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英雄,你怕是不知道这其中利害。新算学若是推出,必定被整个大越推崇,以后所有孩童都要习学。这样的功劳,绝对会轰动士林,你们林家今日让出这份功绩,实在是损失良多。不说旁的,只大山以后科考…”

周山长虽然极力想用这份功劳换取师兄父子解去枷锁,但他多年的德行又不允许他瞒骗林家,于是打算把其中厉害说给林家知道。

不想,林老爷子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周山长多虑了,家里虽然指望大山科考,撑起家族的门楣,但这要凭借他自己的本事,若是因为这新算学,旁人高看他一眼,但他将来凭借自己本事高升,怕是旁人反倒又要说他是凭借新算学的功劳,这实在不好。总之,这算学就是姚老先生开创的,咱们不必再推让了。”

说罢,他就岔开了话头儿,问道,“那个姓赵的官儿说要往京都上折子呢,山长是不是也要尽早往京都送信儿?”

“这是自然,”周山长想起这事也是有些着急,但他总要先经过林家同意,才能把新算学的功劳算在师兄父子头上,然后上折子说服皇上,再联合友人和弟子们发力。

“我一会儿就去写折子,然后去寻驿站快马,日夜兼程,最快三日才能到京都,希望抢在赵盛之前。”

姚长鸣有些担心,跟着说道,“赵盛的折子自然也是要走驿站,谁先谁后,这个很难预料。”

林家和周老爹在北茅一地还好,出了方圆百里外,当真是人生地不熟。说起送信一类,平日还是多半托付平安车马行,比如送给周山长的信。如今事情紧急,他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都没有说话。

但娇娇想起明日是夜岚进空间的日子,他本身就在京都之外,若是托付给他,定然能抢在赵盛之前把周山长的折子送到京都。

这个时候可不是藏拙的时候,周山长占了先机,林家也就安全几分。

她于是就道,“若是山长信得过,就把信交给我们家帮忙通传吧。若是顺利的话,明日晌午前,折子就可以送到京都。只不过,要劳烦山长再写一封书信给接应的人。”

“哦,这话当真?”周山长听得惊喜疑惑,问道,“不是老夫不信,实在是此事太过重大…”

林老爷子同林大山也是疑惑,不知道娇娇为何开口揽下这个差事,但娇娇虽然年纪小,手段却出奇之处太多,而且也不是任性妄为的脾气,既然这般说,就一定有所依仗。

于是,林老爷子赶紧开口替孙女打包票,“周先生尽管放心,我们林家应下了,就一定能做到。”

周山长虽然还是有些疑惑,但想来这事同林家干系很大,林家想必也不会拿全家人的安危开玩笑。

“那好,我再写一封信,连同折子一起送到永隆城南小风巷的唐家,唐家长子唐君逸,是书院的核心弟子,如今官拜翰林,由他把折子送上去最合适不过了。”

这事就算定了下来,又说了几句闲话儿,姚先生父子就同周先生一起回了林大山所住的前院。

林大山帮忙铺纸研墨,三个老先生研究了半晌,自觉没什么遗漏,周山长提笔,不到片刻就把折子和书信写好了。

林大山小心收起来,告辞回到大院儿里的时候,老爷子正在“审问”娇娇,“娇娇,你方才为何应下送信之事,到底有何法子尽快送到京都?”

娇娇本来还有些为难,眼见四叔回来,就跑上前取了信件和折子,笑嘻嘻道,“爷爷,我有好办法,您别担心。我先把折子收进屋子啊!”

说着话儿,她就钻去了自己房间,惹得众人都是骂她顽皮。

家里历来有老爷子做主,娇娇又是个神秘本事大的,所以董氏几个也没把这事放心里,婆媳几个约着去菜田摘菜,开库房准备用物。

家里毕竟一下子添了十几个贵客,招待的大事小情都要照管到,实在是个琐碎又麻烦的活计。

倒是林老爷子怎么想怎么不放心,于是挥手示意林大山退下,然后静静坐在正堂里等孙女出来。

娇娇以为这事躲过去了,听着外边没了动静,就开门出来,结果被老爷子逮个正着。

于是,她知道躲不过,就跑上前扯了爷爷的袖子,央求道,“爷爷,你别担心,我真的有办法,不会惹麻烦的。”

“唉,”林老爷子放下烟袋锅儿,抬手摸了孙女的头,叹气道,“爷爷是担心你年纪小,万一有想不周全的地方…爷爷只是一个普通的农家老汉,就是想护着你都护不住,又该怎么办?

先前家里不过是种种粮食,办个学堂,爷爷还不愁。但如今,援手姚先生有些莽撞了,赵家又来寻仇,周山长那些人…唉,就是来一百盗匪洗劫咱家,爷爷都不怕,爷爷就是怕有些事,不是咱们一个小小农家能应对的。万一惹了什么大祸,你和你哥哥们才这么小…”

老爷子神色里满满都是担忧,眼角和眉心的皱纹越发深刻了。

娇娇好久不曾仔细打量爷爷,这会儿被这些皱纹惹的心头酸涩难忍。

她自问,一直都在小心翼翼行事,尽量给家里铺路,又要避过一些祸患,但其实从头到尾,林家每走一步都会有些不大不小的难题,比如王立,比如赵盛。

她平日也没放在心上,一来自持有空间这个金手指在,二来就是夜岚这个皇子。

要知道,她平日同皇子斗嘴动手,甚至支使他刷碗擦地,偶尔还扯了前世那些新奇东西,嘲笑几句。

她怎么可能畏惧赵盛,甚至姚先生和周山长等人。

但家里人确实不知道她在空间里藏了一个最大的靠山啊,担心自然免不了。特别是老爷子这个大家长,掌舵人。

平日一副胸有成竹,万事不惧的模样,其实心里一定是多有惶恐。

就像一个穷人,兜里揣了几文钱进城,见哪个铺子都不敢进,其实却不知道他背上的篓子里放了一块金砖…

“爷爷,咱们出去走走,寻个背静地方,我有话同爷爷说。”

娇娇扯了爷爷出了门,这时正是午后,一日里最热的时候,就是最辛勤的农人也在屋后树下的阴凉之处躲躲懒,打个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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