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萧扬欢离开不久之后,杨淑妃被招进了启元殿中。

昌隆帝与她说的正是侧妃一事,“诚王和宁王年纪相仿,皇后理事的时候,相看王妃都是一起选的。如今德妃离世,朕想趁着热孝先将侧妃纳进府,再定正妃人选。”

纵使心里如何不愿意,但杨淑妃依旧温和问道,“正妃和侧妃的人选都是皇后娘娘一手操持,不如妾明儿个儿问了娘娘的意思?”

昌隆帝眉头微皱,“不用,诚王的侧妃朕心里有数,宁王的侧妃已经定下来了。五公主新丧,不宜喧闹过分,又只是纳侧妃,你看着操办便是!”

杨淑妃垂首应下,又道,“妾还是头一次操办儿女婚事,心里惴惴不安。回头定和贤妃好好商量着,不能坠了天家的脸面才是!”

岂料昌隆帝摆摆手,“贤妃的承香殿离昭庆殿相近,八皇子这两日不好,贤妃只怕不得空闲。”

杨淑妃眼睛眯了眯,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切,“孩子要紧些,妾会嘱咐人多顾着承香殿一切事物!”

昌隆帝满意的点点头。

宁王纳侧妃进门的日子很快便定了下来,消息传到承欢宫的时候,萧扬欢坐在书房窗下,瞧着乐师指点萧扶欢琴艺。

白妈妈含笑道,“县主年纪不大,难为能沉得下心来联系!”

谷秋端了姜蜜水进来,听见这话笑道,“奴婢瞧着县主是不想写大字。”

萧扬欢端了姜蜜水喝了一口,琴音听得直皱眉,无奈的摇摇头,“无论是练字还是学琴,总是要学好了才行。”

“县主虽然年纪还小,只是嘉清县主快一个月不曾进宫了。”谷秋沉声道。

萧扬欢点点头,“这事儿我心里有数,待阿芙过了生辰就会在皇祖父面前提一提!”

主仆几人才说完话,崔良媛进殿来了。

“方才,徐府送了好些回礼,妾按着规矩请郑嬷嬷收归库了。”

萧扬欢点点头,承欢宫内的宫务,一直都是崔良媛和郑嬷嬷管着,她只在听一听。

崔良媛接过谷秋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后才道,“宁王纳妾的日子定下来了。”

“是淑妃娘娘操办?”萧扬欢问道。

崔良媛颔首,“妾来问贺礼的事情?”

萧扬欢抬头看着一身素色衣裳的崔良媛,想起崔家在京城还没有离开,便道,“五皇叔纳侧妃这事交给郑嬷嬷吧,我记得良媛的琴艺不错,烦请良媛得空的时候指点阿芙两句。”

崔良媛心里一直清楚,崔家一直盯着王爷侧妃的位置,承欢宫的情形是不容许她牵扯进这里面的事情去。心里正想着如何将这事推出去,听到萧扬欢这话,赶忙答应下来。

瞧着崔良媛去了殿外指点萧扶欢,谷秋才道,“良媛也是不容易!”

“只要不生出歪心思,本宫不介意替她挡一挡风波!”萧扬欢淡淡道,“将宁王府那边的事情交给郑嬷嬷操办。无论如何,郑嬷嬷总是皇祖母给我的人,贺礼看例子吧!”

德妃和五公主出殡那日,萧扬欢特意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裳,让谷秋抱着阿平领着萧扶欢进了后殿供奉昭哀太子夫妇灵位的屋子。

“父亲、母亲,阿平已经七个月了。他虽然早产身子若些,但照顾他的乳母十分用心,每三日太医院就会来人为他把脉。”萧扬欢对着供桌上的灵位低诉道。

萧扶欢依偎在萧扬欢身边,天真的问道,“阿姐,你在和谁说话?”

萧扬欢将阿平放在灵位前的蒲团上,捏了清香,分了一柱给萧扶欢,“给父亲和母亲上柱香,告诉他们你这些日子做了什么?”

萧扶欢依言而行,捏着清香学了萧扬欢的样子上香叩头,细数着她早上吃了两碗米粥,中午吃了一碗粳米饭,晚上喝了一大碗山珍汤。

后殿寂静,小孩子独有的软糯的嗓音在房间内响起,不吵却十分热闹。

待她说完,萧扬欢让谷秋带着他们离开,“我有些话,相对父亲说,你先带着他们离开吧!”

