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就要到子时接神放炮了,林家大院儿还是不见老爷子回来,老太太就有些担心,念叨着,“去年这时候早就回来了,怎么今年这般晚呢?”
娇娇剥了一颗葡萄,送到奶奶嘴边,笑着劝道,“兴许是爷爷在宫里喝到什么好酒了,一时贪杯也说不定。再说王爷跟着呢,总会照顾好爷爷,否则一会儿不给他吃饺子就好了。”
“这丫头,说的什么话!”果然,老太太就露了笑脸,嗔怪道,“岚哥儿也忙了一年了,你不心疼就算了,过年都不给他一碗饺子吃,这可是坏心眼儿了。”
众人都是笑,应道,“奶奶,你别听娇娇乱说,王爷喜欢吃的饺子馅儿,她和了满满一盆呢,别说一盘子,一锅都煮不下。”
这下可轮到娇娇脸红了,恼道,“哎呀,不跟你们玩了,你们都欺负我。”
正热闹的时候,突然小厮跑来禀报,“老太爷和王爷回来了!”
众人立刻欢喜了,纷纷起身去忙碌…
一年忙到尾,年夜饭就是最后的慰藉和犒劳。
全家老少二十几口,林大海兄弟四个,冯氏妯娌三个,林保等十个兄弟,五个孙媳妇儿,娇娇这个宝贝孙女,还有小鱼儿果冻栓子丸子四个小家伙儿,外加一个留下过年的水生,剑老,疯爷,胡天明,蒋老爷子等等。
堂屋里开了四张席面才算把男女老少们都安顿下了,热气腾腾的饭菜,但凡家里有的,几乎都端了上来,再添几盘白胖儿的饺子,一溜儿酒坛子。
热热闹闹的团圆饭就开吃了,即便是脾气古怪的疯爷,面瘫一样的剑老,这样的时刻也脸上带了笑意…
待得吃了年夜饭,众人撤了桌子,围在一起说起闲话儿,老太爷才说了皇宫夜宴上,明德帝心血来潮给学院的恩典。
这事儿,说到底,对学院的学子来说,是好事。毕竟不经过科考,就能做官,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喜事。但坏处就是学院以后不能置身事外,总要有些麻烦。
但既然不能更改,众人就多半看好处了,至于麻烦,以后遇到再说吧。就算不入仕,也不见得就一点儿麻烦没有啊。
说到困倦,众人各自回去眯了一个时辰,天色就亮了。
新一年,在清冷的风雪中,悄然到来了。
林家今时今日的地位,已经不必去哪里拜年了,只需要打开大门,准备好糖果点心,等待客人上门就好了。
最开始赶来磕头的,当然是村里的男女老少们。年纪大的被迎到屋里喝杯茶,说说话。年岁小的后生就有林华几个配了,而小媳妇儿们被塞了一把糖,站在院子里同大莲妯娌几个说说话。孩子们当然是最高兴的,林家的糖果和铜钱都用草编的簸箩装了,直接放在门口,每个孩子都能过去抓一把,算是沾个喜气。
林家是主家,除了这里,还有各家的长辈家里,交好的朋友家里要走动。所以,众人都是停一停就告辞了。
但即便这般,也让大院儿忙的厉害。
日头慢慢升高之后,学堂的孩子们也被家里带着到林家来磕头,孩子们的父母拘束,留下喝茶也不肯,见得孩子拿了林家给的铜钱和糖果,坚持又磕了头,这才回去。
其中,还有住的近的学院学子们来磕头,就像花千红兄弟这样的,走路大半个时辰就过来了。
眼见到了正午,姚谦等兄弟赶来林家拜年,顺道请了林老爷子和林大山,还有林安去姚家吃酒席。
不同于去年的安静,今年姚家人大团圆,也来了很多原来的老友和弟子学生,排房大院儿里几乎没有下脚儿的地方了。
无奈,姚老先生把众人引到了学院里,顺道也让众人见识一下学院的模样。
因为一百多弟子休假,前进学院早就扬名了,众人也是好奇,自然都欢喜能够一窥全貌。
于是,姚家的宴客酒席就搬到了学院食堂。
虽然人人都知道姚家和林家都站在八皇子夜岚身后,但这个时候,夜岚却是不适合出现的。
所以,只能娇娇出面,带了食材和人手,直奔食堂,煎炒烹炸,折腾了丰盛的酒席。
带得姚老先生带了客人们过来,她才功成身退。
但林家有老爷子带了儿孙,也是狠狠刷了一把存在感。特别是林大山和林安,这叔侄儿俩以后都要走仕途的,在读书人中留个好名声,再好不过了。
初二,儿媳妇回娘家,林家大院儿勉强清静了一点儿。初三就又开始忙碌,宴请亲近的人家来走动。高大全一家,孙举人一家,姚家,周山长祖孙…
初四…
这般一直忙碌到正月十二三,年味才算散去大半。
而团圆之后,就是离别。
太平港那里,如今也是产业众多,林平又被撵出家门,虽然能帮衬,但总不是名正言顺。只靠林荣和小荷夫妻俩,还是有些吃力。
林大江和刘氏就惦记着早点儿回去,毕竟路上还要一月呢。
这次海女也抱着栓子回去,冯氏舍不得,私下寻了海女说体己话,想要留她们母子在京都常住。
毕竟老宅里长辈们都在,兄弟妯娌都多,她们母子有任何事,总是帮衬的人多。
但海女却是个坚强倔强的脾气,坚持要带栓子回去,没有同林平较劲儿的意思,只是觉得,她对太平港熟悉,作坊更是她一手建起来的。回去之后,对家里的产业有好处。
更何况,她对林平已经死了心,再爱一个人,但清楚对方不爱她的时候,也就什么都淡下去了。
如今她有了栓子,后半辈子有了依靠,唯一剩下的就是好好养大栓子,然后为林家当牛做马一辈子,报答林家对她的爱护和公正。
冯氏见她坚持,也就没有强求,张罗着往她儿媳的行囊里塞银子,塞首饰塞布料。
大莲这个长媳当然也知道,但她没有半点儿生气,反倒跟着添了一些。她是长媳,为林家生了两个嫡长孙,以后要继承国公府,海女孤儿寡母对她没有任何危害,她也更也愿意表现一些关心和友好。
林护自然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太平港,背着家里长辈,林大山借口带儿子看看他的县衙,把林护和林佳林园都带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