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这江南好,以本……我看啊,这里除了热些外,比之京城那是大大的不如啊.”朱翊钧老神在在地说道。
“殿……钧儿说的是。”张凡也差点说漏了嘴,不过这声“钧儿”还是朱翊钧拿自己太子的身份,压迫着张凡这么说的,“钧儿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快些回京城里去吧。你的父母想必是十分担心你的。”
“老师不用说了,我这次出来时得了爹的同意,断然没有马上回去的道理。”朱翊钧年纪虽小,却是明白张凡的意思,断然回绝,“再说,平日在家里总是要维持着自己的身份,虽然我本该如此,爹娘看到了也欢喜,可总归是累了。这番出来定要好好游玩一番。”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凡不由得一阵苦笑。
话说朱翊钧还没有到的这几日,张凡心中可是一直有个包袱,自然就是关于朱翊钧的。最近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老是眼皮跳,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从不迷信的他甚至找来了这扬州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不过问题没解决,倒是把那算命的老头给吓了个半死。最后,实在是静不下来心的张凡还是跑上大明寺,找住持相慈方丈一番品茗畅谈,这才解开了心中的疙瘩。毕竟如今事情已然如此,张凡再这么瞎担心也没有办法。
不过还好,朱翊钧总算是平安到达了。他一路上倒没有游山玩水,而是急着来找张凡,所以这路赶的也是极快的。只不过他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张凡意想不到会来的人。
因为隆庆不放心朱翊钧独自南下,可是又怕护卫的人多了引起他人注意,因此隆庆特意挑选了忠于自己的十余好手陪同朱翊钧一同上路。可是朱翊钧也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这次特意将新近才结交的同龄好友努尔哈赤给带上了。当张凡见到这个当初很是老成的女真少年如今却是想贴身侍卫一般护卫在朱翊钧左右,张凡的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待到张凡问明了事情的始末,他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不过现在只要他一想到这在他那世鼎鼎有名的清太祖努尔哈赤如今和大明朝的万历皇帝成了儿时伙伴,张凡就实在想大笑一番。如今更是看到朱翊钧和努尔哈赤在一起,张凡就面露微笑,弄得众人都以为是不是张凡知道了眼前这两个男孩有龙阳之癖,搞的做为当事人的两个孩童莫名其妙的。
“我说,太……钧儿。”张凡还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你为何如此欣赏这个女真族的努尔哈赤?”张凡想要探听一番朱翊钧到底是什么心思。
“这个……”朱翊钧听了张凡的问话,右手抵着下巴好生琢磨了一阵,开口说道,“他身手很好!”
“可是钧儿身边身手比之更高的人比比皆是啊?”张凡说道。
“那可不一样,那些人与努尔哈赤不同。”朱翊钧说道,“他们要么是世代从伍,要么是为了搏个功名。虽然我说这话对祖上不敬,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他们都是带着目的的。而努尔哈赤不同,他自小习武,为的并非功名利禄,而是一种本能。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练就一身本事,这才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张凡原本只是想向朱翊钧问个原由,却是没想到朱翊钧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不过他仔细深思一番,却也不无道理。女真族人生活的环境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就如其他外族一样。虽然在汉人心目中,这些人总是被称作未受教化的“蛮夷”,可是张凡也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还是冷兵器称霸战场的时代,他们自小练就的强奸体魄和娴熟的弓马技艺是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最好工具。
只是张凡没有想到,朱翊钧小小年纪便懂得这番道理。如此一来,张凡对朱翊钧如此赏识努尔哈赤的举动便明了了。不过张凡左右思索一番,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甚至都用有些超前地猜测,想到也许的将来,努尔哈赤成为了大明朝一员得力干将。于是乎,张凡有了些打算。
“钧儿,既然你如此欣赏他,我有些打算。”张凡对朱翊钧说道。
“老师请说。”朱翊钧说道。
“如今努尔哈赤和钧儿一般,不过十岁。”张凡说道,“我想让他跟随殿下两年之后,能够离开殿下身边,前去学习一番。”
“这……”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话,有些犹豫不决。
