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与湛卢都是饱经世事,此番连续几日的沉默,这俩默默赶路的没觉得怎样,身边三个小精灵却是被这心事重重影响的很郁郁,两日之后,老范终于储够了足够真气重新将三个小精灵和湛卢化进神庭,只身上路,这逃离妖界的速度才快了起来,湛卢性子那是相当的沉稳,进了神庭一言不发的重新去了神庭中央,这回不再是吸纳真气滋养灵性,而是全力调动神庭内真气运行,湛卢知道老范真气亏空的很严重,如今能帮一点是一点了,湛卢受了这小小异兽许多恩惠,却是相处了几日之后,发觉自己一点能帮到这小兽的回馈礼物都没得,这小兽自己丰衣足食,还将周围所有人都照顾的井井有条,一点都没自己出力报恩的地方
老范瞧着自己前世年轻时的样貌几日,年轻时的记忆也是一件件冲入脑海,由不得自己不去想,之所以心事重重,当然是自己年轻时亏待了一位好姑娘的美意,前世做人之时,许多杂七杂八的事物掺杂其间,这件亏心事被老范强行埋进了心底,如今却是在这个奇异世界被发掘了出来,还是被这一世的眼光重新考量,自然是心中多了许多认知,这些认知前世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前世被许多身边杂事干扰,就算是想也不可能想的如今日一般的透彻,如今却是不可能不去想了。
老范前世年轻之时,秉承祖辈遗训,在自己老父亲的谆谆教导之下,帮手在乡亲们之间行医熬药,虽然身处战乱时期,却是由于大山阻隔,战火烧不到这偏僻小镇,前来躲避灾荒的难民倒是不少,老范得以每日里帮助老父亲望闻问切,医术大有进境之间,心中也是相当的开心的,祖辈严训在这替民众解除疾苦的过程中,越发显得句句在理,纯朴医者之心也更加影响着老范所有言行。
这些逃难过来的外乡人中,就有一些名门大户,其中有个大家闺秀名叫吕月颜的,就是老范愧疚了一辈子的外乡人,吕月颜自己没病,是陪着自己的爷爷前来医病,这位吕大小姐是家中掌上明珠,生得花容月貌,算得上是省城鼎鼎大名的名门闺秀,如今躲避战乱来到这偏僻乡间,随从还是不少的,吕老爷是军界人士,当然不能退避乡野,只得安排心腹护送着老父亲和心爱女儿出行躲避。
吕大小姐和爷爷在老范家附近重金租下了一个大宅院,住了没几天,吕爷爷就水土不服犯了病,吕月颜赶紧修书请父亲安排省城名医前来诊治,却是苦于病情看起来耽搁不得,只得在附近邻居们的交口夸赞之下,来到范家医馆瞧郎中,先将病情稳定下来再说,这乡村医馆就算是真能瞧病,估计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老范开始没觉得这前来瞧病的老儿病情有多严重,替父亲上前初诊,简单把了吕爷爷的脉象,就去开方子跟吕大小姐说医嘱,话题才开了个头,就想起了吕爷爷这看似普通的脉象之中似乎另有蹊跷,全力思索之后,赶忙回头再细细把脉琢磨,老范这会儿正在全身心的精进医术,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举止挺唐突,还是唐突了一个大美人,只不过此番重新诊治,不单是药到病除医好了吕爷爷眼前这急症,还在这老病号的脉象之中发觉了这老儿愁苦半生的老病根的由来,心中苦思这医术难题,终于在父亲的提点之下豁然开朗,写出了令老父亲骄傲万分的对症良方,老范也是由此正式挑起了家中祖传的这小小乡村医馆的顶梁柱,为此范家医馆还小小庆祝了一番。
老范这穷乡僻壤的土郎中,相貌还挺普通,当然是没被这吕大小姐正眼瞧,吕爷爷交口夸赞之下,吕月颜全当耳边风,只是因为头一回去听老范医嘱之时,瞧着这年轻小郎中明显是瞧着自己娇美容颜愣了半天,然后行为忽然怪异起来,对自己的爷爷的病情也明显是热心了许多,吕月颜自小就生得亭亭玉立,对这种眼光自然是早就习以为常,虽然觉得对方很无礼,却是有求于人,不便发怒,只不过心中默默地给这小郎中做了顶癞蛤蟆的高帽子扣了过去,在随后的诊治中,就算是老范这医术被吕爷爷交口称赞,吕大小姐也是很有礼貌的敬而远之,再贴切的夸赞也是不会影响吕大小姐对这癞蛤蟆的看法的了。
几日之后,吕爷爷数年沉疴竟然被这乡土郎中轻松医的大为起色,竟然连省城专门前来的著名医生也是瞧得啧啧称奇,捧着那药方子赞不绝口,在吕大小姐心中老范这只癞蛤蟆的名声才终于也有了起色,虽然还是只癞蛤蟆,不过总算是一只有些小才能的癞蛤蟆,起码治好了自己爷爷的病,还不赖。
随后的日子里,吕大小姐经常是被吕爷爷指派亲自前去抓药,反正这医馆离得也不远,吕大小姐又是懒得煎熬,那中药在自家宅院里煎过几次,虽然是苦口良药,却是苦涩药味熏人得紧,煎了几次之后,吕大小姐终于得知这医馆也能代人煎药,总算是如释重负,将这苦差事卸给这只癞蛤蟆当然是很合自己心意的事情。
随着去这医馆的次数渐渐多起来,吕大小姐的心中疑惑也是渐渐地多了起来,这当然不是这癞蛤蟆冲着自己流口水,而是这癞蛤蟆怎么看怎么对自己半点歪心都没有,吕大小姐起初当然是觉得这是只很会装样子的癞蛤蟆,可日子久了,听的范家医馆的事迹也渐渐多了,吕大小姐对于自己当初的论断也开始怀疑起来,难不成真是自己的错觉么?
