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看向郑嬷嬷和重锦,似有避讳之意。萧扬欢看懂了明白她的意思,只是理了理衣袖上,虽然在徐府中,但难保有心怀不轨之人,生出歪心思。
徐凝娉沉默片刻,倒也明白萧扬欢是不会遣退宫人,单独与她说话。一次欲言又止之后,道,“小女想请公主为我美言几句!”
徐凝慧不解。
“五妹妹被人所害无辜早逝,四妹妹又因此事再病了,只有小女这个姐姐明明年长他们许多,却什么都做不了。”徐凝娉解释道。
萧扬欢有些迷惑,徐凝娉无缘无故同她说这些是何意,但还是耐着性子凝声问道,“不知徐三姑娘想要做什么?”
徐凝娉咬了咬唇,低声道,“之前皇后娘娘举办赏花宴,似有有意于小女。”
萧扬欢一震,这才明白过来她所言,之前李皇后却是看中徐家,但是娴元公主已经下降,这退而求其,想要为诚王纳了徐家的三姑娘为侧妃。只是徐凝娉不愿徐三姑娘为妾,特意寻了她为徐三姑娘挣脸面和名声。
眼下,旧事重提,难道徐三姑娘生了攀附的心意,“徐三姑娘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徐凝娉点点头,眼中慢慢蓄了眼泪,更显那双杏眼圆润剔透,“四妹妹问过我,也帮过我,还因此被祖父责罚!”
萧扬欢蹙眉道,“那三姑娘如今为何改了心意,你当知这是一辈子的事情!”
许是萧扬欢的话语中不经意透露着上位者的威仪,徐凝娉心内生出一股卑怯之意没有接话。
萧扬欢以为徐凝娉碍于旁人在,不好意思表露心思,索性将郑嬷嬷去看马车准备好没有,叫重锦守在路口。
好在这会儿徐府上下忙,园子处的人不多。池塘里的青荷硕大如盖,漂浮在水面,叶子下有不少各色鱼儿来回游动,搅乱平静水面,涟漪阵阵。
“你想做诚王侧妃,也不是不可!但之前四姐姐是有意请了府上的老太爷将你记在正室夫人名下,许你堂堂正正的正头娘子夫人!”徐凝慧沉脸道。
徐凝娉眼中闪过愕然,心绪涌动,脸上明明笑靥如花的模样,眼中的眼泪顺着脸颊落下,颗颗分明。“四妹妹总说自己性子冷,可她最是心软的人!”
“宁侯爷上门送了药材,求了徐家女下嫁。母亲私下里和我说,只怕是冲着四妹妹来的。宁府那样的高门大户,只有四妹妹的出身和才华才配得上。”
“后来我问四妹妹,她并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反而一派愁容,我和她一起长大,那里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大抵是不愿意!”徐三姑娘捏着帕子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
这事萧扬欢也是知道的,并且她提出了让徐家女进诚王府做侧妃。
“可是前两日父亲和母亲说话,叫我听见了,祖父致仕,徐家不如往昔繁盛,徐家和宁家联姻是必然。大伯特意提了将我记在母亲名下嫁进吉安侯府!”
“我知道,我这样庶出的身份,能进侯门是天大的福气,我心里也是隐隐期盼。公主只怕不知道我闺名中的娉,本就是娉娶的意思。可是昨日吉安侯送四妹妹进府中来,脸上的担忧之色浓烈的让人不能忽视!”徐凝娉低声说道。
萧扬欢听了她一番话后,倒是理解了几分,只是她依旧不假辞色道,“三姑娘所说,虽然合情合理,但府上的老爷和夫人知道三姑娘的意思么?嘉清姑姑一心为三姑娘谋划,只怕也是不愿意见你进王妃为侧妃!”
徐凝娉动了动嘴唇,有些倔强的看着萧扬欢道,“我会说服祖父和父亲!”
“三姑娘若说服府上的老爷和夫人,本宫自然愿意卖徐府一个人情!”萧扬欢淡声道。
瞧着徐三姑娘远去的背影,萧扬欢垂眸深思。
“书上不是说女子当以贞静为美么,徐家的姑娘怎么自己说起自己的亲事!”一道十分熟悉又有几分顽劣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扬欢转身看去,果然是许久不见的吉安侯府二公子,宁冬弈。
眼下他正一脸不解的看向萧扬欢,颇有几分求知的意思。
萧扬欢没好气道,“书上还说,君子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宁冬弈你听墙角听了多久了?”
岂料,宁冬弈那张如玉的脸上,多了两道可疑的红晕,“正巧撞见的,不是故意!”
“那你听见有人说话,不会躲开么?”萧扬欢冷哼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宁冬弈道,“我们家与徐家有些情谊,大哥回去之后便忙去了,我和府上的管事来送奠仪的!”