“钧儿,我知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算得上知心的朋友,而且能不在意你的身份和你说话。”张凡以为朱翊钧不同意,跟他说道,“只是钧儿既然当他是个朋友,是个能够交心的人,那自然也要为他着想才是。想努尔哈赤以后年纪大了,就算他当真是武艺天下无双,打遍四海不见敌手,可是这么一来他也只不过是个武夫罢了。日后就算凭着钧儿的身份能够锦衣玉食,可钧儿就不觉得有些偏薄他了吗?我想让他去学习,而且我当年第一次见努尔哈赤的时候便发现此子小小年纪冷静的很,若好生教育一番,兵法韬略,将来必将成为我大明的一员虎将。而且,圣贤之书也不可不读。钧儿,不管你如何欣赏他,他始终是个异族人,而且他的父亲、祖父皆是被我大明的军人误杀。要是说他当真没有一丝恨意,我不相信。圣贤之书也许在钧儿看来有些无聊的紧,可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让他忘记仇恨。”张凡作为一个状元出身的人,其对书本的理解早已不是沉迷,而是旁观的态度。他自然知道中国礼教、圣贤是最好的同化工具。
“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了。”朱翊钧听了张凡的一番话后说道,“我答应老师。”
“如此就太好了。”张凡看到他答应了下来,也十分高兴,“不说这些了,既然钧儿来了这里,有不肯回京城,不知有何打算。”
一听到张凡说起这些,朱翊钧立刻高兴起来:“嗯,我这次得了爹的同意,自然要好好在这里看看,也好看看众生百态。”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小小地鄙视了朱翊钧一番。说是看看众生百态,意思是身为储君的他想要体察一番民情。可是张凡又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不过想好好的大玩一场。张凡看着朱翊钧那雀跃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他在宫中那股子谨小慎微的太子威仪,心里觉得这恐怕才是朱翊钧最真实的模样。
“只是钧儿来的倒不是时候,江南夏日炎炎,正是最热的时候。”张凡说道。
“老师说的是。”朱翊钧端起面前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很是舒爽地感觉瞬间让他感到一丝惬意,“这里和京城当真是不同,也实在是太热了。”自小就生活在北方的朱翊钧自然是不习惯江南夏日的天气。
“钧儿若是实在觉得热了,这扬州城外有座大明寺,端的是避暑的好地方。”张凡说道,他的潜在意思是让朱翊钧不要来打扰自己。
“不去不去,那和尚的庙宇有什么好去的。”朱翊钧丝毫没有听出张凡的意思,只不过他更加不喜欢寺庙。
“这可怎么办!”张凡心中十分难办,“这小子在这,那还不得坏事。”
半天,张凡脑中灵光一闪。他将随身的一个锦袋拿出,在朱翊钧好奇的目光下,将那方准传国玉玺拿了出来,放在了朱翊钧面前的桌案上。
“老师,这是何物?”朱翊钧看着面前的东西,问道。
张凡随即很是殷勤地将这方玉玺的来历传说告诉了他。朱翊钧听了之后大惊,他身在皇家,不是没有听说过传国玉玺的传闻。他也知道自己的祖先,那位传奇的洪武大帝一身所憾的几件事中便是有传国玉玺这一件事情。若是……
“老师,你……你能确定吗?”朱翊钧说话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真的是那方……可是老师为何不回报爹呢?”
“唉,自打传国玉玺在后唐之时失踪之后,各朝各代都出现过不少传国玉玺,光是我大明开过百多年,平均下来没十几年便会有一颗传国玉玺出现,只是最后都被认定为假物。”张凡无奈地说道,“我遇上的这方虽然一切特征都与那不管是正式还是野史上记载的传国玉玺体貌相当,可是我还是不敢就这么汇报上去。毕竟你爹爹手下的那些人也是被他们的前辈给弄怕了。”
“这倒也是。”朱翊钧说道,他也听说过不少假冒传国玉玺的传闻。如今听张凡这么一说,眼神中的热切也就淡了下去。
“不过钧儿不必烦恼。”张凡说道,“我家中的师傅说过,此物的雕刻起码也有千年历史了。而且上面的文字明显就是仿造传国玉玺所刻,可见必定是帝王家使用的事物。而且,这方玉玺的真实性很大。”
“老师说的是。”朱翊钧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此物是帝王家事物,如今钧儿在此,此物就交与钧儿保管。”张凡说道,他是想给朱翊钧找个事情做做,免得穷极无聊的他妨碍到自己的工作。
“既然老师这么说,钧儿就接下这件事情了。”朱翊钧丝毫不知张凡的用心,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玺还装进原来的锦袋中,贴身放好,那神情仿佛是保护着什么贵重于生命的物件一般。
这件事办妥,朱翊钧又说道:“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这次来时彻查海关税务的,再有几日,那些出海的商船就要回来了。”张凡说道,“如今正是要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老师尽管放手去做。”朱翊钧也略显气愤地说道,“这些蛀虫,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当真是该好好严惩。”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到时候那四成银子,我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