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呵呵,小弟也正式进入本命年了,在这里继续祝各位虎年行好运.

=====================================================“钧儿,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张凡信步走到朱翊钧身边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朱翊钧问道。

朱翊钧正双手拖着下巴看着满天星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丝毫不在意张凡的问话,半天才说道:“没什么老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钧儿想在这里静一静。”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暗自“汗”了一个,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后现代主义”的大话西游讲给他听了。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钧儿还在想前日里街上遇到的事情?”张凡问道。

朱翊钧对于张凡知道自己的心思毫不惊讶,他只是有些兴趣缺缺地说道:“老师,还记得当日老师还在东宫为钧儿讲读。老师不像其他人一般,把这世上夸赞的美妙无比,所有人都是谨礼守法,天下仿佛乐土一般。老师告诉我这天下的好人居多,然而好人只在人们的心中,不会轻易显露出来。老师虽然赞同亚圣所说的‘人性本善’,但是也告诉钧儿,大千世界的万般变化隐藏了人的本性。

“说实话,钧儿那时确实被老师的话吸引住了,不过并不是完全相信老师的话。只是因为老师不像其他夫子学士一般,把人说的美好至极,却绝口不提这世上为何会有恶人。那时候,钧儿甚至在心中想过,老师兴许是为了自圆其说,才如此对钧儿说的。”

张凡静静地听着朱翊钧说话,他没有插嘴说什么。朱翊钧说的在情在理,是啊,他先前那么一番不同于前人的话语,除了张凡自己两辈子的认识外,又何尝没有讨好圆滑之嫌呢?毕竟那时候的他只不过刚入仕途,只是个官场新人,对于第一次就让他教导太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而且那时的他自然也不会像其他那些古板的大学士一般,圣人教诲是动都不能动、碰都不能碰的,所以才有了对朱翊钧的这番教导。只是张凡没有想到,朱翊钧会对这件事情的记忆如此的深。

朱翊钧自然不会知道张凡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前日的日子,让钧儿彻底明白过来,老师说的很对。钧儿甚至觉得老师的为人实在太好了,不忍心把真正的情况告诉钧儿,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应当如荀卿(既荀子)所说的那样,‘人性本恶’才是。”

朱翊钧这番话说出来,张凡心中大惊。朱翊钧天真之余碰到这种事情,心思改变是正常的,可是这改变的也太极端了些。然而他并非是说荀子的观点有什么错误,而是担心朱翊钧完全把荀子这句“人性本恶”的意思弄错了。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朱翊钧的身份,他是将来的皇帝,历史中注定的大明皇帝。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一个皇帝,一个权掌天下的皇帝带着错的、极端的思想登上皇位,这天下将来会怎么样,张凡实在是没有一丝预见。想着想着,张凡的冷汗开始流了下来,心中更是害怕的很。他,要立刻将朱翊钧的心纠正过来。

“钧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张凡问道。

“老师为何如此问我?”朱翊钧听了张凡的问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他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张凡还要这么问他,“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钧儿看清了世间的真相,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张凡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朱翊钧说道:“不钧儿,你错了。”

“我错在何处?”朱翊钧追问道。

“在说话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张凡说道,“当初我在东宫教导你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却是有些圆滑,但是那些都是实话,绝对没有一丝夸大,也没有一丝缩小。”

“老师是指那人性之说?”朱翊钧问道。

“不错。”张凡点着头说道,“钧儿前日的确是看到了人性丑陋的一面,但是你可想过,当初在苏州,看到那些官员送给我的礼单之时,气愤非常,却也没有想到这些。”

朱翊钧一听,顿时有些诧异。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发现当真如张凡所说一般。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愤怒,愤怒的无以复加,但是却从来没有往人性上面想过。朱翊钧找不到原因,但是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急忙开口说道:“那是因为我……”

朱翊钧的话刚出口没几个字就被张凡打断:“那是因为你身为太子,早就听多了、看惯了官吏的贪渎,对于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除了觉得愤怒之外,却并不意外;还是说你已经不把官吏们当人来看了,觉得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国家或者自己利益而行动的物件而已?”

“老师,钧儿绝对没有不把他们当人看,只是……”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话,赶紧出言辩解,只不过话说到一般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是,可能是钧儿看惯了这些事情,因此才觉得正常。或者是……是因为钧儿当时太愤怒了,没有往那上面想就是了。”朱翊钧的这番话说的有些扭捏。

张凡自然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其实他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故意找个能让朱翊钧感到理亏的话题而已,并不是要以此来针对他。张凡看着朱翊钧,始终微笑着,不过那微笑的表情中没有一丝责怪和嘲笑,这让朱翊钧觉得张凡并没有故意找自己的茬,让他安心不少。

张凡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朱翊钧刚才那颇为坚定的心已经因为张凡说的一件不相关的事情打开了一丝空隙。张凡乘胜追击,继续说道:“钧儿,咱们先不说这件事情了,就说说眼下你遇到的这件事吧。前**在街上遇到了那人,那个奸商让你看到人性恶的一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之大,每天都要发生无数的事情,你遇到的不过是其中一件,为何你可以断定这天下的人都是恶人?”

