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清愉瞥向自家妹妹,心里有隐隐猜测,“你们三个不会是拿我做赌注吧?”

贺清珂眼神一转,颇有几分心虚的样子,她转头问道萧扬欢,“公主那绒花好看么?”

萧扬欢含笑点头,“是金银楼最新款,是朵漂亮的月白色的芙蓉花。”

“你真的拿我打赌,你们赌什么,不会是能不能中进士吧!”贺清愉一脸愠色问着贺清珂。

贺清珂吐了吐舌头,“不是的,大哥,我们一致坚信你一定能中进士!”

“那你们赌什么?”贺清愉蹙眉问着,忽而脑中一闪,冒出一个念头,“你们是拿名次高低来打赌?你赌的是什么?”

贺清珂那双明亮的眼睛转的十分灵动,她看向自家兄长露出浅浅笑容,但怎么看那笑容里都有几分狡黠的意味,“你这样问就不对了,我可是大哥你的亲妹妹,我怎么会盼着你不好呢!”

贺清愉用怀疑的目光看向贺清珂,但是后者已经将目光投向了萧扬欢。

萧扬欢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个丫头的,只怕赌自家大哥的名次最低,但并不说破只含笑让重锦领着她去了常宁院。

贺清愉一走,堂上就只剩下了季家大姑娘和贺清愉,萧扬欢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季姑娘。容貌不似其父端正,一张小小瓜子脸,眉目秀气,皮肤白皙,一身丁香色锦缎如意裙,乌黑的头发被挽成一个云髻,头上不过是三两只金银钗,姿态很是清雅,令人心生好感。

萧扬欢含笑道,“说来季姑娘来寺中祈福,皇叔也未曾事先告知一声,但又侯爷为你引路,自当安排好一切。”

季大姑娘起身道,“臣女接到旨意的时候也十分意外,但听外祖家传来消息说不是坏事,便放下心来了!”

贺清愉轻咳一声,“说起来,这事儿和庆宁县主有关!”

“喔?怎么说?”萧扬欢闻言问道。

贺清愉没有说话,萧扬欢又道,“季姑娘既然奉旨礼佛,也没定下日子,只怕归期不定,说一说也叫季姑娘安心!”

贺清愉这才开口道,“这段日子不算太平,宫里也出了事,皇上就召了钦天监问话,然后就从秀女名单中选中了落选的季家姑娘来寺中祈福。”

官家女参加选秀,首要便是家世清白,报上出生和生辰八字之类,内廷有各家参选官宦出生姑娘的生辰八字也属正常。

但为何是季家这位大姑娘,只怕里面还有隐情。

萧扬欢隐去眼神深究之意,对季大姑娘和贺清愉笑得温和道,“既然是钦天监选中的,自有其道理在。姑娘只管安心在寺中礼佛便是,本宫让朱公公辅助你们在寺中安排礼佛之事!”

贺清愉和季大姑娘起身拜别,由一直在门外候着朱公公往方丈住处而去。

一直站在萧扬欢身后的谷秋这时才开口问道,“公主是觉得皇上此举不妥?”

“怎会!”萧扬欢端了一直放在几子上的清茶,闲适的用了一口后,才悠悠开口道,“苗平果然是个好奴才,父亲的事情待选秀结束,新进宫的秀女名分定下之后,就会翻出来,而皇叔已经请人来寺中祈福,届时,谁都说不出个万一来!”

这会儿,徐凝慧换了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进来,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不禁开口道,“这对你们姐妹几个不见得是好事!”

“也不一定是坏事!”萧扬欢回道,“阿平还小,阿扶虚岁也才十岁,而我也才十三不到,我们在清净寺中才能避开不少牵扯。”

徐凝慧沉吟片刻后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你两年后回京,差不多该及笄了!”

两年后,萧扬欢十五岁,萧扶欢十二岁,阿平已经五六岁,该知道的都可以提前让他知道,该安排的也能安排好!

