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生银子,那不是做生意么?

贺清愉嘴里溢出一声轻快的笑声。原来绕了这半天,就是打着做生意的目的。还以为她以及她身后的人有什么不得了的想法,亏他还兢兢战战的想了半宿。

收了萧扬欢的一记眼刀,贺清愉理了理嗓子,“按理,公主册封都有封地,最少也该有一县的封地,您的供养银子应该不少。郡王虽无封地,但奉银也是不少。公主何苦掺这趟浑水!”

萧扬欢斜睨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侯爷说的是出降的公主,本宫封地收入全在皇祖父那儿收着,每月就领些散碎银子而已。”

贺清愉听得好笑,千两银子被她说成是散碎银子,岂不知这散碎银子够京城几口之家过个好年了。而昌隆帝给的只怕更多,但这些银子,在宫里却一定是不够用的。

“臣请问,公主缺钱,何不寻您的外家呢?谢家的生意在京城里也是做的不少!”

萧扬欢摩挲着手指,转头看向贺清愉。明明是一张国字脸,却因为下颌往里收的缘故,不见方正,倒是多了几分女子的精细。“因为,本宫要做的事情,谢家不能参合进来。就如同明明你们可以借着淑妃的威势,却还要准备厚礼送到宋贵嫔处,讨她欢心一样。”

贺清愉似笑非笑的抬手端起了茶盏,先是放在鼻息间嗅了嗅,一双美眸转了转,竟然是白茶,年份似乎还不错。“公主若说一句想做生意,只怕满京城的人都会捧上银子,由您选。您何故挑上臣,臣在做生意上是没什么天分的!”

才怪!

萧扬欢默默的在心里给他加了一句,前世里,除了杨家和几大世家,便是贺家在生意场上,独占鳌头。贺家人丁不多又一向低调,杨夫人年纪见长,贺清愉整日里还要忙于朝务,无心处理生意之事,便是如此贺家财富也是不计其数。

“侯爷说话一向都是这样遮掩么?”萧扬欢眉梢一挑,“你没有,贺家有没有,本宫难道不知道么?”

倒是个易怒的小姑娘,虽然她露出的痕迹不显,贺清愉想着,将手里的茶盏放下,正色问道,“公主想如何做生意,臣并不缺银子。”

“银子能买到很多东西,但是买不到的东西更多!”萧扬欢道,“比如消息,再比如前程。”

“公主能给我消息,还能给我前程?”贺清愉哂笑道。

区区稚女也敢言论君子前程二字!

“侯爷忘了,你的爵位是怎么稳稳落在你贺家头上,还没生出半分枝节来的么?”萧扬欢淡淡道。

贺清愉脸色凝固,他没忘。甚至事后,还请了姨母打听当日的情况,永昌候的爵位确然是面前这位公主美言而来。现在想来,只怕当时她也不是顺口说来。那么早她就算好了,当真是不能小瞧了!

“公主是要臣报恩?”

“侯爷能报这恩么?”萧扬欢反问道。

贺清愉眯了眯眼睛,这携恩以报也不是那么什么人都做的来的。“自然的,但是臣要远去江南,耳聋眼瞎,只怕有心无力!”

萧扬欢笑的意味深长,“所以,才和表叔商量!我母亲好几个嫁妆铺子经营不善,我寻思与表叔连手,或是组船到海外近些稀罕的珍珠香料回来售卖,还是从江南弄些布料笔墨什么的。而京城这边稀罕的东西,也能送到江南那边去买,一来一往,是生意,也是亲戚间的往来。”

一来一往?

贺清愉几乎瞬间就名表了萧扬欢话里的意思,做生意可不就是要一来一往么!

小半个时辰之后,贺清愉回了淑妃殿中。郑嬷嬷和朱公公在书房里听萧扬欢吩咐生意上的事情,直到暮色沉沉才算完。

朱公公赶在闭宫前出门着手准备,郑嬷嬷候在萧扬欢身边,听着她对太子法事的安排,一场场法事如何安排,谁人主持,谁人祭祀,一桩桩,一件件,句句都在点子上。

末了,加上一句,“嬷嬷明日出宫一趟,叫上重锦阿爹,一道去预定好,务必将此事办妥。若是寺庙有推却之意,也不用以势压人,随缘即可。不管寺庙大小,我只要法事做的好!”

