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这座大明朝的都城,首善之区,自然是住满了皇亲国戚以及王公大臣,端的是尊贵无比的所在.
当然,这些有权有势的统治阶级自然是不会和普通的平民百姓都挤在同一条大街上居住。大明朝的北京城分为外城和内城,除了位于内城之中的皇城以外,内外二城自然都是给普通人居住的所在。
不过这普通人的居所,也是分为地域性的,因为还有很多的达官贵人们要住在这里。这些**都住在内城,毕竟他们当中有很多人每天早上都是要起个大早,准备一番,再是骑着马或是坐着轿子去到皇城上朝议事的。所以这些**都是住在距离皇城较为近的内城之中,当然,之余具体怎么住,那就要由你自己决定了。
当然,内城之中有着很多不管是看起来还是住起来都非常舒服的宅子,大都是一些王公贵族,或者那些大臣们的。有的是因为犯了错而被贬为庶人,而有的则是因为利用职务之便徇私之类的被夺了乌纱帽,但是不管怎么样,这家是一定要抄的。皇帝惩罚了这些人之后,这些宅院就空了出来。当然,做皇帝的自然是不会让这些东西白白空在那里Lang费掉,若是朝中有哪个大臣立了大功之类的事情,这宅院也就成了皇帝赏赐的必然物品,反正有花不了他一文钱,有什么好心疼的!而且还能体现做皇帝的大度,论功行赏。
但是,这一类人也只是小数目,毕竟整个顺天府有着多少有权有势的人。但是除了那些个王公贵族是靠着祖宗蒙荫,可以理直气壮地驻在华丽非常的宅院中之外,就只有那些被皇帝赏赐了的大臣了,例如张凡就是如此。
而剩下的人,却是很少有人住在这么招人眼光聚集的光鲜大宅之中,大都是住在一处虽然算不上华丽、却也绝对不会寒酸,外表看起来有些不怎么样、内里却是颇为富丽的宅子里。这种情况乍一看很怪异,毕竟在人们的眼中,这些官老爷们每个人都是腰缠万贯,又怎么会没有钱去将自己的宅子翻修一新呢。
其实正是因为有钱,而且越是有钱的人,他住的地方也就越是破。道理简单的很,他们做官一年的俸禄才多少啊,哪里会有着这许多闲钱来摇摆,还不全都是贪回来的。也正是因为这钱的来路不正,所以人人都是遵循着一个道理,财不外露。
张凡如今正站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宅院面前,颇为叹息地看着面前这座宅子。这座宅子的主人可是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皇帝的赏赐之类的东西,而朝中所有的人全都知道,这座宅子是宅子的主人亲自掏腰包购买的。但是却从来都没有人对此表现过什么别样的心思,不管是大臣们,还是那些专门挑刺的御史们,即使宅子的主人是户部尚书,这么一个专门掌管一国钱财之人的官员。
不错,这座宅院自然就是户部尚书葛守礼的。张凡如今是想要来探探他的口风,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要和他站在一起的意思。张凡此次亲自过来登门拜访,也足见他对于此事的重视。当然,这也绝对会让葛守礼觉得如今的张凡是有求于他,或许他会对张凡提出什么别样的条件也说不定,但是此时的张凡有些心急,也就顾不了这么多了。而且,最重要的是,张凡知道葛守礼这个人不仅仅是因为清廉,也绝对是个公正之人,办起事情来也是极为认真。
但是张凡有一点不明白,那就是葛守礼这么一个家境富裕的清官,为什么会要在昨天的朝上帮自己。要知道当时很多大臣们惊讶葛守礼的行为之时,其中就有很大的原因是,葛守礼这个人办事说话一向是据实而行。像银子的事情,就算是被查出来少了一两,葛守礼也是绝对会说出来的。
还有一点让张凡想不通的是,葛守礼虽然外表看起来是老当益壮,但是他今年也已经是五十九岁了,明年就要进入花甲之年了。都这个岁数了,还想要跟找个势力加入进去,实在是有些让人摸不清楚原因。
想着这些事情,等回过神来,张凡才发现自己已经是在这里站了有一会了,一旁的王猛并没有打搅他的思考。
示意王猛前去叫门,向看门的人通报了张凡的身份。不一会,葛府的大门就大开,葛守礼也是亲自迎了出来。
“张大人,老夫正想要去贵府和大人说说话,没想到张大人倒是先来了,快快请进。”葛守礼微笑着对张凡说道。
“葛大人有礼了。”张凡回了这么一句,就跟着葛守礼一同走了进去。他心中却是一直在琢磨着葛守礼刚才那番话,既然葛守礼想要去找他的话,那就说明葛守礼也是已经开始想着这件事情了吧。看来深谋远虑的人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啊。