不会摇尾巴的哈巴狗当然是不如一只不会流哈喇子的癞蛤蟆更加怪异,尤其是这只癞蛤蟆还很明显是曾经对着自己流过很多的,吕大小姐出自名门,大家闺秀的风范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显露无疑,打小就是在亲朋好友的关注夸奖之下长大的,吕大小姐对于自己的得体仪容相当的有自信,如今虽然身处偏僻乡野躲避战乱,却依旧是每日里在旁人夸赞的目光之下生活,如今却是碰到个明显不再对自己流哈喇子的曾经的癞蛤蟆,吕大小姐渐渐地心中有气,又在心中做了一顶更加做工精致的假正经的高帽子扣在了老范头上。
老范此时正是被严父首肯信赖,开始全面打理自家小小医馆的所有事物,虽然是偏僻乡村医馆还是个小型的,却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每日里种种小事不断,还要精心打理自家小小药田,近日里逃难的病人也多了起来,这战乱时节四处采办所需药材也是困难了许多,诸般琐事一时之间全部需要老范这年轻郎中着力解决,当然是忙得每日里睡眠都不能充足,当然注意不到身边偶尔前来煎药的一个外乡人眼神中的那些异样,只不过对于那个亲手被自己医得大有起色的外乡病人的病情却是很关注,这病号可是标志着自己终于能够独立执掌家业的象征,所以每逢吕大小姐前来抓药煎药,都要仔细询问吕爷爷的目前状况,自己在那里欣慰得很,根本就没注意到眼前这个大家闺秀眼中那些不屑渐渐地转变成了怒火。
你假正经也就算了,还在这里很热心的嘘寒问暖,问这问那也就算了,偏偏就是一点都没有打探自己情形的问题,明显是看起来对本小姐没有外心,其实是见多了的轻狂小子的伎俩而已,在本姑娘面前故意的装正经,以此来遮掩自己欲擒故纵的私心邪念。吕大小姐避在这穷乡僻壤无所事事,每日里百无聊赖中捱时间,这无趣的当口,老范这只假正经的癞蛤蟆当然是分外的耀眼夺目,分外的被吕大小姐记恨在心中,无所事事之下,能揭穿你这只癞蛤蟆的真面目,也算是一件勉强算作有趣的事情了,对于这癞蛤蟆竟然能够医好爷爷的陈年顽疴,当然是这只癞蛤蟆偶尔升级成了一只瞎猫,逮着了一只死耗子的缘故,这和做人品性当然没什么关系。
吕大小姐渐渐地上了心,开始在与本地村妇闲聊中打探这个江湖郎中小骗子的恶性邪事,坏事竟然一件没有,所得竟然全部都是正面的好事,这范家医馆祖祖辈辈在这穷乡僻壤行医用药,竟然是被这附近所有乡亲们交口称赞,连那些偶尔路过的他乡小贩竟然都是受过这小医馆的恩惠,四邻八乡都是有病就前来求医,虽然这小医馆医术有限,经常是对于前来求诊之人爱莫能助,可药到病除的事迹还是很多的,而且只要是这家土郎中说是能治,就肯定是能够医的好,这一点相当的地道,也是所有乡亲们夸赞最多的,当然对于那低廉的诊金,乡亲们也是直挑大拇指,全然不知自己吃下去的药物在其他医馆中有多昂贵。
吕大小姐遍寻不着这癞蛤蟆的纰漏,却是听了满脑子对这癞蛤蟆的褒奖之词,当然是心中忿忿,随后的日子里,爷爷竟然完全康复,吕大小姐也没了去这医馆的必要,这层心思竟然就此憋在了吕大小姐心中,后来时局渐渐地好转起来,没有了继续避难乡野的必要,吕家家眷重返省城,临走时吕爷爷专程前去医馆答谢,递过去的重金竟然被这癞蛤蟆全力推托,硬是不收,吕爷爷在回程对这小小医馆的医德医术赞不绝口,吕大小姐却还是当做耳边风,老范的头上又多了顶名叫虚伪的高帽子,只不过这回这帽子扣得不怎么严实了。