下午,萧扬欢带着阿庸和吉安候回了山下的庄子;季大姑娘在主持的陪同下,去了观音殿祈福;贺清愉作为陪同人员,也在祈福之列;萧扶欢和贺家大姑娘在自己的院子里玩闹,阿庸在小院子里跟着李翰林读书。

萧扬欢左右无事,便再自己的书房中抄经书,正要抄完一部地藏经时,重锦进来回话,“孙良娣那边说孙夫人要来看望,孙良娣命人安排马车去了山下相见。”

“让她去!告诉崔良媛,若是不用费心安排什么人,孙良娣母女这般急切相见,本宫和她都应该成全才是。”萧扬欢淡淡道,“另外,让朱公公来一趟!”

重锦转身离去,顷刻,朱公公来了。

萧扬欢让他坐下后,和他谈起了京城各地的生意,夏日快到了,江南各地时薪的东西都要安排上,以便运进京城售卖。

这边,孙良娣手搭在丫头身上,看了崔良媛两眼,以及跟在马车后面那十来个护卫,冷笑一声道,“真是稀罕,三品的妾室出门竟然有十来个护卫跟随!”

崔良媛含笑解释道,“虽然在京城脚下,但清净寺终究是在山上,为了良娣你的安全着相,公主和妾身特意请杜宏大人拨了十来个侍卫随行。”

孙良娣冷嗤一声,“真是难为你们这处处着想的心思了!”

“只要良娣你诸事安妥,妾多费几个心思也是应该的!”崔良媛笑盈盈的回道,姿态不卑不亢,十分得体。

“崔氏,你掌事这么许久,家中父兄也渐渐得用,这话说的都硬气了,从前你可不敢和我这样说话!”

崔良媛抬眸,目露隐隐不屑之色,“良娣还记得妾是崔氏女啊!从前,良娣张狂的连太子妃都要退让三分,妾虽然出身好,但也知道为人妾室,也要看主母脸色行事。”

“如今,良娣和妾一样无子,都是依靠公主郡王县主过活,还是这般张狂行事,当真是应了孝贤皇后那句话,有些奴才就是调教一辈子,也做不得主子!”崔良媛上前两步,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然后看也不看孙良娣气的发白的面色,随便一礼,便带着一众宫人离开了。

一旁伺候的传粉色衣裳的丫头安慰道,“良娣别为了这样的小人生气,您下山后还有事情要办。”

孙良娣狠狠的将一块揉碎的巾子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抬脚上了马车。

站在众人的一位素衣嬷嬷抬头看了两人一眼,复又垂下,然后跟着马车在人群中一道出了寺门。

晚膳前,萧扬欢在正院请季家父女用饭,未曾离开的贺清愉也在席间。

席上,季长史十分拘谨,季大姑娘见季长史如此,也不敢随意。

萧扬欢让话多的叠翠照应父女二人,“寺中忌食荤腥,只有些白菜萝卜微寒之物,招待季长史和季姑娘。”

说话间,叠翠分别给二人舀了一碗山珍汤。

萧扶欢和贺大姑娘坐在一处,小声说话,季大姑娘的目光不自觉的瞥向传说中病了的庆宁县主。

“季大姑娘生的真好看,秀雅纤巧,难怪能被选中在寺中礼佛呢!”萧扶欢眨巴眼睛笑道。

此话一出,原本就不敢随意的季大姑娘,越发羞怯,呐呐道,“县主,县主谬赞了!公主和县主才是天人之姿!”

萧扬欢淡笑道,“阿芙是个随性子,心里想着什么便什么说,季姑娘别理她。”随即又转头对季长史道,“长史住在阿平的院子可有不妥之处,若是不妥,告知伺候的下人便是,郑嬷嬷和崔良媛会安排妥当。”

季长史放下筷子道,“郑嬷嬷安排的下人很周到,臣没有不妥!”

一直默默用饭的阿平突然道,“长史不喜素食!”

季长史羞的面色通红,偏生无法反驳。

桌上几人面色古怪,便是萧扬欢也猜不到,在外端正凛然的季长史,私底下竟然有这样的喜好!

贺清愉看一只少言寡语的季长史好几次开口不得,想笑而不得,憋得几乎内伤,只能轻咳几声缓解。

“这可是没法子的事情,不过山下的庄子上倒是养了不少的猪羊鹿驴之物,只好请长史在休沐之日带些肉回去请夫人烹食了!”萧扬欢这边说着,另外就让郑嬷嬷吩咐下去。

季长史连忙起身道,“佛前不用荤腥,郡王公主和县主都不用,臣理当追随!”

