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几场雨后,四月就过了一半。

四月十六这日,阿平照常准备去了智大和尚的院子听禅,却在出门不久,就又折了回来。

然后,还在厅中说话的萧扬欢和萧扶欢二人,瞠目结舌的注视着堂下站着的阿平和一个陌生的类似乞儿一样的小孩子,以及躺在地上的一位姑娘。

“阿平,这两个人,你从哪儿捡来的?”萧扶欢问道。

不怪萧扶欢说捡来的,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那位那位姑娘,一身补丁衣裳,还有几处破洞,脚上的那双鞋子,早就看不出是什么颜色了。粗粗看去,便是山下农户人家的姑娘,穿的都比她整洁。

萧扬欢没有开口问,但是眼神先是看了地上的姑娘,再看向萧昭佑,意思很明显,就是要一个解释。

萧昭佑先是一阵沉默,好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道,“捡来的,不是坏人,坏人进不了清净寺!”

整座清净寺有武僧近千余人,护卫一千一百人,心怀不轨之徒,自然靠近不得清净寺。

萧扬欢盯着陌生的两人看了看,萧扶欢问道,“阿姐,该怎么办?”

“留下来!”阿平再次对萧扬欢坚持道,“留下来!”

萧扬欢的目光在堂前的二人之前流转几个来回,那个约莫五岁的孩子,在对上萧扬欢的目光时,明显紧张,但没有流露出半分胆怯出来。

萧扬欢想,这个孩子眼神倒是干净的澄澈如水,又瞧了瞧地上只见进气,不见出气的姑娘后,这才微微点头。“唤人来看看,另外传杜宏来一趟书房,本宫有话问他!”

一直沉默的萧昭佑脸上浮现丝丝笑意,萧扶欢点了点他的鼻子笑道,“高兴了吧!”

萧昭佑脸上的笑容更大。

“快去听禅,莫耽误了课业,这里交给二姐姐吧!”

萧昭佑离开后,萧扶欢传人将地上的姑娘挪进了琉璃院的客房安置,再传唤大夫来看诊。然后命人给孩子洗漱后,才让他吃东西。

那孩子明显是饿极了吃的极快,但是吃东西的动作却十分规矩,一看便知道出身极好。

一盏茶后,杜宏走进了琉璃院的书房。

彼时,萧扬欢站在黄花梨木做的书架前,手里捧着一本典藏古籍,细细阅看。

“公主!”杜宏双手抱拳道。

萧扬欢嗯了一声,让他坐下,然后从书架上拿起一只枫叶做的书签放在书籍中,合上后放回书架。

“为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萧扬欢问的十分莫名,杜宏却清楚她想要的答案。

杜宏立身后恭敬道,“这对姐弟是来投靠卫家的!”

萧扬欢在转身的瞬间生出错愕来,“你确定?”

杜宏点头,“臣的夫人闺阁时与卫家一位姑娘交好,曾在卫氏的一次宴席上,见过那位昏迷的姑娘。虽然已经好些年,但她的眉眼,臣记得。”

“卫家啊!”萧扬欢细细琢磨这三个字。

这段日子,卫家二老爷一直在准备起复的事情,但元康帝似乎并未拿定主意,对卫二老爷的去处,一直犹豫不决。

而兵部这边,秦尚书虽然在并不呆的日子不算长,但处理起事务来,十分得心应手。

正因为这份得心应手,元康帝对秦尚书的态度暧昧,看得出来元康帝对秦氏并不放心。

毕竟张家和秦家是姻亲,裕王的外家正是张家,而先帝时期的几次皇子谋逆,让这位年轻的帝王,猜忌心十分严重。

而张家的逐渐崛起,在清流世家中,隐隐有跻身一流世家的行列现象。张家行文,秦家行武,张三夫人是宗室女锦绣君主,还和徐家有亲。

元康帝这些日子,十分忙碌,除了将张家新一辈的公子远放,将张家老太爷高高捧起,为裕王选定夫子,在新晋的秀女中又捧出一位苏贵人和秦贵人打擂台。

而遏制这种现象发生的根本办法,一则降低张家在儒林中的影响力,二则便是阻断秦家和张家之间的亲近。

然而秦尚书的嫡女嫁给了张家大老爷的二子,这种关系在一代又一代的联姻中,已经十分亲厚,轻易断不得了。

元康帝选择选秀女秦氏入宫为妃,这个办法在秦氏生下皇子后或可行得通,但在这之前呢?

萧扬欢不禁皱眉,脑中又闪现黑云前些日子交给她的那个消息。

“这对姐弟来的倒是凑巧!”萧扬欢清冷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杜宏轻声道,“也不算凑巧,这对姐弟的生母是卫家大房庶出的大姑娘所出。卫家大姑奶奶在娘家时便不得嫡母喜欢,在及笄之后,便被其父卫家大老爷定了婚事,是当时还是鸿胪寺冯主簿的长子,虽然冯大郎是嫡出,在当时已经算是卫氏低嫁了。”

“冯家处处仰仗卫家,冯侍郎如今做到鸿胪寺寺丞的位置,还是卫家大老爷提携之故。后来卫家大老爷出事,卫氏的处境便不算好。与她恩爱的冯大郎在任上,在卫家出事后,特意写信有意将卫氏接走。但不知道何故,卫氏并未成行,反而连同一双儿女被送回老家庄子上养着。据说,这还是看在她生养了一双儿女的份儿上之故。”

“庄子上十分困苦,上个月,卫氏熬过不过,便魂归阴曹。这姐弟二人带了卫氏留下的一点银钱和临终前的一封信,从老家来京城投奔外家。”

萧扬欢听罢后,沉吟许久后问道,“卫氏母子被送走的时候,卫家上下都未曾出面?”

杜宏道,“卫家大老爷被斩首示众,卫家大夫人病重,卫家老夫人过世,卫家以眼尖的速度衰败,自己都顾不上,何况是出嫁的庶女!”

萧扬欢心头一沉,那对冯姓姐弟,若是用的不好,还会牵连己身。

杜宏见萧扬欢眼角低垂道,“不过,在先帝赏赐给卫家老夫人诰封后,卫家曾派人到冯家询问,冯家老太爷只说送去了任上避难,卫家便作罢了!”

萧扬欢在紫檀木书案前坐了许久,最后道,“你觉得这对姐弟是打开卫氏大门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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