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句就将之前的无礼全部化作了试探。(

果然见皇甫承暗暗吐出了一口气,那掩藏在宽厚的衣袖里紧握着的拳头也放松了开来,其实刚刚再有一句,他估计就忍不住了,从未有人敢如此待他,风轻是一个,之前碰上的那与风轻待在一起的那一对男女也是,这实在是让他心下难耐。

幸而,这二人转变了说话的态度……

也幸而他忍住了,这两人至少风轻看起来对他想要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所作的事情应该很有帮助,而胥阳,他自有安排,皇甫承至此,才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

可是因为之前的这张脸绷得太紧了,因而这一番下来,他想要露出的笑容并没有他想象之中的真挚。

之后,落座品茶,吃菜看诗词之赛,倒也好不惬意。

胥阳在心中暗暗想着,下一次可以将楚莲若带到这个地方,好好玩玩。

这京都之中,吃喝玩乐虽然样样齐全,但是终究大多数地方都是他们男人玩乐之地。

“这地方还算是清悠。”胥阳手指捏着手上的玉杯,碧绿碧绿的茶水泛着幽香熏入他的鼻尖,他轻轻感叹了一句。

没想到这一次搭他话的并不是风轻,而是伺机而动的皇甫承,“嗯,便是文人的气势都是不同的。”

听他这么一说,胥阳才去注意那楼下进出的人,一楼本是给那些有真才实学的人斗诗赛词论政的地方,收费算是普通,毕竟虽然是京都,却也有那些文人并没有多少身家。

而这二楼则是给那些附庸风雅之辈,谈天说地赏诗看赛的地方。

胥阳第一次来,却不是第一次听这地方。“这位公子……”他的话突然被打断,“忘了,你还不知道我姓甚名谁,皇甫为姓,承字为名。”

胥阳先前易容听他姓名之时,由于他紧随着就报出了自己的字,因而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如今心思霍然的情况下,他倒是想到了这皇甫一姓的特殊。“皇甫兄弟是祁国人?”

皇甫承先是一愣,旋即点了点头,他倒是忘了,之前那些人没有反应还算是正常,而这胥阳毕竟一国王爷,且是一国将军,知道祁国的存在是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事情,但是说出去的话一如泼出去的水,他也不好当着风轻的面更名改姓,遂点了点头,“没错。”

只是,他随即一想,这皇甫一姓,本就在祁国这一藩国境内普遍,因而不论怎么说都不会想到他那个暂时不能言明的身份之上。

其后,自然又是一番尔虞我诈,这边暂且不论。

宫中却是又见纷繁之事,明明一天刚刚过去,华灯初上,月影朦胧,众人正觉得今夜该是好梦之时,太后却在皇上带着淑妃去看她的时候,直接摔了杯子,滚烫的热水溅了淑妃一身……

那茶水是她亲手端过去的,太后正打到她的身上,手腕当场通红,之后经由褚靖轩诊脉之后,发现那茶水形成的烫伤,至少让她在短期内不得碰任何东西,暂时性的成为了一个废人。

胥容虽然不可能责备太后,却也当场说了几句重话,大致是让太后好好闭门思过一类的言语。

楚莲若收到消息的时候,挑了挑眉,“去寿康宫。”

她可是一贯饰演好人的,今日内务府送来了深秋的衣衫,楚莲若挑了一件素色的衣服,穿出去,不大有活力,倒是为这个秋多添了几缕萧条。

“主子,你打算这么穿出去?”思微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她直觉这一次内务府送来的衣服该是被做了手脚的,因为多是素色衣衫。不过一想,如今,这宫中大概是没有人敢与她们夕颜宫争锋相对的。

“就这么出去,难道你希望我穿的艳丽些,到时候将那位勾引而来,再苦了流觞。”楚莲若正打散了自己的发髻,拿着一把木梳略微勾了几下。

“主子,这么说也不错,但是万一今夜王爷来呢?”

楚莲若转过身来,一把敲在了思微的头上,“都在想些什么呢?卿卿不是说了,今夜胥阳来不来了么?”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再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中竟然含了几分幽怨。

“主子,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别打我呀。”思微讨好的笑了笑。“发髻不挽起来么?”

