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衡哑声应下。
白惟墉看向兄妹二人:“祖父唤你们过来,就是想要商量一下,玉衡的去处。”
白明微与白瑜对视一眼,两人都没有急着说话。
如今赵大人的事情已结,朝廷不会把太多注意力放在一个孩子身上,想要护住一个孩子并不难。
不论是送到江辞还是卫骁身边,都是个很好的选择。
依这俩人的人品,会护着赵玉衡平安长大。
但是,这孩子所展现出来的,却是不同于寻常孩子的聪慧。
他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成熟。
倒像极了这个家里那个小小的孩子。
这样的人才,放到边疆很可能会有平安的人生,但是却埋没了。
白瑜蹲身问他:“你能明白你现在的处境么?”
赵玉衡点头:“父母皆逝,何以为家?”
白瑜又问:“你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对么?”
赵玉衡再度点头:“活着,好好活着,但也不想父亲母亲含冤九泉。”
听到这样的回答,白瑜不再询问其他问题。
他并不觉得,这个孩子所言有任何虚假。
因为他在传义身上,见到过这种神情。
他知道赵玉衡心里一定是明镜般通透。
白明微沉吟片刻,随后问道:“你可想留在这个家?这里有两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孩子。”
赵玉衡反问:“我有的选么?”
白明微点头:“有,我可以送你去北疆,那里有十万雄狮和两个绝对可以信得过的人可以保护你。”
赵玉衡不假思索:“我选择留下。”
他抬眸,眼底尽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让我留在你身边。”
白明微有些诧异:“我身边?”
赵玉衡点头:“我父亲只会拿趣÷阁,所以危急来临时,他无计可施,我想像你一样拿剑,至少还能战斗到最后一刻。”
白明微很认真地道:“你父亲不是无计可施,他也以他的方式战斗到最后一刻。”
赵玉衡默了默,又道:“我还是选择留在你身边,如果去北疆,我只能习到武艺,可是留在你身边,我却能文武都学。我想多个选择。”
“但我未曾习过武,都说练武需要童子功,我还不算晚,对么?”
白明微郑重颔首:“不晚,一切都不晚。”
说到这里,大家对赵玉衡的安排心里有数。
沈氏主动提出:“我来照顾他吧,我会像照顾传义一样照顾他。”
心疼是真的,愧疚也是真的。
她曾动过不让靖心送信给赵清远的念头。
虽然只是念头,在她知晓赵清远为了明微一行人从容赴死时,那种愧疚盖天灭地。
如今再见这个孩子,她更是心痛得无以复加。
所以提出照顾赵玉衡,是对局势的考量,也是她想要弥补的私心。
白明微告诉他:“我们这个家,承载着太多的压力和敌意,你要留在我身边,就意味着可能会被敌视,被孤立,但我向你保证,你绝对不会被轻视。”
赵玉衡没有言语,他乖巧得不像话,仿佛对所有安排都能接受。
最后,他后退几步,恭恭敬敬地向众人行礼:“那么,我要适应一个新的身份,以及一个新的名字么?”
白明微摇头:“不需要,赵玉衡就是赵玉衡,但是在你父母的冤屈得以昭雪之前,为了安全起见,你只能叫做玉衡。”
赵玉衡点头,一张小脸上不辨喜怒。
白明微看向沈氏:“大嫂,劳烦你了。”
沈氏含笑看向赵玉衡,温声道:“从今往后,你就和小传义一起住。”
赵玉衡问:“那么我可以和他一起读书,一起习武么?”
白明微应他:“当然可以。”
赵玉衡不再言语。
沈氏道:“祖父,明微,七弟,我先带玉衡下去了,一切有我,你们放心。”
白惟墉温声道:“去吧。”
沈氏牵起赵玉衡的手,将他带了下去。
白惟墉缓缓坐在椅子上,说出了他的结论:“这孩子,将来必定有大作为,但祖父担心,他会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从而走上歪路。”
“所以,在这孩子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须得小心引导,万不能叫他走上邪路,否则我们愧对于死去的清远与他的夫人。”
白瑜道:“祖父您放心,孙儿会注意的。”
白惟墉欣慰地点点头,随即叮嘱他:“这个家,如今仅剩两个长成的男丁。”
“但是小五身在远方,力有不及,一切还得你多担待。一个男孩子的成长,少不了一个男人的引导。”
“正如当初,你们的曾祖父对祖父的引导一样,树立榜样的责任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引导他们,如何做一个男子汉。”
白瑜郑重应下:“孙儿知晓了。”
白惟墉道:“那么祖父就没有什么要叮嘱你们的了,这个家交给你们兄妹俩,祖父放心。”
白明微道:“祖父,传义他们等会儿就回来了,您先休息会儿,等他们回来,孙女叫您。”
白惟墉疲惫地道:“是该歇会儿,祖父的体力到底不太行,坐一会儿就疲倦得不行,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
白明微道:“孙女马上出发去接他们,有孙女在,没事的。”
白惟墉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