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见到其他企业的老总了吗?有没有人向你抛橄榄枝啊?”这是李振山相当关心的问题。从林致远离开革安去燕京的那一刻开始,李振山就在担心有人要挖走林致远。

因为这次培训班来的领导实在是太齐了,像那些小钢企倒无所谓,但是像沪钢、燕钢、汉钢这种不次于革钢的大企业,真要是想挖人,肯定有的是办法,至少人家企业所在的城市规模都要比革安大。房子,户口,级别,待遇肯定是各种封官许愿,一拥而上,金钱方面李振山倒是不担心,毕竟林致远的身家在那放着呢,但是如果那三家大钢企开出常务副总的条件,难保林致远会不动心。

这些天李振山可谓是夜不成眠,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他回想起和林致远相识的点点滴滴。

从一开始的戒心十足,到后来的小心试探,再到现在的绝对信任,这中间整整走了六年。

就连李振山自己也承认,在与林致远结识的初期,自己根本没拿把他当干弟弟,对林致远也并不怎么样,直到林致远娶了苏锦,成了苏家的孙女婿,自己对他的态度才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

李振山叹了口气,自己终究也不能免俗,趋炎附势,看人下菜碟似乎成了官场中人必备的生存技能。

李振山自己都可以确定,如果自己一直都是对林致远这个态度,那么现在林致远就会很轻松的被人挖走,好在经过长时间的磨合,现在二人已经极有默契了。

林致远已经成了他最大的助手,不可或缺的智囊。

李振山每每想到此处,都觉得自己的运气真好,能够认识林致远。

正是有林致远这个妖孽的般的存在,才能让自己改造革钢的想法如此顺利并且圆满的完成。

也是有林致远的帮助,革钢的改革进程至少提前了三年。

现在他根本就离不开林致远,所以他才会这么紧张的问出那个问题。

林致远笑了一声,“还真让你猜对了,你都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才可受欢迎了,有好几家企业的领导都问我想不想去他那里工作,开出的条件一个比一个优厚。”

李振山明知道他在开玩笑,但还是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是吗?你说说,让我看看都有谁这么不开眼?”

“李总,这就不合适了吧?就算是领导,也不能什么都打听吧?”林致远很轻松的加了一句,“不过你放心,我暂时没有离开革安的想法,所以我都回绝了,你以后可要对我好一点啊!”

“看把你臭美的。”李振山放下心来,笑骂了一句,随后压低声音,“致远,你是去年年底提的副厅,到今年刚满一年,等到明年两年期满,董事长助理就是你的了。”

这是李振山真实想法,原本是想暂时不跟林致远说的,但是现在形势逼人,只能提前说了。

“多谢李总,你放心,我心系革钢,保证不会被外界诱惑。”林致远都要笑出声了。

看来这个培训班没白参加,你看看,李振山果然着急了。

李振山收起手机,返回夏鹏池的办公室。

此时,夏鹏池的办公室里,高朋满座,谈笑风生,几位副部长都在,另外还有一个个子不高,脸颊微陷,目光阴鸷的中年人。

他一见李振山进来,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李总太忙了,都到部长办公室了,还有电话要接。”

李振山无视了这句略带挑拨的话语,冲着夏鹏池一笑,“是致远,问我怎么还不过去?”

夏鹏池也笑了,“振山,看来你和你这员爱将关系不错呀!我可是听老部长说过,你和小林除了工作关系之外,另外还有一层更为亲密的关系,能不能跟我们讲一讲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在去革安之前,我母亲一个人在那生活,我记得是八八年,当时致远是热轧厂车间的团委书记,他带着车间团员到我母亲所住的小区搞敬老助残活动,恰好和我母亲结成了一对一帮扶对子,从此以后,几乎每周致远都要去看看我母亲,帮着买买菜,干干家务,我母亲喜欢这孩子,非要收他当干儿子,就这么,我就莫名其妙的多了个干弟弟,过年回革安时,和他吃了一回饭,结果两家就越走越近……”

那个眼神阴沉的中年男人,突然又说了一句,“李总好福气,从天上掉下了一员猛将,林总好算计,就这么捡了一个位高权重的干哥哥。”

李振山再也坐不住了,他冷静的瞪了这个男子一眼,“海总的联想力真丰富呀!只可惜你想多了,当时我还只是计划司司长,部里也没有决定让我去革钢任职。”

这位海总就是冶金部四大天王之一,沪钢的董事长海刚青。

海刚青这个人生性有些刻薄,早年间做过一段时间财务工作,因此对数字比较敏感,自他担任沪钢董事长之后,狠抓成本降低率,大幅提高生产效率。

在他的带领下,现代化程度最高的沪钢连年盈利,是冶金部下属最赚钱的企业,没有之一。

他之所以屡次三番出言讥讽李振山,就是气不过去年镀锌板厂拿走了沪汽的大订单,他这个人很记仇,对此事耿耿于怀,直到今天。

面对李振山的反唇相讥,海刚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李总,别急呀,我是在夸那位年轻的林总,好算计对企业家来说是优点。”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夏鹏池站了起来,“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再多说了,当初你们在部里时就互相较劲,现在都成了一方大员了,过去那点事儿就放下吧!”

部长发话了,两人都不敢再说什么,不过海刚青还是多说了一嘴,“部长,明年沪钢的镀锌板厂就要正式投入生产了,到时候我们肯定要争夺沪汽的订单,我听说这次培训班最重要的一个目的就是成立行业协会,为了同行之间的避免恶意竞争,从地理角度考虑,沪汽离沪钢最近,运输成本也低得多,我们有信心拿下沪汽的合同,希望部长到时候不要偏心。”

夏鹏池都被他气乐了,“刚青,你说你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种锱铢必较的性格什么时候能改改?大家都是兄弟企业,有必要闹得这么厉害吗?”

海刚青很认真的回答道:“部长,我觉得做企业就要锱铢必较,寸土必争,有竞争才有发展。”

夏鹏池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海刚青从小就是这个性格,跟谁都是这样,身边朋友极少,不过做企业他真是一把好手,沪钢在他的管理下,成本降低率已经创下近年来的新高,是部属企业里最接近现代化企业的。

或许有本事的人都有独特之处吧!

夏鹏池只能扔下一句,“这是你和革钢之间的事,我保证不参与,我只有一个原则,你们竞争可以,但必须在良性范围之内,如果出现恶意压价,我肯定是不能允许的。”

李振山微微一笑,“去年,我们拿下沪汽的订单时,和沪汽签的是为期两年的销售合同,时间一到,沪汽愿意和沪钢签合同我们管不了。不过在这里我要和海总多说两句,当时沪钢没有镀锌板厂,沪汽只能选择我们,海总在中间做了不少工作呀,为我们制造了很多困难,在这里我还要感谢你一下,同时我也要奉劝你一句,企业家除了要为自己的企业考虑之外,也要有大局观,为国家民族着想。当时那种情况,沪汽如果不选择革钢,就只能花高价从国外进口镀锌板。”

李振山连连叹气摇头,“我很痛心啊!那么多宝贵的外汇,就因为某人的一己私利白白浪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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