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
因着晚上有宫宴,镇国公府的团圆宴就设在了中午。
谢酒刚认亲,这个中秋得在镇国公府里过,镇国公便将谢宝山和秋家四口一并请来了镇国公府,大家其乐融融地吃了个团圆饭。
半下午,世子妃便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来给谢酒梳妆打扮了,这个谢酒第一次进宫赴宴,镇国公一再交代儿媳,对谢酒多上些心。B
世子妃不敢怠慢,也不想怠慢。
她前几日给小女儿准备行头时,一模一样的份额也给谢酒准备了一份,但逍王那头也送了不少来,世子妃一时拿不准,该给谢酒穿戴那套。
谢酒笑,“我喜欢婶母为我选的。”
哄的世子妃眉开眼笑,亲自上手替她整理妆容,十分用心。
为她准备衣裙首饰已成了顾逍的习惯,他们往后有一辈子,可以慢慢穿戴。
到了傍晚时分,谢酒和镇国公府世子妃坐上了进宫的马车,镇国公和赵青云骑马在前,赵淮康父女留守府中。
这是世子妃对父女俩的建议,她从镇国公的话锋里察觉到,今晚的宫宴怕是不太平,赵淮康和赵雪彤都是软糯的性子,很自觉的不想去给谢酒他们拖后腿。
世子妃也不喜入宫参加宫宴,冷菜冷饮,还得各种虚套寒暄,可,谢酒没参加过,不陪着她不放心。
谢酒也知她的好心,便将今晚可能出现的情况大概同她说了,免得她担心。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宫门口。
宫门口已经有许多参宴的人聚在一起,等着一个个查过名帖方可进入宫门。
男左右女分开排队。
镇国公交代世子妃护好谢酒,便带着赵青云去男子那边了。
男子行事速度较快,镇国公两人入了宫门,谢酒前头还有长长的队伍。
但并非所有人都需要排队,比如曹家人在首辅夫人的带领下,直接入了宫,他们是有特权的。
但也有自愿排队的。
“谢酒。”一道女声在谢酒耳边响起。
曹惜儿没有跟首辅夫人走,而是到了谢酒面前,笑意盈盈看着谢酒,嘴里的话却是恶毒难听,“做了十几年商贾之女,又被流放到玉幽关那样贫苦的地方,待会可别在宫里闹了笑话。”
她的声音不大,今日参加宫宴的又都非等闲之人,大家并不如市井百姓排队那样,站得密集,而是前后皆有些距离。
曹惜儿又刻意敛了声音,所以在外人看来,她更像是与谢酒说着一些欢喜的话。
谢酒亦笑,也低声道,“无碍,我有婶母提点。”
她朝曹惜儿身后看了看,“倒是曹小姐要谨慎些了,毕竟,你那娘可是见不得人的,这种宫宴只怕她从不敢出席吧。
你那父亲无官位,这样的宫宴也没机会参加,曹小姐只能巴结首辅夫人跟着入宫,可我看你那大伯母未必会管你呢。”
“你……”曹惜儿脸上的笑转为怒。
谢姐害得她父亲被打板子,害她三伯丢了命,她本来心里就恼恨。
瞧着谢酒和母亲一模一样的脸,她更不是恨不能划画了她,同样一张脸,凭什么谢酒能在人前光芒四射。
而母亲却只能隐在面具之下,甚至连在府里都极少出自己的院子,所以,她看到排队的谢酒时,才想言语侮辱几句。
却不想,谢酒竟敢这样编排她的父母,她骂道,“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都已嫁作人妇,就该老老实实找个阴暗角落藏着,竟还四处招摇,也不嫌丢人。”
“啪。”谢酒一巴掌甩在她脸上,扬声道,“本郡主丢不丢人,还轮不到你来说,你嫌本郡主下贱,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曹惜儿懵了,她怎么都没想到谢酒会打她,还将她那些话说出来。