郑嬷嬷领命退下,心里也多了几分郑重,看来太子妃谢氏是早就将公主带在身边教养了,没有经历过,如何知道的这样详尽。也是欢喜,此次事情办的妥当,儿子就能得到重用,也不至于在别院里看门!

次日一早,郑嬷嬷揣着几百两银子出宫了。谷秋同萧扬欢提及李家送了四个人进宫的事情,“两个丫头十六七岁,两个妈妈三十岁上下。这人是三日前送进宫,这两日听柳嬷嬷说,做事还算勤勉也少话。”

萧扬欢平静的问道,“只送了四个?”

谷秋答是,“人是奴婢亲自从李大夫人手上接过的,奴婢问了一句,大夫人说,四个足够良娣使唤了。至于县主那儿,大夫人的意思,是承欢宫中宫人不少,请公主多读费心。”

“哼,李家大夫人维护女儿不要外孙女,倒是有几分意思。”萧扬欢轻笑道,“阿芙那边呢?”

谷秋道,“好在县主年纪小,您又是吩咐了不许她出门。叠翠看的紧,她性子活泼,哄得县主很听她的话。倒是崔良媛去过两次,都是送衣料和首饰。”

萧扬欢手上把玩玉佩的手指顿了顿,“阿芙待崔良媛如何?”

“县主都唤崔良媛崔母嫔,许是李良娣教的。”谷秋道,“公主是觉得崔良媛对县主有心?”

“庆宁殿不能老是空着,待那边修缮完成,李良娣和阿芙都是要回去的。再则崔良媛已经进位,以前的那个院子住着是在委屈,等庆宁殿修缮好,给她也挪一挪,到庆宁殿旁边的德善阁和慈安阁都不错,位置也好。”萧扬欢淡淡道。

德善阁和慈安阁在庆宁殿后,二者中间相隔一个小花园,院子开阔,屋舍敞亮,原本就是用作太子嫔妃的居所。

谷秋笑道,“也好,从中间择一处,崔良媛处理宫务也不用老是挤在抱夏里了。”

午后,正好太医来诊脉后,萧扬和谷秋留在偏殿看李良娣,“还是这样昏睡?”

新晋的大宫女春雨上前回话,“这两日好些了,昨儿夜里还同奴婢们说了好一会儿话。”

萧扬欢颔首,看向春雨等人,“你们几个都是李家的家生子,伺候在良娣身边是福气。良娣待下温和,从无责罚。宫人们做错了事情,也不过是轻轻揭过。但这是良娣善心,不是尔等以下犯上的理由。”

话语顿了顿,宫人们大气不敢出。

“你们能进承欢宫,只怕心里都是知道一些。前尘如何本宫不管,但在承欢宫中,就得守着规矩。而这宫里规矩不少,第一条便是忠心,第二条是少听少说,管好自己手上的事情!做好这两条,旁的事情也沾染不上你们,也用不上记着。但若是不把本宫的话放在心上的,本宫亲自送她去内廷刑罚司请嬷嬷们叫她长记性!”

春雨夏桑几个才进宫不过三两日,虽然在李家时,大夫人曾训诫过。可进了承欢殿偏殿,柳嬷嬷只吩咐他们做事,李良娣只同他们闲话,本就捏紧的心思,也松快了。

如今听得萧扬欢提及刑罚司,想起刑罚司嬷嬷的手段,每个人都是激灵灵一身冷汗。

见宫人垂首,已经达到了萧扬欢想要的结果,才叫谷秋将赏赐发下去。

“有功当赏,有过当罚。不论在哪儿当差都是一样的,若是有什么不懂得,问柳嬷嬷,她管着李良娣的事,或者来问郑嬷嬷,她是皇后娘娘派来照顾公主王爷县主的。如今同崔良媛管着宫务!”

几人低低应是。

萧扬欢见李良娣有醒来的迹象,挥手让几人退下。

“母嫔!”萧扬欢拿了一只枕头,垫在了已经坐起来的李良娣的身后。

李良娣见是她,有些意外,自从进了偏殿,虽然衣食面面俱到,安排的十分妥当,甚至连伺候的宫人都十分小心。可萧扬欢并没有来过,甚至她身边的人都没有露过面,只有柳嬷嬷每日去正殿回话和探望女儿萧扶欢。

“阿难怎么过来了,妾听说宫里新得一位公主,张婕妤又过世,只怕你有的忙。”李良娣温和说着。

萧扬欢坐回床榻前的杌子上,“七姑姑养在宋贵嫔膝下,张婕妤的棺椁昨日就送进皇陵了。今日来,是有件事情同母嫔讲。”

李良娣抬眸看向萧扬欢,然后她听着她说,“是关于阿芙的。”

终于还是来了!