“自是要的,简单就好。”本来就已经是晚膳之后,她得到的消息也是这么一个时候,若无旁事,也该就寝之时,若在浓妆艳抹,实在是不合时宜。[txt全集下载]

当然,太后本来心情就不好,你在穿着一身的颜色,她若是会给好脸色也就怪了。

楚莲若心中思量的可比思微她们要精上许多。

当她将这些说与思微听时,听到她一声了然的惊呼,这才勾了勾唇角。

拖着曳地长裙,楚莲若一走一停之间,似乎更多了几缕忧愁,初穿未决,此刻才晓得,这衣裳和曾经她在雪地之上跪着祈求胥容的时候何其相像。

嘴角的莞尔渐渐成了苦笑,思微一路上都甚是担心,梧桐的叶子飘飘玲玲,红枫的缤纷即便是在昏暗的视线之中依旧夺目,勾勒出一幅矛盾而又和谐的秋之景。

“主子,您没事吧,看着脸色不大好,若是不舒服,我们先回去,明日再来可好?”思微的担心溢于言表。

“没事,快到了。”楚莲若抬头努了努嘴,这前方就是终点,此刻回去,她可是嫌走的累呢!

寿康宫的大门,依旧如这些日子一般,紧闭着。

“去通报一声,就说夕妃前来看望太后。”思微走到那边上立着的两个太监身边扬声说了一句。

“夕妃娘娘恕罪,太后的意思是谁都不见。”那两个太监垂下眼睑,低声说道。

谁都不见么?看来这个谁便是将胥容都给带了进去,看来太后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也是,便是寻常人家婆媳关系也最是难理,更别说皇家,比平常人家更多了几丝艰难。

“你去通传一声,若是太后实在不愿意见本妃,那我当即离去,也不为难于你们。”楚莲若走近他们身边,又说了一遍。

没过一会儿,太后身边的秦嬷嬷就走了出来,“太后请夕妃娘娘进去一叙。”

楚莲若再看到秦嬷嬷的时候,就知道这趟以探望为名,探听为实的事情成了。

再次见到太后的时候,楚莲若吓了一跳,太后形容枯槁,颇有日薄西山之态。对这个老妇人,楚莲若的心中是矛盾的,毕竟当她以楚莲若的身份入宫的时候,她未曾为难过她。

但是同情却不代表她会放弃……

浅浅施了一礼,太后便向她招了招手,楚莲若迈着大步走了过去,显得很是忧心,“太后,您这是怎么了?太医可看过了?”

“咳咳……”想不到她还未曾开口,就先咳嗽了几声,楚莲若立刻将床头的那杯水给递了过去。

“褚太医前来号过脉,这两日先是烦恼郁结在胸中,后来更是与皇儿一心不合这天天便琢磨着我们之间的关系,其后又因为不注意染了风寒,今日便成了你见到的这般模样了!”太后饮了一口水,将缘由对着楚莲若说了一遍。

“那今日,您本可以与皇上和好的,为何……”楚莲若欲言又止,随后咬了咬牙,似乎很是为难的说道:“为何还与淑妃为难?”

一提到这件事情,太后心中顿时一股怒意‘蹭’的向上冒出,“你以为是哀家与她为难?好一个苗疆之女,她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让皇帝的心挂在她身上不说,既然还敢当场做戏,可怜皇帝竟然都不愿意听哀家说上一说,直接就将这为难淑妃的罪责落在了哀家的头上,哼,待哀家好了之后,定然第一个不放过她!”

一长串的话说出口之后,紧接着是一连串儿的咳嗽之声。

楚莲若听出了其间的门道,这淑妃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当着胥容的面儿做戏,竟然敢当着胥容的面演一场苦肉计。

可是,为什么呢?为了让胥容对太后的隔阂更深?

楚莲若霍然明悟了,看来想让他们之间关系决裂的并不只是他们一方的人呢。淑妃,你可真是好大的野心。

她的目光有些游移,太后低着头没有注意。

“太后,你可别气坏了身子。”楚莲若一边给太后顺气儿,一边将刚刚秦嬷嬷端来的药一勺一勺喂给了太后。

卿卿在一旁闻到这药香味的时候,鼻头轻动,随即不禁皱了皱眉!

“哎,皇帝大了,有些事情由不得我插手了!”太后叹息一场。

“民间常言,儿大不由娘,这事儿也实属正常,更遑论王权富贵,天下第一家,太后,您可尽量放宽了心,皇上他……心中有数的。”楚莲若说的并不坚定,她便是故意的,可不能让他们好好设的局,淑妃明目张胆的火上浇油给破坏了去。

“理儿是这个理儿没错,但是……”

“太后,皇上自是心中有数,你若是管的太多,他定然会觉得你是在……说句大不敬的,太后您可别放在心上。”楚莲若掩了目中的光芒,浅浅淡淡的说。

“你说,哀家不怪你就是。”

“皇上或许会觉得你在分他的权。”楚莲若低低附耳过去,说的很有分寸。

太后却是眼神一厉,这种可能性,她也是想过,但是他们本是母子,她分了她儿子的权,这话从何说起。“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闲言碎语?”

