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还知道些规矩,没有直接递给萧扬欢,叠翠上前收了经书。
萧扬欢只扫了两眼,字迹尚且清晰客可辨,依稀有风骨可见,约莫年幼的时候也是下过功夫的。“姚家姑娘多心了,佛祖慈悲以渡世人,吉安候府人很本宫都是佛家信众,施以援手也是传承佛祖的旨意!”
福嬷嬷脸上的笑容有些勉强,“若非遇上公主,我家姑娘哪里有今日的好日子。待我家姑娘身子好了,定要给您磕头。”
“不过是顺手而为,算不得多大的事情!”萧扬欢浅声道。
“对公主而言是小事,却救了我家姑娘一命,磕头谢恩都是轻的!奴婢身份卑微,也不帮不上公主什么忙,只能叩头谢恩。”福嬷嬷呐呐回道。
萧扬欢将盖碗放在几子上,面色清冷,“本宫事务繁杂,会交代底下人待你家姑娘身子好了,送你们回姚家。既有父母在堂,别处而居,是不孝!”
此话一出,福嬷嬷脸色一白,只觉得凳子上凭空生出倒刺来,扎的人生疼。
福嬷嬷的异样,萧扬欢看在眼中,目光略过坐立不安的福嬷嬷,嘴角扯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来,“你家姑娘想来是知书达理的人儿,必然知道孝顺父母乃是德行第一要事。这未嫁便长久流落在外,还与名声有损,德行有亏!将来,可如何是好?”
福嬷嬷闻声双膝一软,跪倒在萧扬欢身前。
萧扬欢微微冷哼,不怒自威之气,油然而生。
跪在地上的福嬷嬷全身抖如筛糠,断断续续的说起了姚家的事情。她是前头姚大奶奶的陪嫁嬷嬷,姚大奶奶临终前将一双儿女托付给她。主仆几人相依为命十几年,情深义厚。
此番姚大姑娘蒙难,是她不忿后头的姚大奶奶手段毒辣,趁着夜色将姚大姑娘从棺椁中掏出来。
可怜如花似玉,正值妙龄的姚大姑娘为继母所不容,要将她嫁给她娘家哥哥的痴傻儿子。姚大姑娘不肯,姚大公子出言顶撞,被姚大爷打的起不了身。
福嬷嬷忙着照顾姚大公子,姚奶奶便悄悄让娘家准备婚事,好在有人悄悄送了消息。而姚大姑娘不肯屈从,与继母再起正值,被继母灌了迷药,想让姚大姑娘乖乖进门。
可是哪里知道,迷药变成了毒药,姚大姑娘眼看就活不了,继母担心被问罪,不等落气活埋了!
姚家大爷知道之后,倒是念起了血脉之情,可是继母早就生下一双儿女,最后那点血脉情缘,不过是给姚大姑娘选了一块好坟地和好棺木。
等福嬷嬷期期艾艾的讲完,萧扬欢倒是没有多少责怪之意好不容易在决境之处看到生的希望,任谁都会紧紧抓住!
只是。
“所以你们无计可施,便将主意打到本宫和庆宁县主的头上?”
“借了县主的名声将此事宣扬出去,免了继母的毒害?”
“本宫救了你们,没有携恩求报,你们倒是先利用起本宫来了!”
福嬷嬷叩头不已,连声告罪。
到真的像是知道错了,以求宽恕的模样。
这时,叠翠进来在萧扬欢耳边回话,短短几句之后,萧扬欢厉目化作锋刃,落在福嬷嬷身上,“想要救你家大姑娘和大公子不难,难的是,本宫不想做农夫,好心被蛇咬!”
“毕竟,孝仁皇后身边的嘉福可不是好像与的!”
福嬷嬷停住了叩首的动作,缓慢的僵硬的抬头看向萧扬欢。“公主知道奴婢?”
萧扬欢见她不掩饰,反而多了一份欣赏,“嘉福嬷嬷和崔嬷嬷郑嬷嬷一样,都是从前伺候孝仁皇后的人儿。你离宫的时候,本宫还未出生。”
“奴婢离宫十几年了!”
“是啊,若非旧人闲谈时,曾提及嬷嬷的音容相貌,本宫也不会猜到。今日若非郑嬷嬷因事没有下山,否则福嬷嬷也断然不会出现在本宫眼前的!”
“只是本宫好奇的很,福嬷嬷在孝仁皇后坐稳后宫之后,便离宫养老,如今怎么给了姚家做奴才。不是打脸孝仁皇后、皇上和本宫么?”
福嬷嬷一改之前粗浅仆妇模样,挺直脊背,目视前方,“个人有个人的机遇!”
萧扬欢颔首,含笑道,“也是,你是姚家的机遇,庆宁也差些是你的机遇!”