“今日也不知是吹的什么风,让张大人来到老夫家中啊?”明下人上茶,葛守礼是一团和气地和张凡说起了话,完全没有他平日在朝上那一副严肃非常的模样。
“方才听闻葛大人要前往小子府上一叙,不知葛大人又是有什么话想要和小子相谈呢?”张凡没有立刻回答葛守礼的话,而是反问起来。
“老夫倒也没有什么要事。”葛守礼面色一如刚才一般,说道,“只不过是想要和张大人说说话而已。”
张凡听了他的话之后,一脸的笑容并没有变化,却是没有说什么。正在这个时候,前来送茶水的葛府下人来了。待到下人退下去之后,张凡这才开口说道:“葛大人,张凡也就不与您绕圈子了。且不管是大人前来找我,还是我来大人府上找你,如今都已经申时过半了,咱们二人总不会是想互相去对方府上蹭饭吃吧。”
“嗯,张大人此言有理。”葛守礼的表情变得颇为严肃了一点,但还是带着几丝微笑,“不过如今张大人是抢先一步来到了老夫府上,还是请张大人先说吧。”
果然,张凡的先动而为对方抢了先机。不过现在可不是兜圈绕弯子的时候了,张凡打算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昨日,在朝上的时候,葛大人为何要帮我说话?”张凡开口直接问道,“我张凡运回来的银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了。当时在扬州出发之前,我又命人重新清点了一遍,却是少了不下万两白银。依着葛大人往日的作风,绝对不会帮着任何人圆谎的。但是昨天,葛大人偏偏帮了我。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唉……”听了张凡的话,葛守礼长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既然张大人如此直言不讳,那老夫也就只好据实相告了。老夫知道张大人心中在想些什么,不过恐怕事情并非张大人所想的那样。”
“哦?”听到葛守礼的话,张凡心里面有了一些诧异,赶忙问道,“不知葛大人所说的是……”
“不只是张大人,恐怕朝中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吧。”葛守礼继续说道,“你们都以为老夫昨日的行为定然是在向你示好,从而想要站到你那一边去,然后再想方设法提提自己的官职之类的事情。
“其实不然,张大人只要看看老夫的年纪便应该知道了吧。老夫今年已经五十有九了,再过一年就是花甲之年了。杜甫曾经说过,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还会有那份争权夺利的心思!”
“这……”张凡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诚然,葛守礼所说的这个道理他明白,也曾经这么想过,但是这么一来的话,“那不知葛大人究竟……”
“为了什么?”葛守礼接着张凡的话说道,“为的还不是能够让朝中清静!”
听了葛守礼的这么一句话,张凡沉默了。
葛守礼未等张凡开口就说了起来:“老夫是嘉靖七年的乡举,第二年的进士。这几十年的时间里,大大小小的官职,各个地方的府衙也呆过不少地方,所见所闻甚多。这几十年下来,老夫所见勤政为民、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的官员着实是不少。可是老夫看见更多的则是,为了权力相互争斗,打的头破血流,甚至牵扯到民间百姓的事情。虽然这些人并不是有意牵扯到百姓,但是这么斗到最后,早就已经顾不了这么许多了。斗来斗去,有人得意,权力在手;而有些失意,贬黜罢官倒是小事,惨的更是弄得个抄家问罪,更有甚者是连命都丢了。
“可是到头来,得到好处的就那几个人,而且还不会长久。用不了多久又会有人看这些人不爽,又想要斗倒他,将权利占为己有。然后等到新人胜利,成为老人之后,又有新人出现。总之就是没完没了。而常年这么下去,这天下可怎么办!”
葛守礼说道这里,神情还是一如平常,但是语气中却也是有了一丝怒气。
而听到这里,张凡也明白过来葛守礼为什么会帮他了。张凡心中也是升起了敬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