阿平看了季长史一眼,正色道,“长史的奉银不丰厚,我们也穷,不过庄子里养了猪羊之物,好歹有些肉吃,你就带回去吧!”

一张饭桌上,季长史一脸感动,贺清愉一脸莫名之色,萧扬欢十分欣慰。

饭后,季大姑娘被安排去了离琉璃院不远的菩提院中歇息,萧扶欢和贺家大姑娘回了自己的院子安置,阿平连声哈气的被福全带走了。

片刻后,琉璃院就安静了下来。

贺清愉看着在廊下散步化食的萧扬欢,有几分揶揄道,“公主你很穷?”

“当然穷,你看整个南楚,但凡数得上明儿的公主郡王和县主,记载一起有我们姊妹几个这样惨!”萧扬欢一边在廊下的庭院中转圈一边面不改色说道。

贺清愉有几分牙疼,“公主手上的那些财务加起来都快赶上国库一年的收入了,还不算上您封地上的税收还有太子妃的陪嫁!”

“嘘,宁侯,不可说!”萧扬欢食指放在唇边微微摇头轻声道,“明面上,我们很穷的,连肉都不吃不上。”

月光清白如雪,照在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身上,少女眉眼带笑,有着白日里没没有的活泼俏皮,魅惑窈窕,宁冬荣只觉得心中一动。

贺清愉在心里暗骂一句没出息,又念了两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这才定住心神道,“皇后可是嘱咐过公主不能食素的!”

“我可没有贺侯你脸皮厚,顶得住言官的唾沫横飞,在寺中食肉,还是在替先帝祈福期间,我要不要名声了!”萧扬欢回眸似笑非笑道。

这一幕落在贺清愉的眼中,只觉得萧扬欢回眸间,顾盼神飞,更加好看了!

而萧扬欢并未理会他的异常之处,在转了两圈庭院之后,上了阶梯站在贺清愉身边道,“你我自四年前起,便结盟,如今也算的上相交颇深!”

“眼下,你中了进士,如何打算,总要说个章程才是!本宫不才,好歹为先帝拟过折子,批阅过折子,尚有几分见地在!”

贺清愉自然知晓眼前的少女非比寻常,而他心里也是存着向她讨主意的打算。而且,如她所说,二人来往已久,对彼此的性情了解,他不会无事登上她的三宝殿,她不会无端为他出主意。

“公主以为臣应该去哪儿?”贺清愉沉吟片刻后问道。

萧扬欢转身看向月下庭院,山茶花苞她终究没有拿来做茶,而是仍由它在枝头绽放,为这一方不算宽敞的庭院添一抹亮色。

“你是二品候,虽然贺家大不如前,在内廷之中也没有什么影响在,但是杨夫人的出身就决定了。侯爷在六部观政之后,要么去翰林院编一辈子的书,要么去工部或者礼部,要么在京中任闲职。”

“外放?”贺清愉想了想开口道。

萧扬欢淡漠的摇头,“你怕是不知道,皇叔从清净寺回去之后,安候府的侍卫又加了五十人。而你想要外放,除非皇叔转了性子,或者你们家的姑娘进宫为妃!”

贺清愉下意识道,“阿珂那个耿直的性子,即便又姨母在,在宫里也不会好过!”

萧扬欢收回视线,看向贺清愉正色道,“当年长宁大长公主将你们一府上下带去江南,除了有守孝的意思,还有避开皇权猜忌。若非贺家子嗣越发稀少,她不久于世,京城内几乎都不会有人记得永昌侯府贺家,长宁大长公主是断然不会让你们回来的!”

“何况你费了这诸多的心思才从江南迁回京城,若是外放,岂不是将这几年的费心筹谋都付诸东流!”

贺清愉默然不语。

“既然回来了,就不要轻易离开。”萧扬欢轻声道,“你去工部的可能性很大,一则礼部是我外祖父掌管,而贺家亲近本宫姊妹几个,二则工部顾侍郎只怕会要了你在他手底下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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