海温丝贝尔还有阎家、还有各自的其他产业,闻暮雨没了海温丝贝尔就是失去了在南都落脚的资格。若是闻暮雨还活着,她就不该对海温丝贝尔被收购的事无动于衷。毕竟谁愿意看着自己做好做大的蛋糕落到仇家手里为仇家锦上添花呢?
毛勇和毛刚既想逼闻暮雨出来,又想给闻暮雨一个惨痛的教训。两人不管不顾地掏出了毛家的老底,只为能够一击而中、直接将海温丝贝尔拿下。阎夏也确实没让他们失望,这个女人首先把自己那个追着救护车而去、目睹了救护车中的闻暮雨坠下高架桥的弟弟送到珊瑚岛上的疗养院里进行“疗养”,随后阎夏说服阎春夫妇、阎秋和她男朋友抛售公司股份。
阎夏是公司里的二把手,她对公司的情况把握的很清楚。在她的运作之下海温丝贝尔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完成了易主。阎家姐妹获得了巨款,周大创为“羲之”立下了大功,毛氏兄弟得到了泄恨的目标。
只是——
“……我怎么会、就这么傻呢?”
阎夏自言自语了一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孔。她很庆幸头等舱里没几个客人,彼此之间的距离也很大,这个时候没有人能够看到她的眼泪。
——阎夏知道自己是被周大创利用了,或者该说周大创一开始接近她就抱了不纯的目的。
过去阎夏的事业中心在滨湖城,周大创和阎夏若即若离的暧昧多半只是当做一种乐趣、一种情调。等阎夏随闻暮雨一起出现在南都,和毛勇、毛刚关系匪浅的周大创就开始替毛氏两兄弟接近阎夏。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阎夏开始在南都发展以后为什么周大创对她的态度猛然升温。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没有比接近一个女人、享受了这个女人的*还通过这个女人获利更爽的事情了。周大创帮毛氏兄弟并不奇怪。
公司创立之初、海温丝贝尔还未有正式命名的时候,机缘巧合闻暮雨在网络上认识了一个设计师。闻暮雨托在南都的时装、饰品圈子里有人脉的阎夏帮她找一下这个本名“林御风”的设计师,说是想挖角到新公司里来。阎夏关系亲密的朋友里正好周大创对这一块的人最为熟悉,阎夏第一个就找上了周大创。
巧得是林御风正好就是“羲之”的设计师之一,也是周大创的属下。周大创得知林御风私下里接活,顿时勃然大怒。新公司想要挖角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只是穷到需要接外单才能勉强度日的林御风还是和阎夏有了私交。
闻暮雨通过阎夏以非雇佣的形式得到了林御风这个人才,阎夏心软,也可怜形销骨立的林御风。和周大创接触有一段时间的她已经明白自己不可能说服周大创让周大创听自己的,就只有瞒着周大创隔三差五地送些活计给林御风去做。
林御风不是铁打的机器人,和阎夏相熟了之后就把自己是周大创枪手的事情说漏了嘴。阎夏刚得知长宁长公主的嫁衣是出自林御风之手的时候是不相信的,因为世人都知道负责长宁长公主婚礼套装设计的人是周大创。周大创也因此很是风光了一阵子。
自己信任、爱慕甚至有些崇拜的形象在自己的心里一片片斑驳剥落,阎夏想要和周大创分开的心是越来越强,可她心中依旧存着些侥幸,觉得周大创不会是故意骗她。周大创一定也有他的迫不得已,或者有些事情就是别人的误会。
直到那天,周大创拿出婚戒来向阎夏求婚,告诉阎夏他为长宁长公主设计的婚纱原本是为阎夏设计的……
那件嫁衣本来就是出自林御风之手,又怎么可能会是周大创为阎夏设计的?阎夏终于明白温柔缱绻缠绵悱恻的周大创是个能当着自己的面都脸不红心不跳地惯性撒谎的男人。所以她哭了,流出了滚烫的眼泪,而心底一片冰凉,如同烧尽了的灰烬一样沉寂下去。
阎夏是帮周大创得到了他想要的利益,也让毛氏兄弟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东西。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闻暮雨早就猜到了会有人用某种方法来策反阎家姐妹花,尤其是稳坐公司第二把交椅的阎夏。
『夏姐,我知道这一天一定会来的。所以你听我说——』
闻暮雨在决心嫁给白云、嫁进白家之后就找到了阎夏,并让阎夏转告阎春和阎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第二次婚姻不会顺利,她的人身安全随时会被威胁。一定会有人制造出她不能理事的状况,她不能理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人针对海温丝贝尔。
『就让人把海温丝贝尔收购了吧。』
只不过被收购的海温丝贝尔已经不再是那个茁壮成长中的海温丝贝尔了。
海温丝贝尔在打击山寨品仿冒品上面不遗余力,其吞并厂家的速度异常之快,根本没有多少消化的空隙。公司花费在收购、诉讼上的费用何止是巨额?但公司还能维持正常的运转,并且旗下厂家还能继续保证供货是因为公司最开始吞并的几个高仿产家的存货丰富,公司直接把高仿再加工做成正品,以此将成本压得低到了极限同时保证了出货量。出货量则保证了有钱流入公司。
只是再丰富的存货也会有用完的一天,高仿尚可再加工,低端劣质品就只有等待销毁处理的份。闻暮雨却没让销毁这些低端劣质品,而是将这些低端劣质品作为库存入了库。同时由于公司的账务分为月结算、季度结算和年度结算,海温丝贝尔的月收入看起来很不错,但等到季度结算和年度结算的时候,季度支出和年度支出会大得可怕。
海温丝贝尔表面上看起来风生水起正是一飞冲天之时,事实上内部已经不剩下多少东西了。当毛勇毛刚兄弟开始全面清算海温丝贝尔的财务状况,他们会发现结清海温丝贝尔的出入账之后海温丝贝尔的账面是一片满江红。
说白了,海温丝贝尔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跳进去的人注定万劫不复。毛勇和毛刚自以为从闻暮雨手上夺走海温丝贝尔就是对闻暮雨最大的伤害,却不知海温丝贝尔一开始就是被闻暮雨制造出来给他们跳的陷阱。
至于周大创……
海温丝贝尔的上下线都是闻暮雨和阎家三姐妹亲自负责对接的。买家只认闻暮雨、阎夏和阎春,不会卖其他人的面子。厂家只有阎秋手上的厂子才是核心,阎春熟识的几个厂子也只听阎春的号令。海温丝贝尔自己收购来的厂子没有经过消化,大多停工停产,少量能马上上线开始生产的厂子技术标准达不到海温丝贝尔一向的成品标准,更不要说达到“羲之”的标准了。周大创想利用海温丝贝尔的上下线那就是个可笑的空想。
如果周大创没有利用阎夏去动海温丝贝尔,如果毛氏兄弟没有死咬着闻暮雨不放,如果白家没有把白云摆在“唯一继承人”的位置上、没有放任白忆萧这个人……或许白云不会死闻暮雨不会失踪,或许毛氏兄弟还能继续过他们精英企业家的日子,或许周大创不会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羲之”高层厌弃。
——可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呢?
阎夏闭上了含泪的双眼。飞机已经起飞,失重感之中她抹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