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逍王府。

天色将暗时,顾逍从军营回到了王府。

立即有暗卫回禀,“主子,杨家老二的命根子被毒蝎咬了,废了。”

莫离两条浓眉皱起,瞪向暗卫,这样恶心的事为何要告知主子,就听得那暗卫又道,“我们查到李盛前两日找人买了毒蝎子。”

“是谢酒让他做的?”莫离问道。

暗卫道,“属下不知,问了李盛他们不肯说。”

但他猜,定是与谢酒姑娘有关的,否则李盛干嘛跟杨老二的命根子过不去。

莫离顿时也想明白了,下意识看向顾逍。

顾逍漆黑双眸浮上一层阴影,他什么也没说,肃然着脸进了书房。

暗卫正犹豫要不要跟进去继续禀报时,听得书房内犹如裹着寒霜的声音传来,“进来。”

待夜深人静时,逍王府跃出去一道人影,直奔流放区而去。

“啊……”一声凄厉的痛苦哀嚎惊醒了整个流放区。

谢酒帮着整理情报累了一天,夜里睡得正香甜,被这一声喊叫惊醒,她眨了眨眼并未起身。

没多久封芷兰就风风火火进了她的屋,兴奋道,“是不是你让人将杨老二那玩意给割了?”

她用手比画了一下,“biu~据说齐根彻底断了,现在正在鬼哭狼嚎呢,这下彻底不用治了,不过你这招真够绝的啊。

先蜇伤,痛一次,再彻底切了,再痛一次,啧啧,想想就痛,最惨的是,那玩意被切了丢到院外,那么巧的就有狗上前给叼走了,还有热心人去帮忙追狗,追回来有什么用啊……”

“不是我。”谢酒按了按额头,但她能猜到是谁指使的。

天一亮,李盛就过来了。

他解释道,“主子,不是我们透露消息的,王爷应是从王府暗卫那里得知了事情,气不过才……”

“是王爷?”谢酒没想到顾逍会亲自过来收拾杨老二,她以为他是吩咐的莫弃他们。

李盛道,“属下亲眼所见,是王爷。”

略作停顿,他又道,“属下往后会更小心行事的。”

谢酒轻嗯了一声。

顾逍的地盘,他想知道点什么不难。

只不过,杨老二刚冒点想法就出师未捷鸟先死,怕是要闹上一闹了。

用完早饭,封芷兰如前两日一般等着谢酒一起去李盛家。

这两日老太太写出来的那些京城贵妇们的秘事,简直比茶楼说书先生的故事还精彩,她期待今日份的精彩。

谢酒瞥了眼意犹未尽的封芷兰,“今日我们在家,你问下林舒要不要出门。”

她觉得,今日林舒还是早些出门比较好。

“我去城里药铺看看。”林舒从房里出来,回道。

万一杨家再无耻上门,她一点都不想应付。

可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杨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四婶,林大夫,求求你们大人有大量,救救我爹吧。”

封芷兰昨晚看热闹,听杨老大说会将杨老二送进城医治,但谢酒知道他们没银钱,果然刚问了李盛,杨老二一直在家里,杨老大和杨修简单给他包扎了下。

她对林舒道,“你回屋吧,我出去看看。”

杨修一见谢酒出来,扑通一声跪下哭求道,“四婶,我娘出事了,我爹现在也出事了,我没办法,只能求四婶帮帮我了,我不能没有娘,也没了爹啊。”

“你娘因杀人被下狱,你爹也不知是做了什么缺德事被人割了那玩意,你求你四婶有什么用?她是官老爷能放了你娘,还是大夫能治好你爹。”封芷兰不忿道。

杨修不理封芷兰的问题,只是对着谢酒砰砰磕头,“四婶,杨家如今能指望的就只有您了,祖母瘫痪,大伯一家也是出了不少事,我家更是如此。

听说林大夫与你关系十分要好,很听您的话,您帮忙开口,她一定会救我爹的。”

