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食堂见过苏锦后,武小青的心情整整一天都没好过。
这让她在做晚饭时心绪不宁,放了两遍盐,浪费了两条大黄鱼,惹得婆婆李淑娟很是生气。
现在武小青已经和潘国富登记了,由于北沟六区那户新房要等到结婚典礼之后才能正式搬进去,所以她暂时住进了潘家。
这种行为在当时的革安来说,其实会被人在背后讲闲话的,但是为了讨好潘家人,武小青已经顾不得其他了。
今天是周六,已经痊愈的潘国龙带着韩丽丽回家吃饭。
潘国龙依然对这个像水蜜桃一样甜美可口的弟媳兴趣不减,趁着同桌吃饭的机会,狠狠的多看了好几眼。
李淑娟和潘国富都没注意到潘国龙的眼神,只有韩丽丽看到了丈夫那色眯眯的目光,但是她被潘国龙压制了多年,即便是发现了,也只能低着头吃饭,吭都不敢吭一声。
房门响动,潘东宝夹着包回来了。
李淑娟很意外,迎上去帮着潘东宝换了拖鞋。
“你不是说晚上不回家吃饭吗,怎么又回来了?”
“有好消息!”潘东宝面色凝重,看向武小青,“小青,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去工会的事情定下来了,下周一你们厂长就能通知你。”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武小青高兴的捂住了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发出尖叫声。
从她进厂的那天起,她就羡慕能坐在办公楼里的那些干部。
工厂里的等级划分是如此泾渭分明又毫不掩饰,一边是噪音轰天响,粉尘满天飞的车间,一边是窗明几净,安静和谐的办公室,还有那如鸿沟一般横在眼前工人与干部的身份区别。
为此武小青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委身于她根本不喜欢的潘国富。
但是没想到的是,即便以潘东宝的身份地位,也没帮她成功实现梦想,就在武小青已经绝望的时候,惊喜再一次来到身前,让她措手不及。
顿时,坏心情飞到九霄云外,武小青只觉得自己全身每个毛孔都洋溢着欢乐。
“谢谢叔叔,谢谢叔叔。”武小青已经不会再说别的了。
倒是李淑娟问了丈夫一句,“上个月你去找徐大友,那边不是把你回绝了吗?”
“事情有变化,工会这个位置原本是给一个老领导的亲属留着的,但是没想到人家没看上这个岗位,这就便宜给咱们了,今天下午老徐刚刚给我打的电话。”潘东宝也很高兴,毕竟帮儿媳解决了她最需要的工作岗位问题,让他在全家人面前脸上有光。
老领导的亲属?
听到这句话,武小青的心一动,“叔叔,今天厂子新来了一个小姑娘,分到了厂办公室去了。”
潘东宝双眼一眯,“这个人姓什么?”
“苏锦!”武小青早就打听出了这些信息。
潘东宝倒吸一口凉气,神色变得无比郑重起来,“小青,将来你进了办公楼,会有很多机会和这个苏锦见面的,你切记,一定要和她搞好关系。”
潘国龙突然抬起头,“苏锦?姓苏啊,难道说是苏千成的亲属?”
潘东宝点了点头,“难得老大还能想起苏千成,据我猜测,这个苏锦很有可能是苏千成的孙女。”
潘国龙难得的得到父亲的夸赞,嘴一咧,笑出声了,“这也不难猜呀!当年苏千成可是跺一脚革安都得颤三颤的人物,都说苏千成一周前回革安养老了,现在突然一个姓苏的小姑娘到热轧厂上班,他们之间的关系还用说吗?”
最近这段时间,潘国龙靠着风衣赚了不少钱,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说话办事比平时更嚣张了。
武小青默默的记住了他们的对话。
她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苏锦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容。
作为平民子弟的她,知道这个世界从来不存在真正的公平。为了她的梦想,她一直在不停的努力,想尽各种办法达成目标,这个过程她走得很艰难,为此她甚至放弃了爱情。
但是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他们根本不需要做任何努力,好的工作,大房子,金钱这些让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东西他们唾手可得。
武小青在心底叹了口气,原本那些对苏锦的嫉妒此刻也不翼而飞了。
她暗下决心,今后一定要和苏锦搞好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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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上午九点,林致远提着行李包,跟在焦乐山身后,走出了革安火车站。
他们这个五人学习小组,提前二十天完成了学习任务,赶在国庆节之前回到了家乡。
一出出站口,林致远就看到厂长徐大友,书记段昆等一众热轧厂领导班子成员集体站在外面,他们身后打着一条火红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欢迎赴沪学习小组学成归来”。
焦乐山急走两路,“徐厂长,段书记,你们搞这么大的阵势,我可不敢当啊!”
“老焦,辛苦你了,五十多岁了还跑到南方学习,你不敢当谁敢当?”徐大友一把握住焦乐山的手,用力的摇晃了几下,哈哈大笑起来,“老焦,我已经在东山宾馆订了两桌,咱们这就过去,给你们接风洗尘。”
徐大友还是一贯的霸道工作风格,根本不给焦乐山回绝的机会,他一把架住焦乐山的胳膊,硬是把他塞到了二零二吉普车里。
其他人则上了后面的面包车。
两辆车一前一后,直奔东山宾馆而去。
在车上,徐大友问起焦乐山这次的学习情况,焦乐山不住口地夸奖起林致远来,毫不掩饰他对这个年轻人的欣赏。
“厂长,书记,这次之所以能够提前二十天完成学习,主要归功于大林,年轻人脑袋灵活,记忆力又好,而且工作特别认真仔细,在沪钢学习期间,他记了整整五大本的趣÷阁记,把新轧机的使用和维修细节全都整明白了。在这里我向厂长建议,立刻建立起一个学习班,面向对象就是均热车间的干部职工,争取让他们早日掌握新轧机的使用情况。”
“没问题,明天是中秋节,我给你们放一天假,出去这么久也够辛苦的了,先好好休息一下,回厂之后我马上就张罗学习班的事儿。”徐大友一口答应下来。
段昆问了一句,“老焦,这个学习班的授课老师你准备安排谁?我听你的意思好像是非林致远莫属了?”
“必须得是林致远,由他主讲,我们四个人给他配合。”焦乐山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