“上午,启元殿里传话,说阿芙身边伺候的人不仔细,会另外挑选一些合适的宫人伺候。另外母嫔身子要慢慢调养,阿芙又是这样小的年纪。”萧扬欢将声音放得平缓。

李良娣捏紧了手指,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来,“皇上想请哪位姐妹替我照顾阿芙?”

“都不是,皇祖父将身边伺候的一位嬷嬷调了来。我问过,是位很和善的嬷嬷,比柳嬷嬷年岁小些。”萧扬欢淡淡道。

这件事情,是萧扬欢没有想到的!

原本她是犹豫着要不要将阿芙交给崔良媛照顾一段时间,但是福全公公突然造访,说明了来意。倒是意外的解决了她顾虑的问题。

“母嫔不用担心,虽然说是在御前伺候过得老嬷嬷,严厉一些。但却是有些本事,人也机敏,这也是皇祖父对阿芙的恩赐。”萧扬欢淡声道。

只是朱公公有句话,萧扬欢并未多李良娣说,“奴才看皇上的意思是,李良娣以后都不能插手县主的教养了!”

毫不知情的李良娣闻得此话,如听天籁,只觉浑身都松快了,“是,阿芙也该教养起来了,说到底,还是妾耽搁了她。”

“那嬷嬷姓金,早些年是皇祖父身边的奉茶女官,后来做了教养嬷嬷,听旨意是明日就会过来!”萧扬欢含笑说了好些那教养嬷嬷的事情来。

李良娣听在耳中十分用心的记下。

“倒是还有桩事情要告知良娣,钦天监那边传话,说母嫔见年犯了太岁,这才诸多病症痛处。而庆宁殿那位置又正在煞处,是在不能居住!”萧扬欢颇有几分愁苦。

李良娣一怔,细细想来,可不是犯太岁么,自家平平安安的活到现在,从未出岔子,偏生撞上了这些事情。于是她连忙问,“那钦天监可又说什么解救之法?”

萧扬欢眼底闪过一丝叹息,脸上却是欣喜之色,“有的,挪开之后就会好些。只是我想着阿芙年纪小,对母嫔只怕依赖。左思右想,能让母嫔住下的只有比德善阁大些的慈安阁了。”

李良娣回想了一下慈安阁的位置。有几分犹豫,虽然德善阁小,但是位置好,方便来往,但实际上慈安阁出了正门后,从庆宁殿角门进门,也是十分近,想到这个,她含笑道,“并不委屈,那里不是住,何况慈安阁里宽敞,做偏殿也是极好的。”

见她同意,萧扬欢便了了一桩事。

二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李良娣支撑不住,又昏昏睡去。萧扬欢的笑脸渐渐恢复平静,唤来柳嬷嬷,询问几句后才道,“县主那边的事情,良娣还在病中,你斟酌着回话。庆宁殿毕竟是庆宁县主的寝殿,以后良娣会住在慈安阁中,你只管好生伺候良娣。县主的事情,良娣不要多管,这是皇上的意思。”

柳嬷嬷瞠目。

萧扬欢叹息一声,“对于元宵的事情,皇祖父和皇祖母十分生气,李良娣若非是皇祖母的侄女,只怕会降位。皇祖父的原话是,将李氏打发的远远的,最好别带坏县主。你是忠仆,知道该如何劝慰良娣。”

柳嬷嬷送走了萧扬欢后,守着沉睡的李良娣狠狠哭了一场。

二十三这日,金嬷嬷背着一个包裹就进了承欢宫。

“奴婢金氏见过公主!”

看着眼前的金嬷嬷,萧扬欢点点头,请她起身。待她抬头敛眸,任由众人看她。

脸颊圆圆,眉宇间带着一股平和,一双眼睛少有的清澈。找了这么个人,福全公公没少费劲。

------题外话------

这一章四千字,还欠二千字,明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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