字字句句意有所指。

“是啊,我们连饭都吃不起,四婶出门还有马车出行,我们连件厚实棉衣都没有,四婶身上穿得可真暖和啊。

同为一家人,我们都过得这般惨,四婶不接济就算了,现在二叔都危在旦夕了,四婶还当没事人一样,就说不过去了。”杨齐阴阳怪气附和。

谢酒静静看着两人一唱一和,杨老二父子还真有本事,轻易就能让大房摒弃前嫌与他们同一条战线。

杨老二没银子的事,该让他们知晓了。

“四婶,如果先前我爹娘有得罪您的地方,我给您磕头赔罪,只求您想办法保住我爹的命。”杨修脑门上磕出了血,那血混着他是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叫人瞧着格外可怜。

相比之下谢酒远远立着就显得有些薄情。

看热闹的人中,有人开口道,“谢酒,林大夫在不在家啊,要不你去求求她给杨老二看看。”

封芷兰气笑了,“他那玩意你叫林舒一个女人怎么去治?”

那人一噎,确实是不好去治。

杨齐则道,“医者父母心,无关性别。”

杨修依旧磕着头,“四婶,求您了,我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以后您就是亲娘,我给您养老……”

“够了。”谢酒出声道,“你大概忘记了,我是替婆母还诊金费才来到林大夫家做工的。

当初我受伤,林大夫提议让你们顶替我进山采药,你们都拒绝,若你们羡慕我日子过得好,现在依旧可以顶替我为杨家还债。”

谢酒眸光幽静,语气颇为无奈,“我自己尚且寄人篱下,如何接济你们,但你今日求到了我这里,我确实不能不管。”

她看向围观人群,“诸位可否借我二两银钱,我好拿给二哥让他及时去城里治病,等我还清林舒的债,会继续做工还你们的债。”

“借什么银子,我们直接把二叔抬来让林舒治就行了。”杨齐忙道。

“混账。”谢酒突然变了脸,扬声厉喝,“你礼义廉耻,仁义道德学到狗肚子里去了?总不能因为救二哥的命,就搭上林舒的名节。

女子名节大于天,你们这样跪着逼她给二哥治病,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谁规定医者就须得以命换命?我身为你们的长辈由不得你们拿别人的命胡闹。”

“四婶,我们不是那意思,这附近就只有林大夫一名大夫。”杨修哽声解释。

谢酒也温和了眉眼,“我知你是心急则乱。”

她又看向众人,“如大家所说这孩子可怜得紧,我也实在没法子,只能找大家借点。”

“他可怜,谁不可怜。”有人嘀咕,“一家那么多男人,出事了来逼一个女人想办法。”

“对呀,当初谢酒可是提着一两件衣裳就出了杨家门,她一个女子几次冒险进山采药,杨家的男人却在家享福……”

众人想起谢酒当初来林舒的情景,开始讨伐杨家的凉薄,到最后又纷纷猜测杨老二做了什么坏事被断了命根子,毕竟柳氏可是杀了人的。

杨修停了哭泣,脸色渐渐泛白,他的第一步失败了。

他原想让谢酒迫于舆论压力不得不出钱救他爹,再哭惨用舆论逼着谢酒回杨家,等她回了杨家他们就能设法拿捏她。

可舆论如利箭,现在全部射向了杨家。

谢酒看着有些无措的杨修,心里淡凉如水,杨修小小年纪就想操纵舆论逼迫她,却终究是稚嫩了些,不知人性自私。

若刚刚她不找大家借银子,他们就会顺着杨修的引导觉得他可怜无比,自己这个做婶婶的就必须肩负起本不该她承担的责任。

听着杨齐依旧在指责自己的薄凉,谢酒漆黑的眸子微微转动,投向了人群后的胡氏。

只不知杨齐知道二房没钱后,还会不会这样卖力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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