楚莲若咬了咬唇,什么都没说,偏生这种姿态却是让太后以为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乱嚼舌根了。

“若是下次,再听到有人再说闲言碎语,直接给哀家打发了,免的在这宫中碍眼。”

“臣妾定然谨记。”

“好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

等楚莲若福身离开之后,太后唤了秦嬷嬷前来。“去暗中查查,是哪些宫人造的谣?”秦嬷嬷刚想离开,“等等!”太后又止住了她的脚步,“先从淑妃殿查起,暗中警醒着点,别让人逮到了手脚!”

“奴才醒的,您放心吧。”秦嬷嬷做了保证。

太后这才点了点头,重新躺了下去。这些日子,实在是将她给累着了,她的身体再好,也架不住胥容这一次又一次的误解与故意的疏离,也会让那颗母亲的心渐渐的伤了,若是心伤了,这整个人就会出现一种颓态。

这也是楚莲若看到太后第一眼的时候,那种惊讶,是真的!

楚莲若回去之后,卿卿就不见了踪影,她临睡觉的时候,还问了问思微,得到的消息却是她也不知。

她想着,思微这突然离开应该也是有自己的原因,她毕竟是属于胥阳的暗卫,有些暗中的事情要做也是实属正常。

可是,当她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的时候,她却被一个人大力的晃醒了,当时,淡然懂礼如她都忍不住想要开骂。

楚莲若揉了揉眼睛,有些愤恨的盯着自己身前的人,张大眼睛,才发现竟然是早先不见了,直到她开始睡觉的时候,依然没有出现的卿卿。

“卿卿,这大半夜的,你怎么回事儿?”正因为看出是卿卿,她道口的怒意这才淹没了下去。

“主子,先将这个给吃了。”卿卿二话不说,就将一个拇指大小的果子给递到了她的嘴边。

楚莲若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还是张了口,接过了卿卿手上的果子,囫囵吞枣的就给咽了下去,可惜,看着红红艳艳的果子,即便是囫囵吞枣,却依旧留了一股子的苦涩于他的口中。“好苦!”她眉头渐渐的揪起,卿卿却像是早有所料,正将倒好了的水递到她的嘴边。

楚莲若连着喝了好几口,这才将口中的苦涩也散了去,“这是什么?”

“之前,在寿康宫时,您伺候太后吃的药,那其中有些……不大好的东西。”卿卿说的含蓄的很,楚莲若却是心下一动。

“如今,这太医院都在褚靖轩的手上,他怎么会允许这种不大好的东西出现在太后的药里?若是出了事情,他该如何担待?”楚莲若本来还有些迷糊的脑子,此刻却是一点睡意都不曾留下。

“关于这一点,属下自然就不清楚了,不过只待明天将褚靖轩叫过来一问就能清楚了。”卿卿摇了摇头。

“嗯,若是……”楚莲若蹙起柳眉,“若是长期服用会如何?”

“长期服用,那最后定能将一个人得身体给拖垮。”

“那照你这么说,我不过是闻到一些味道而已,你怎么就……”

卿卿眨了眨眼,“王爷得吩咐,不容您出丝毫闪闪失!”而且,这味药材,尤其针对女人,想到这儿她浅浅眯眼,明知道最常去探望的必然是楚莲若无疑,那么是不是可以说明,暗中做手脚得人就是想要连着楚莲若一同除去。

楚莲若一听是胥阳要求得,那心就触动了一下,遂也未曾再追问,这大半夜得总不能临时起义出皇宫,寻胥阳吧!

“主子,休息吧,时间不早了!”卿卿看了眼墨色得窗外,早先还能看得到月影,这会儿漆黑一片,明日怕不会是什么好天气。

楚莲若虽然依言躺了下来,但是那眼睛却尚未闭得严实,卿卿方一离开,她便辗转了两次,重又睁开了眼睛,对着黑漆漆得屋子重重叹上了一口气儿。

夜空里不知道又是哪个宫殿得红颜弹琴奏曲儿,引得人心阵阵忧伤,楚莲若批衣而起,却因殿内并未留灯,而踩到了曳地长袍得裙摆,狼狈得摔倒在地,守夜得卿卿立时推门而入,虽然是在黑暗里,却准确得捕捉到了楚莲若得位置,将人扶起得同时,楚莲若扬唇笑了笑,示意自己无碍,却突然想到此刻尚在黑暗之中,卿卿并不能看清她脸上得表情。“我没事儿,就是听着这琴音颇为心烦,起来喝杯水。”