说到这里,宁冬弈有些俱丧,“我还吃过那个徐五姐姐做的桂花糕,虽然不怎么好吃,但是却很香!”
萧扬欢看了他一眼,“既然你惦记着徐家五姐姐的糕点,那么今日就不要把听到的话告诉旁人!”
“我大哥也不行么?”宁冬弈直直的看向萧扬欢。
萧扬欢摇摇头,“有些事情,不知道会比知道好!”
宁冬弈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多会儿就见管事寻来,将他带走了。
离开许家,坐马车回了承欢宫,朱公公早在书房候着。
萧扬欢先是看了这一个月来几家店铺的收益,再和朱公公敲定了接下来的生意走形,最后问了江南的事情。
朱公公蹙眉道,“杨夫人指了管事给钱大几个,那管事倒是十分能干,说的铺子和庄子都是极好的。按着公主的吩咐已经买了好些庄子和铺面。”
萧扬欢点头,合上账本,见朱公公面带犹豫之色,便道,“有什么事情,直说便罢,公公无需多虑。”
朱公公垂首答是,“钱大几个人暗地里问了价钱,觉得购进的价格比他们知道低了一成。奴才想是不是杨夫人的意思,毕竟地方是杨夫人找的,价格也是杨夫人去谈的!”
萧扬欢以手支颐,沉思许久后道,“让他们备下一份礼送去杨家,若是能探听到什么消息,咱们能帮得上忙便是。对了按着我和贺清愉之间约定,公公准备将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传递到江南去。我指的是不同于流言蜚语的那种!”
朱公公颔首退下。
此后几日,萧扬欢求了昌隆帝为她姊妹二人寻了一位上了年纪的老翰林为师,每两日上堂课。老翰林姓李,为人很是和善,学问也不错,难得并不古板,说话讲学十分逗趣,连带着萧扶欢描大字的课业也做得心甘情愿许多。
这日,李翰林讲画,指点两位学生描画,萧扬欢还好,萧扶欢不过是将纸涂写的一塌糊涂,偏生老翰林竟然还看懂了她画的是窗外的景色。
萧扬欢在一旁看到瞠目结舌,这老翰林莫不是成精了!
李翰林笑道,“县主描画之时,频频往窗外看,旁的倒是不论,单单着几片叶子颇有些相似!”
萧扬欢细细看去,果然见到了几片状似叶子的涂鸦,倒是佩服这位老翰林的眼力,让人准备了好些吃食赠与老翰林。
老翰林也不推辞,承欢宫中的东西都是极好的,特别是那糕点,极对他的胃口,含笑布置了画画的课业,夹着书册,踱步离开承欢宫。
将萧扶欢送回庆宁殿,萧扬欢进了书房,谷秋上前伺候,“李翰林与皇后娘娘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妹关系。自从考中进士,因着翰林学识极好又性子平和,很能耐得下性子编书做事。谁人都能说上一两句话,人缘倒是不错!”
之前李翰林来的时候,萧扬欢便让谷秋去查一查这位不显山不露水的翰林的底。这么一查倒是查出些名堂来。
“那为何之前都没有听过这位翰林?”
谷秋道,“李翰林并不挣名利,不过有传闻说李翰林有望成为副院首。”
萧扬欢默然,有些人就是不在乎名利,只关心他所在意的事情。
下午,庆宁殿传来消息说,萧扶欢不忿被长姐萧扬欢笑话,决定要留在殿中,好好练习画画。萧扬欢命人给她送了好些颜料去,便放在一旁。
朱公公将徐家的消息带来的时候,萧扬欢正在看书。
“确定是徐家的意思?”萧扬欢颇感诧异,虽未流露出来,但心里已经在隐隐猜测。
朱公公点头,“奴才认得是徐家老太爷身边的人。”
“也罢,倒是不用诶皇叔那边送信,五皇叔纳了侧妃,只怕四皇叔心里也是着急!”萧扬欢道。
所以,当萧扬欢给杨淑妃妃传信请她帮忙的时候,杨淑妃虽有疑惑,但也同意了。
没两日,徐家三姑娘被赐婚诚王的消息,随着一道懿旨进了徐府而尘埃落定。
这日,萧扬欢又被昌隆帝传唤去做书童,帮着看了好些请安折子,看得她眼花缭乱,不禁感叹,“做皇帝当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苦差事!”
昌隆帝闻言大笑,“你眼中的苦差事,旁人求都求不来!”
话音落地,福全传话道,徐少卿进殿谢恩。
昌隆帝了悟一声,“该进来谢恩了,请他进来!”
萧扬欢不动声色的往昌隆帝的身边靠了靠,虽然得了昌隆帝一个眼风,但到底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