回到省城自己家中,吕老爷对于自己父亲避难乡野竟然能够将沉疴完全治好,当然是绝对想不到的,那位省城名医也是听了消息专门上门拜访,把脉后知道吕爷爷这病情果真是被乡野郎中治好了,也是觉得很吃惊,又看那药方,还是一如上回自己看的那般,虽然很高明,却明显没高明到能将这沉疴完全医好的程度,待见到吕家带回来的还未煎服的药材之时,才终于瞧见了其间玄机,立刻呆在了吕府客厅许久,直到吕家老爷上前狠拍他肩膀,这才回过神来。
在吕大小姐兴致勃勃的别有用心的追问之下,这位省城名医终于说出了此间奥妙,原来这药材与方子根本就对不上,虽然大体药材名称都对,却是明显省去了许多其他药物名称,这种手段省城医馆也是很常见,却是与这眼前奇事恰恰相反,省会各大医馆对于一般病人,开出的方子当然是尽人皆知,依照方子抓的药材却会缺斤少两,尤其是名贵药物这一方面,肯定是酌情克扣,甚至是完全省略,这在各大医馆药店都是通理,算得上是行规了,只有对于出手阔绰的名门大户,才会照足了医方抓药,还会选那些药效好些的来取用。
这乡野医馆却是在药材中明显是加入了许多其他珍贵药物,却根本不写进这药方之中,如此这般的大反其道,不用赚钱了么?这名医越是翻检这些药包那手越是哆嗦,在这最粗陋的草纸中随便裹扎的,竟然有许多都是名贵之极的药材珍品,虽然这名医不方便将所有珍贵药材都汇集在一起称量,单是肉眼去看,就明显是价值不菲的了,待到得知如此神奇药方配出来的起沉疴如此应验有效的名贵药物,竟然是卖出个寻常乡间蔬菜的价格,名医登时脑筋混沌,跌坐在太师椅中苦思起来。
这老中医贵为省城名医,医术那是相当高明,于这医道中的种种奇事也是所见所闻颇多,却是打破脑袋也猜不出这乡野医馆如此诡异行事的真正动机所在,回去自家依旧是苦思不解,竟然没几日就郁郁而终了,这当然不是这老中医猜的辛苦思虑过度,而是终于体会到了范家医馆这昭昭医德,无比震撼之下,被自己这辈子所行劣事给惭愧死的。
行医之人都会首先经受着医德教育,这省城名医就是渐渐地于俗世中被贪念浸染了心性,如今家大业大声名赫赫,陡然被穷乡僻壤的同行如此高尚行径刺激,却是再也无法面对如今腐朽堕落的自己了。虽然是年事已高经不起重大刺激算是主因,毕竟还是潘然醒悟之后才离世的,虽然没有悔改的行径,倒也勉强算得上是死了个明明白白,比这世间绝大多数迷茫于浑浑噩噩中又去投胎的,心中存留了许多不甘不愿的人好多了。
老中医临终之前写了长篇悔悟之言,嘱托吕家替自己送些金银去给这偏僻乡野的医馆,以表达自己的崇高敬意和羞做同道无比惭愧之心,书信是交到了吕老爷手中,名医的家业却是立刻被自己的子孙瓜分完毕,吕老爷虽然心中感激这医好老父亲重病的医馆,却是没到亲自登门拜谢的地步,书信终于被吕大小姐瞧见了,吕大小姐结合自己所见所闻,终于对那乡村医馆有了全新认知,虽然将老范头上两顶高帽子摘了去,却还是留了一顶在这癞蛤蟆头上,这顶高帽子当然是叫做癞蛤蟆一只的那顶高帽子,去掉的只是假正经和虚伪这两顶而已。
能被这挺有医德善心的癞蛤蟆关注,也不算是件很恶心的事情,吕大小姐欣欣然接了吕爷爷的指派,重新带着厚礼以及重金前去答谢这只医好了自家长辈重症的癞蛤蟆,却是没想到此次前去,竟然是比上回还要恼怒异常,这新生的怒火当然不是这只癞蛤蟆又对大小姐流口水然后假正经,而是这压根就不是只癞蛤蟆,最让大小姐心中怒火汹汹的,当然也不是确认这只曾经以为的癞蛤蟆其实不是癞蛤蟆的经过,而是这偏僻乡野的土郎中竟然压根就没注意过吕大小姐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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