福嬷嬷不解。
叠翠笑道,“好叫嬷嬷知道,嘉清县主御下宽厚,但并放纵下人乱来。自从公主住到清净寺后,隔壁庄子上下都是听从公主吩咐。您让人放出去的消息,早就报到庄头处,是传不出去的。”
福嬷嬷脸色大变。
“给你传信,递消息的那个仆妇,本宫已经处置了。”萧扬欢轻声道,“是按着嬷嬷从前在宫里替孝仁皇后处置背主之人的法子处置的。”
福嬷嬷背脊发凉,那人是她的侄女。而她处罚的方式,自然是仗责三十,不问医,不上药,看自己的命。
而遭受这种刑罚的人,大多死于伤口溃烂。
萧扬欢无意于福嬷嬷纠缠,令谷秋将阿芙领出来。
阿芙面色泛白,脸上呈现愠怒之色,目光死死的落在福嬷嬷身上。
“嬷嬷的手段真令人叹服!栽到嬷嬷手上,你不算委屈!”萧扬欢轻声说道。
萧扶欢低头,憋出一泡眼泪,“长姐,我错了!”
说完就跑了出去,谷秋也跟了出去照顾。
“崔嬷嬷说太子殿下的两位女儿,汝安公主肖似娘娘,庆宁县主肖似李良娣,当真没错。”福嬷嬷感叹道,“您这样的年纪,心思深沉,考虑周密更甚当年的娘娘!”
萧扬欢淡笑,“看来当年的事情,你也是知情的!”
福嬷嬷默然不语。
“那么你出现在离这里不远的姚家庄,看来定有缘由了!”萧扬欢以手撑着脑袋,曼声说道。“究竟是什么呢?”
一字一顿,字字落在了福嬷嬷的心坎上。
偏生她什么都不能表露出来,什么都不能说。一旦有所痕迹,眼前这个素色细棉裙的少女,不知道会借此猜测出多少隐藏在岁月里的秘密。
萧扬欢也没打算借着这一两句话就能撬开嘉福的嘴,孝仁皇后对人心拿捏的手段,她是早有领会。这人大半辈子都陪在孝仁皇后身边,对她的心意,不会随着孝仁皇后过世而消散。
“从前不知道嬷嬷在,如今知道了您,自然不能让您还在姚家待着。您暂且就在庄子上住下!”萧扬欢笑眯眯说道。
福嬷嬷反问,“姚家的事情?”
“既然是嬷嬷所求,又磕头那么多次,本宫看在皇祖母的份上,会打点好一切。”萧扬欢温声说道,若是眼神中没有那丝暗芒略过,只怕真如她表现的那样欢喜了。
让庄头安顿好福嬷嬷后,萧扬欢留了谷秋处理姚家姑娘的事情,“姚家大姑娘,既然是诈尸而活,又有冤屈,少不得还要麻烦陈县令。”
谷秋闻言便知道如何办。
夜里,萧扬欢在书房见了黑云,“非相庄和孝仁皇后之间是何关系,你能查到么?”
黑云拱手,“能。”
“尽快给我回复!”萧扬欢沉声说道,“那里的摆设令我很不喜欢!”
黑云拱手而退。
与此同时,姚家大姑娘诈尸的消息在京郊流传开来,好些人都涌到庄子上去瞧稀罕。而福嬷嬷被留在非相庄上,没人替她周全,姚大姑娘惊恐交。
而县衙内,陈县令见了笑容亲和的谷秋姑娘,听她道明来意,连忙表示一定会彻查到底,以正视听。
然后立马就安排人将住在庄上的姚家大姑娘接到县衙文化,可怜姚大姑娘原本就病着,然后还承受流言蜚语,如今又被惊吓这些日子,病倒了。
一时间,众人都在说,姚大姑娘是得了阎君的手令,来向害她的人索命,如今向青天大老爷道明真相,只怕是要魂归地府了。
陈县令被这流言中的青天大老爷捧得飘飘然,整理好案情后,派人到姚家传话。
清净寺内,元康帝的近侍方安带着一车的赏赐见了萧扬欢姊妹几个。
坐在下首问了好些关于几人的日常后,才说起这两日关于姚家的传闻。“奴才在路上听不少人提及姚家大姑娘诈尸复活的消息,听说是在非相庄旁边的庄子上?”
萧扬欢微微颔首,“好叫方公公知道,嘉清姑姑这会儿养着身子,是本宫顺手将求到庄子门口的姚家姑娘,放在庄子上养了好些时候,才算救过来。可惜这么个美人儿,倒了嗓子,听谷秋他们说,向陈县令陈情的时候,都是用写的。边写边哭,好不可怜。”
方公公很是配合的露出可怜之色。
站在一旁的谷秋接话道,“这会儿都不能开口说话,如今又病了。昨日陈县令去请姚家人来的时候,发现姚家老爷死了,姚家上下都在办丧事,都没敢告诉姚大姑娘!”
方公公又是配合的啧啧叹息。
萧扶欢最后道,“天子脚下,京城郊县,就发生这样的事情,委实令人叹息!”
方公公一改之前的模样,换了一脸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