“这……”朱翊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思路已经被张凡绕进了死胡同里。

“而且,钧儿,前日的事情我已经详细地听梁超跟我说过了。”张凡没有让朱翊钧开口就继续说道,“前日的事情,你只是看到了那个奸商的‘恶’,可是就在你身边的‘善’你却视而不见。”

朱翊钧听了立刻瞪大了双眼。

“那个挑夫。”张凡说道。

朱翊钧经张凡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不错,那个挑夫。出了这种事情,且不说那个奸商漫天要价,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那个挑夫了,不管事情怪谁,那个挑夫却是没有过来和朱翊钧一行人说过任何话。

张凡没有在场,却是把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他都能猜得出来那个挑夫为什么没有过来找麻烦,麻木、受尽欺辱、甚至是不敢向朱翊钧一行看似有身份地位的人问罪。只不过现在他是为了解开朱翊钧的心结,又怎么会说破这件事情。

朱翊钧听到了,立刻又沉默起来。思绪被张凡带进另外一个死胡同的他却是没有发现一丝异样,而是随着张凡的话语开始思考起来。

“是啊,老师说的对啊。”朱翊钧在心中想到,“固然那奸商敲诈于我,可是那挑夫,只为了赚上一些辛苦钱,却还要时刻担心货物坏了,自己要赔。就是如此,他也未曾向我争论过什么。”

朱翊钧突然发现,人世间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般龌龊,还是有美好的存在的。可是,这短短的时间,他的那个小脑袋已经被张凡忽悠的有些乱了起来,到底谁是谁非,朱翊钧已经分不清楚了。

有些痛苦地保住了头,朱翊钧不知道自己该坚持什么。抬起头,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凡,口中有些困惑地问道:“老师,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究竟该相信谁?”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知道如今主动权已经在自己的手上,如今张凡说什么,朱翊钧就会相信什么。但是张凡没有打算给出他明确的指导,他留了个心眼。朱翊钧现在还是小孩子,可是他总会长大的,总会有一天有他自己的认识。倘若那个时候,朱翊钧发现张凡今日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那个时候,最小的只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最麻烦的就是“欺君之罪”了。张凡虽然有自性能让朱翊钧以后都相信自己,可是他并非一个赌客,他更加喜欢有把握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为了自己将来的,要赌上无关自己的迷茫未来了。

“这件事情我不能给你答案。”张凡说道,“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自己找出答案。”

“可是老师,钧儿如何知道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朱翊钧问道,“若是错了,岂不是辜负了老师今日的教导?”

说实话,张凡听了他的话确实有些感动了。朱翊钧能这么说,身为一个太子,一国储君能对一个臣子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历史上着实没有几个。

“钧儿,人生是你自己的,还有将来,这天下也将是你的。”张凡说道,“你要有自信,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若是连自己的信念都无法坚定,你将来又将如何领导这庞大的帝国走向更加强盛的未来。”一番话说的有些狗血,可是偏偏就是这在后世被人说烂、听烂的话语,在古人的心目中显得无比的诚恳和伟大。

朱翊钧感激地看了张凡一眼,深思起来。张凡却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斗转星移,天色更晚了,外面的街上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到了二更天了。朱翊钧仍然在思考着,而张凡仍然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老师。”朱翊钧终于抬起了头,刚想说话。

“不必现在就告诉我,今天已经晚了,钧儿先回去休息吧,答案明日再告诉我。”张凡站起身来,一脸温柔的微笑,手掌拍了拍朱翊钧那略显瘦弱但是坚定非常的肩膀。

只不过刚要离去的张凡,却是被朱翊钧叫住了。

“老师,不用等到明天了,钧儿现在就有了答案。”朱翊钧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张凡说道,“钧儿相信老师的话,这世间的‘善’还是多过‘恶’的。”

说完这句话,朱翊钧更是恭敬地向张凡鞠了一躬。张凡被他的这个举动弄的有些慌乱,他赶紧上前扶起朱翊钧的身子,开口问道:“钧儿,这是为何?”

“老师让钧儿明白,身为一国储君,绝对不能往下定论。”朱翊钧说道,“就如父皇一般,父皇虽身为皇帝,掌握着这天下最大的生杀予夺,却从不轻言要人性命。钧儿今日才明白老师的教导,日后定当时刻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却。不过钧儿也有一番想法,就是老师所说的关于那些大臣的事情。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人进了仕途就表示他们向往着什么,无论是大义还是小利,日后若是这些人胆敢有任何越轨的地方,我朱翊钧在此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绝不会轻饶他们。”

“呵呵,钧儿明白了就好。”张凡说道,只是他心里却有些忐忑。自己只不过是想让朱翊钧不要钻死胡同,哪知道如今成了这副局面。朱翊钧刚从一个死胡同里钻出来,又进了另外一个死胡同。只不过这个死胡同除了代表着朱翊钧在人性上的看待之外,还有着对于张凡的完全信任。不过朱翊钧最后那番话张凡觉得还是有些无法确定,朱翊钧有可能因为这番话成为一代明君,不过也有可能以为这番话成为一代暴君,只是这“暴君”儿子只是对于臣子们来说的。想到这里,张凡也就不再去劝朱翊钧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吧。”张凡心中想到,“不管怎么说,钧儿的性子这样定下来也好,不过我自己以后可就要当心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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