“主子实在该叫我得。”卿卿得声音虽然平静,楚莲若却真真切切的听出了责怪之意。不过这份并不明显或者是碍于身份隐藏着的责怪实为对楚莲若的担心,她自然不会真上了心。

顺着卿卿的力道站了起来,“主子,您先莫动,我去将灯火点燃。”红烛燃起,微弱的灯火虽不足以映亮整个屋子,却让乍然见到光芒的楚莲若不适的眯了眯眼。抬手半遮住眼眶,“可知道是哪个宫殿里的怨女?”

卿卿先是顿了顿,随即想到楚莲若话语之中的意思,“是边上的远梅殿里传来的。”

“远梅殿?”楚莲若呢喃重复,这个地方她从前并未去过。

她迷迷糊糊的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柔软的声音,“夕姐姐,那地儿说来也是奇怪,名为远梅,里头却是种满了梅花。前些日子,大雪盈了天地,今日方停,正适合踏雪访梅,夕姐姐,咱们便去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这个远梅殿?”声音飘忽闪烁的一层一层在脑海萦绕。

“嗯……听宫女说得,夕姐姐,你就陪我去吧,我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皇宫里的梅花,就想知道这皇宫之中是不是连梅花都是金贵的!”有女巧笑倩兮,顾盼婉转的抓着那个端坐于塌上端庄娴雅眉目柔和的女子纤长白皙的手指,状似祈求。

“哈哈,宫中也并不是什么都是金贵的,既然妹妹想去,本宫自然相陪。”

“照夕姐姐可真是好。”女子脸上露出耀眼的笑容,看着很是兴奋,但是低垂的眉眼里却藏着一抹得逞。

远梅殿里,红铺满地,梅香一院,白雪红梅,共争一段远冬近春。轻嗅一口,有暗香扑来,那个端庄娴雅的女子身着一袭锦缎华裳,上绣凤凰展尾,金莲朵朵,在雪地之中赫然便是个高贵的风景。

而那一身靛蓝色的轻装,脖间系上一段白色狐毛,头上坠了一串玛瑙段珠,走起路来叮当作响,煞是稀奇。“音儿妹妹这身衣裳当真衬你。”华氅女子语声淡淡,一派雍容。

靛蓝轻装之女脸色怡然,甚至缩了缩脖子,满是娇柔害羞之态,惹人心下悦然。

“不是说赏梅么,怎的就在这院子口停下了,往里头走走吧,我闻着梅香阵阵,想来这外头的不过一两分罢了。”

朝着里头而行,却在拐角处被人拦下“你们是何人?竟敢在此乱行?”

“看清楚了!”一声断喝自身后传出,靛蓝轻装女子移开脚步,华氅之女身形展现。

拦人的宫女吓得惊慌失措的跪倒在地上,“见过皇后娘娘,是奴婢眼拙,请皇后娘娘恕罪。”

“小音可有吓到?”当年的皇后,秦照夕第一时间并不是去管那跪在地上的宫女,而是看向那个被她称作音妹妹的人!

“无碍。”她垂首低吟,“妹妹我本是落魄地方出来的,哪儿会因为这点小事儿就被吓到了!皇后姐姐莫要吓着这可怜之人。”

“起吧,本宫前来赏赏这院子里的梅花,这个宫殿还有人住?”秦照夕虽为六宫之主,却也不是每一个宫殿的人都记得,都认识,更何况,她的凤藻宫离此可是远的很。

“多谢皇后娘娘。”那宫女小心翼翼的站起,又看了一眼高贵不可攀的皇后,以及那重新站在皇后身边,娇柔倾城的容颜,心下有了底,想来这就是皇后举荐给皇上的玉妃了吧,只是入宫时间并不长,因而并不是每一个宫人都知道她的模样。“回禀皇后娘娘,这里常年礼佛的梅妃所居之地。”

“梅妃?夕姐姐,这宫中竟还有个梅妃,怎么从未听说过。”

秦照夕沉吟了许久,这地方连她都没怎么听说过,只听胥容言过,这里住着一个常年礼佛的人,无事便莫要来打扰,久而久之,她就像是故意被忽略了一样。

胥容为帝,她为了后,这个早先在王府之中便青灯木鱼的女子更是淡出了他们的视线,依她的性子,更是没有可能去为难一个不愿意争宠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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