谷秋依言,抱着廉郡王,领了庆宁县主离开了后殿。

房间里恢复了清净,萧扬欢细细将德妃下场微微道来。她声音本就清冷,在寂静的屋子里,仔细听来,只觉得寒意逼人。

说完这些后,萧扬欢从衣袖中取出一张纸,凝视片刻,最终将它点燃了扔在脚下,看着灼灼烈火,她轻声呢喃道,“孩儿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些日子日夜烦忧,还请父亲给孩儿一个明示。”

萧扬欢在屋子里等待许久,也没有等来昭哀太子给她的明示。

宫中丧事完毕之后,宁王纳侧妃的事情就摆在明面上来。他虽然上了两道要守孝的折子,但是都被驳回。

萧扬欢在书房里同郑嬷嬷笑道,“宁王身边是来了什么高人么?这两道折子上的极妙,极有了为生母守孝又不得不顺从君父的意思,保全名声。还将杨家的势力拉拢,听说杨淑妃按着规矩备的娉礼送到宁王府后,宁王还特意添了一层!”

郑嬷嬷将准备的礼单递给萧扬欢看,“奴婢听说杨家两位爷抢夺家主之位的事情闹得极为难看。虽说,淑妃娘娘是杨家大老爷的嫡亲妹子,但与杨家二老爷也是姐弟,而宁王却添了一层娉礼,不怕得罪淑妃娘娘?”

萧扬欢道,“迟早都要站位的,只是宁王这样做,急切了些!”

而宁王本人正站在祈愿殿中,被昌隆帝责骂,“不过是纳个妾妃,你竟然妄想按着正妃的闺阁迎娶进去!淑妃准备的那些娉礼是朕的意思,你添一层是不是觉得朕亏待了你不成!”

“儿子绝没有这样的意思!”宁王躬身回道,“是杨家那边陪嫁礼单送来,儿子觉得侧妃的陪嫁十分丰厚,这才添置了好些,也是为了保全天家的名声!”

站在一侧的杨淑妃淡淡道,“二丫头陪嫁的礼单,妾是看过的。只是到底她是侧妃不是主母,妾还特意吩咐二弟陪嫁的东西不必都放在明面上让王爷为难!”

昌隆帝平复的神色又见眉头聚拢。

杨淑妃继续道,“王爷分府才多久,只怕手上存下的物件不多,若是为了侧妃进门就掏空了家底。来日里正妃进门,若是不添娉礼,岂不是流言四起,传出妻妾不和,宠妾灭妻岂非不美!”

宁王低垂的脸上,闪过愤然之色,语气低沉道,“是儿子考虑不周。”

昌隆帝见宁王如此油盐不进,不觉头疼,连训斥的话也不想说,摆摆手让他退下了。

杨淑妃见状,上前两步温柔的替昌隆帝按捏肩膀,“王爷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德妃才去,难免考虑不周道。等侧妃正妃进了门,有人替他打点了,自然就好了。”

昌隆帝只垂眸不语,杨淑妃也不在说话。

许久后,昌隆帝问道,“宁王这个做弟弟的纳了侧妃,若是诚王没有侧妃,倒是显得朕怜爱宁王了!”

杨淑妃问道,“皇上对诚王侧妃有了人选?”

昌隆帝没有说话。

五月的天气越来越热,外头的暑气腾腾升起,萧扬欢觉得炎热,便叫人将门窗上的重重素色纱幔放下,果然殿内霎时凉快不少,将灼热的阳光阻挡在外。

所以,当得知徐凝慧来的时候,萧扬欢是吃了一惊。

果然,徐凝慧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不知道是因热还是因累而生出红晕,倒是显得她越发的娇媚可人。

萧扬欢上前,“姑姑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徐凝慧坐下后含笑应答,只是嘴角边的笑容有些勉强。“前几日你不曾派人来参加重哥儿的满月礼。”

萧扬欢点点头,“宫里毕竟在办丧事,我又守孝在身,不好往来!娴元姑姑和重哥儿还好么?”

徐凝慧颔首,叠翠送来温茶,又呈上两柄团扇。

萧扬欢指着团扇笑道,“这是江南那边儿来的物件,扇柄的白玉是我喜欢的,皇祖父就全给我。我瞧着画工不错,用材也好,若是姑姑喜欢,回去的时候带上。”

徐凝慧接过一把,“倒是触手生凉,画工瞧着相似沈家一派,花鸟传神,着色雅致,难得被选来做了贡品。”

江南粮仓贪污一事,对于江南各大世家都是损伤极大。虽然沈家被朝堂压制多年,在江南还是有自己的势力经营。此番沈家也是损伤惨重,就连一直客居徐府的沈三先生都回了江南了。

而如今江南上贡与沈家有关的团扇,就是想看看昌隆帝的意思。而萧扬欢得到团扇的时候,也明白了昌隆帝并没有打算怪罪沈家的意思。

萧扬欢笑道,“还有几柄,姑姑也可瞧瞧,带回去给徐三姑娘和徐五姑娘把玩也好。”

徐凝慧淡了笑容,“今日进宫,原是求你来的!”

“是宁家求婚的事情?”萧扬欢瞧着徐凝慧眸光暗淡,便知道自己说中了。

徐凝慧和宁冬荣的前世纠缠不休,最终以徐凝慧身死而宁冬荣终身未在娶妻纳妾为结局。只是这样的事情,徐凝慧是不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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