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爷子看了片刻,就让林大山把京华堂的孩子们换出来,开始给灾民们登记。家乡来处,年纪,性别,擅长之事,是否愿意卖身为奴,明年春日是否想要归乡。
冬日天寒,笔墨见风就冻实了。被爷爷要求躲在车里的娇娇就喊了林平,然后送了一只小木箱出去。小木箱子里装了厚厚两摞儿小本子,还有一大把削好的铅笔,然后分给孩子们一人一套。
孩子们简直欢喜疯了,要知道平日在学堂,只有每次月考在前三的孩子,才能得到这样的奖励。比如林旺林富这样的尖子生,也是不到关键时刻不肯使用,一定是能省就省。
如今他们就因为帮忙救济灾民,就得了这样的奖励,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一样啊。
灾民们不知道这些小子们为何各个喜笑开颜,他们的眼睛依旧盯在逐渐沸腾的大锅上,听得问话就一股脑的应了,生怕这些孩子不满意,他们就没了活命的希望。
一百个孩子,不过一人负责十几个人,很快就把所有资料都汇总在一起,由林旺画了表格送到林老爷子跟前。
老爷子平日看账本,也是同孙女学习过这样简单方便的表格。
他扫了一遍,见得大半人都愿意卖身为奴,没有几个想要归乡,猜得他们家乡必定遭灾严重,官府不作为,也伤透了这些百姓的心,于是叹了气,心里暗自琢磨如何安置这些人。
另一边,大锅里的粥终于煮熟了,林大河抬手插了两根筷子进去,眼见筷子不倒,就吩咐众人开始放粥。
灾民们再也忍耐不住,蜂蛹上前,好在各村乡亲早有准备,手里拿着扁担和木棍,严严实实拦在了铁锅前。
粗劣的大陶碗很快分了下去,只有排队举着陶碗的人才能顺利领到热粥。
这么坚持了一会儿,灾民终于学会了忍着肚肠的叫嚣,守着秩序,一点点前进。
得了热粥的灾民,有的根本等不及走去树林边或者墙根下,直接一仰头就把热粥往嘴里灌。
滚烫的粥,一入口几乎烫得人哆嗦,但是没有一个人喊热,也没有一个人舍得吐出一个米粒。
千里跋涉,苦挨硬熬,喝过最冷最脏的水,同野狗争过霉烂的食物,甚至嚼过树皮草根,唯独只在北茅这里,在大越的最北小县城,在这样的寒冬里,他们喝到了一碗热粥!
这不是热粥,这是活下去的希望,是他们挣了两月才挣出的命!
有人抱着陶碗,呜呜痛哭起来。
哭声最容易传染,很快,无论分没分到热粥的灾民都抹了眼泪。
难得还活着的几个老头儿因为年岁大被礼让坐在灶台边烤火,这会儿抱了粥碗,直接就对着林家人和各村乡亲跪了下来。
“感谢活菩萨,救我们性命!大恩大德,做牛做马报答!”
“我们给恩人磕头!”
“恩人,我们给您磕头了!
“恩人们,长命百岁,容我等报答救命之恩。”
灾民们边哭边喊,磕头也是实心实意,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就惹的城里城外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娇娇早起就跟了过来,也是肚子饿,这会儿正偷偷吃点心,听得动静,她就要趴在窗口看看,结果不等她推开车窗,她的后背就是猛然一热,然后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她拢入无边的黑暗。
眨眼间,车厢里空无一人,娇娇也被动的进了空间。
她晃晃有些眩晕的头,不等惊讶,就发现自己正站在空间小楼的后院儿。
葡萄架下那座暗淡的石碑,居然散发着耀眼的光,刺的她赶忙抬手挡了眼睛。
待得光线不是那么亮了,她才小心凑上前观看。原本灰扑扑的石碑,如今重新变得莹白如玉。中间刻印的两个大字“功德”,甚至隐约还有光芒在其中流转。
这般模样比之先前刚发现空间的时候,好似还要顺眼三分,就好像多了…生机!
对,就是生机!
娇娇心有所动,扭头就往小隔间跑去。
蓝色的小药箱,被她再次打开,两只细小的温度计,安静又欢喜的重新躺在里面,那透明的腰身,红色的一点朱砂,看的娇娇差点儿掉了眼泪。
“啊,太好了!恢复了,恢复了!”
她直接窜起来,高声欢呼不停。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空间消失的准备,也劝了自己无数次要看得开,没有空间一样过得好日子。
但她又怎么可能不伤心难过,不说空间是她最神秘也最强大的依靠,是他们全家轻松奔走在致富路上的作弊器,这里更是她和夜岚的相聚之处,是他们最安心的所在。
如今,空间恢复了,失而复得的欢喜,真是无法用言语形容。
她又奔去二楼卧室,暴风雪水晶球,水晶小苹果,傲娇的小狮子,都好似从来没有被动过一般,安静卧在属于它们的角落。
娇娇冲上去,挨个亲了一记。再没有任何怀疑,空间彻底恢复了!
她急于想要找人分享这个喜悦,夜岚当然是第一人选,可惜他这会儿不在。于是,她一个闪身重新出现在马车里,然后跳下马车就奔着老爷子跑去。
“爷爷,爷爷!”
胖乎乎的小姑娘,穿了桃红色的袄裤,披了兔毛镶边的棉披风,脚踩着羊皮靴子,欢喜的脸色通红,就那般迎着北风窜进人群,冲进了老爷子的怀里。
林老爷子正同林大河说话,突然见孙女跑来,脸上的欢喜不同以往,他下意识蹲身接了孙女就问道,“这是怎么了?”
“爷爷,恢复了,恢复了!”
娇娇极力压低声音,趴在爷爷耳边报喜,却无奈太兴奋了,声音依旧不小,起码旁边的方杰和林大河几个都听清楚了。
但他们听清楚也没用,依旧是一头雾水。
只有老爷子瞬间明白了孙女的意思,于是欢喜的同样瞪了眼睛,问道,“真的,真恢复了?”
“真的,真的!”
娇娇的小脑袋点的同小鸡琢磨一般,转而欢喜过后又红了眼圈儿,她紧紧搂了爷爷的脖子,哽咽道,“爷爷,我以为再也不会恢复了,我舍不得,没想到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