世子妃亦上前将谢酒挡在身后,斥责曹惜儿,“曹家就是这样的教养吗?小小年纪满口污言秽语,不分尊卑。
你瞧不上我家谢酒身份,可她却是陛下亲封的霓凰郡主,你只是一介寻常姑娘,仗的也不过是曹首辅和皇后娘娘的势,见了她非但不行礼,还言语辱骂,该打。”
她的声音比谢酒的更大,先前没听清曹惜儿说话的人,此时都明白了世子妃要表达的意思。
曹家的姑娘挑衅轻贱这位新的霓凰郡主,才被打的。
曹承乐知道妹妹要找谢酒麻烦,乐见其成,但也不放心,所以就在宫门口等着呢,见曹惜儿被打,忙就跑了过来,抬手就要打回去。
清秋忙上前抵挡,但有人比她更快。
顾逍挡在了世子妃和谢酒面前,抵挡了曹承乐的攻势,并反击了他一掌。
曹承乐身后是曹惜儿,躲闪不及,生生受了顾逍这一掌。
曹惜儿见哥哥吃了亏,也从被打的震惊中缓过神来,大声哭道,“你们欺负人,我是夸谢酒长得好看,她嫌弃我是曹家人打了我一巴掌,逍王现在又打我哥哥……”
“做了十几年商贾之女,又被流放到玉幽关那样贫苦的地方,待会可别在宫里闹了笑话。”
婵嬷嬷扶着辽东王府老夫人,缓缓走来,嘴里重复着曹惜儿的话,连口吻都是一模一样。
她继续道,“不知廉耻的下贱胚子,都已嫁作人妇,就该老老实实找个阴暗角落藏着,竟还四处招摇,也不嫌丢人。”
说罢,她对老夫人抱怨道,“耳力太好真是糟心,还没开始宫宴呢,就听到这些刻薄的话,实在影响心情,还是咱辽东的姑娘好。”
老夫人嗔她,“那你就不能挑些好听的听,别因某个人否定满京城的姑娘,大多数姑娘还是好的。”
今日能来参加宫宴的,都非等闲人,辽东王府的老祖宗进京的事,大家昨日就知道了,这两位老祖宗可没必要撒谎冤枉曹惜儿。
一时间,许多贵妇小姐们看她眼神都带着鄙夷和恼恨,小小年纪嘴巴这样恶毒,还要连累他们的名声。
老夫人眸光扫光一众人,便知大家心里头想什么,曹惜儿那把戏她年轻时没少经历,这些养尊处优的夫人小姐们,真该也拉到战场上练练,闲着容易闲出毛病来。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顾逍脸上,“逍王贵为亲王,怎的也在这排队?老身见有些官员及家眷都直接入了宫,怎的,如今的皇城里头,亲王待遇还不及官员吗?”
她口中的官员是曹家人,大家都明白。
一般宫宴,亲王和一些大员是可以直接入宫的,从前是皇后有意刁难,让人拦着顾逍排队,后来是他不屑入宫,今日是为护着谢酒。
老夫人心里门清,无需他回答,便对身后的温家人道,“连亲王尚在这排队,我们也排着吧。”
说罢,她转身要往回走到队伍的末尾去。
守宫门的管事忙跑了出来,要迎老夫人往里走,这可是昌平护国郡主,便是皇上都的叫句姑祖母,他要敢让这位去排队,他的脑袋就挂不到明日早上。
刚刚老郡主的话他也听见了,忙又走到顾逍面前,请他一同入宫。
顾逍进宫,他的未婚妻谢酒自是也要一同入宫,管事很有眼力地邀着谢酒和世子妃一同进去。
老夫人的目的是为谢酒和顾逍出气,自不会同一个听令行事的管事置气,便带着一众人往宫里走。
有了今日这事,皇后只要还想要虚名,就不敢再明着将逍王赌在门外,逍王不必排队,他的王妃自也不必。
不过,为了妥当起见,此事,她还得跟皇帝提一提。
曹家兄妹似被人忘记了般,曹惜儿捂着发疼的脸眼神阴毒地看着谢酒的背影,跟着往宫门走,管事也不敢拦这对兄妹。
“我定要杀了他们。”走在宫里小道上,曹承乐狠狠道。
他刚之所以没有继续动手,是因为他感知到了辽东王府那些人的身手,他们都在偏帮顾逍和谢酒,他出手没有胜算。
曹惜儿看了眼四周,拉着他的衣袖,咬牙道,“今日宫宴或许就是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