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白明微正与江辞藏身于一座宅子的后院。
这座宅子的主人为昔日的县官大人,在北燕铁骑踏破莲城时,他率先倒戈,甘愿成为北燕人的走狗,才保住了一家荣华富贵。
而此人颇有几分好/色,却又喜新厌旧,闲置的后院住着许多他腻味了的女子,他们此时正在其中一名被冷落小妾的院子里。
小妾受冷遇许久,无事从不会有人轻易踏足她的院子,如今正被点了睡穴,裹着被子酣睡。
两人已经逗留了许久,并且吃饱喝足,也没有人查到此处。
早饭过后,两人聊起这位县令,白明微淡淡地说了几个字:“现在应该凉透了。”
江辞叼着一根干枝,问:“你指的凉透是?”
白明微淡声道:“字面上的意思,通俗来讲,就是死了。”
江辞无可奈何地笑了:“白姑娘,你可知我七拐八拐经过了多少人,才寻到这么个安全的地方,你把宅子的主人宰了,我们很快又要开始遁逃,岂不是很累?”
白明微笑道:“江大哥,既然如此,下次咱们换一个地方,比如说找个好人的宅子,这样我也不会把主人宰了。”
江辞扯/下嘴里叼着的树枝:“白姑娘,你这是碰巧还是蓄意?”
白明微回应道:“杀他是蓄意,你在这里却是碰巧。”
江辞问她:“你从他身上可得到了什么线索?”
白明微摇头:“北燕人十分谨慎,直接线索却是没有,不过找到了几条暗线,顺着暗线查下去,把零零散散的结果拼起来,或许能得到莲城的兵防布置信息。”
江辞道:“你出现在莲城,他们的防御布置肯定会有变化,否则早就被你查了去。”
白明微摇头:“恰恰相反,只要我一日还在这城中晃荡,他们便不敢轻易改变兵防,不管是假变换还是真变换,只要他们的守城队伍有动静,兵力信息就会泄露,他们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江辞恍悟:“所以,你才故意把他们遛来遛去?一旦他们跟丢了,你就弄出一些动静,等他们快找到你时,你又跑了?”
白明微颔首:“便是要他们明知我在,却不能奈我何。一来,可以扰乱他们的军心;二来,顺道收拾一些叛徒;三来,我想会会真正的大长公主之孙。”
江辞疑惑:“真正的大长公主之孙,什么意思?”
白明微道:“我在县令那问出消息,从未有人见过这位元将军的真容,有时他会觉得,面具之下不是同一个人。”
江辞会意:“要是一直带着面具的话,的确不能确定,面具之下是同一个人。”
白明微若有所思:“况且,他的身手与身份不符。大长公主之孙,北燕的雄狮,武功绝对不可能那么弱。”
江辞震惊:“几乎与你打成平手,还叫弱?”
白明微道:“我的武功又不是天下第一,在我之上的多了去了,而且大长公主的孙子,可都是少年扬名,实力理应在我之上。”
江辞复又将干枝叼在嘴里:“白姑娘,你是不是担心,我们离开这段时日,后方会出事?”M..
白明微默然片刻,点点头:“我们能潜入莲城搅事,敌人为何不能潜入姚城?”
“如今虽然白家军已经步上正轨,但到底人员比较复杂,且跟着我的时间尚短,我担心有人利用这个弱点,动摇军心,我们人手不足,一旦军心不稳,我们将会不战而败。”
江辞神色凝重:“你可是有非留不可的理由?”
白明微点头:“是,我有非留不可的理由。江大哥,先前瞒着你,十分抱歉,我此番入莲城,是想把名匠公孙先生带回去。”
为了战车,也为了小传义。
“公孙先生?”江辞拧了拧眉,随即道,“此事的确不宜张扬。白姑娘,你要做的事,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我是你的属下,自然一切听你安排,何须抱歉之说。”
白明微仰眸,目光落在江辞身上:“无论是卫大哥,还是江大哥,我都当你们是生死与共的同伴,既是同伴,应该坦诚。”
江辞不以为意地道:“白姑娘,我尊重你,便不会对你所有的事刨根问到底,还是那句话,你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若因此计较,那便配不上你这一句‘同伴’。”
笑容在白明微脸上漾开,几瓣梅花从她面前飘落,却在在那明丽的笑容前失了颜色。
她问:“你好像听说过关于这公孙先生的一些事?”
江辞点头:“早年间得了他做的一把锁,卖得的银子让一整个镇的百姓度过冬天,这些年为了发财,我一直在寻找他的踪迹,不过却一无所获。”
白明微抱着手笑问:“如若我说江大哥刚刚见过他,你会不会因此惊讶?”
江辞大吃一惊:“不会是那脏老头吧?!”
白明微道:“正是。”
江辞神色有些复杂,但更多的是嫌弃:“我装作乞丐时,都没有他脏!”
白明微道:“料想他躲在监狱之中,只是为了避世,要是他被北燕人抓住,他所面临的,便不只是生与死两个选择了。”
江辞问:“你这是准备把他带回去给你做事?”
白明微回答:“一方面来说,是的,但我主要想给传义找个夫子,那孩子整日与九殿下在一起,怕是要被带坏了。”
江辞很是赞同:“刘尧那草包,的确会令明珠蒙尘。既然人已找到,何不带走?”
白明微摇头:“带走他容易,令他心甘情愿成为传义的夫子,却是不易,他给我七日时间,只要我达到他的要求,或许有成功的机会。”
江辞耸耸肩:“世外高人都有这身臭毛病,就是不知他向白姑娘提了什么条件?”
白明微眉宇轻蹙:“却是没有明说,但他提到莲城是他的家,我想解题的关键,便是让他看到莲城还有希望。”
江辞轻喟一声:“好在这样的人,还能保持几分热忱,否则这东陵河山,只怕要守不住了。”
白明微看着江辞,很认真地道:“会守住的。”
江辞与白明微相视一笑:“对,我们会守住的。”
说话间,江辞面色忽的凝重起来:“有一队人马朝着这边来了,训练有素,不像是家丁之流。”
白明微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该干活了。”
江辞问她:“这次准备去收拾谁?”
白明微轻轻一笑:“北燕攻城时,有一位副将给北燕人开了门,以上千将士的性命,换他一人锦衣荣华,天不收他,我收。”
江辞道:“或许敌人就在那里等着你。”
白明微不以为意:“要是敌人不参与,这个过程怎会有趣?我便是要当着他们的面,取了他们忠犬的命。”
“他们要是为了这些人/大动干戈,那就与他们把东陵人当成奴/隶的初衷不符。”
“要是就这么看着忠心他们的东陵人一个接一个死去而无动于衷,有这些人的例子在,以后谁要做他们的走狗,就要掂量掂量了。”
江辞道:“白姑娘尽管去便是,我随时准备地方接应你。”
白明微低声叮嘱:“江大哥,万事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