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结束的第二天,叶安安时隔四年之久又一次走进了大学课堂。
虽然学的还是一样的知识,但就如那句话,人的一生不可能重复踏入同一条河流。有些东西只有让我们重新来过我们才会懂得珍惜。
比起心里好像踹了只袋鼠唯恐周围人听不出她们心跳声的涂可和徐子文,叶安安认认真真地把这堂高数课从头到尾地听完。
当下课铃响起时,叶安安向涂可伸了伸手,涂可哆哆嗦嗦地把用透明边封袋装着的mp3递给叶安安。
“你哆嗦什么呀?”
“我紧张!”
“你紧张什么呢?”
“我替你紧张!”
“我自己都不紧张,你干嘛替我紧张啊?”
“就因为你居然不紧张,我才替你紧张啊!”
“……”
叶安安见台上的老师已经出了教室门便不再和涂可斗嘴,从座位上站起身径直走上了讲台。
叶安安打开麦克,“麻烦各位同学稍等一下。”
在座一二两个班的同学都好奇地看着台上的叶安安,几个站起来的同学也都坐了回去。
“我在这占用大家几分钟的时间想说一件事情,”叶安安目光炯炯地看着台下,“在座的同学们可能有人已经知道有的人还不知道,在上个月二十八号学校举办的迎新晚会上,我们学院的开场舞蹈《nobody》出了点意外。”
“在晚会开始前二十分钟我们突然接到通知,我们舞蹈的伴奏音乐不见了,经过几位学长学姐的询问查看,发现并不是存放音乐的介质发生了损坏,而是被人恶意删除了。”
叶安安不急不慢地开了几枪,看着台下窃窃私语的众人又随手扔下一颗手榴弹,“又经过一番仔细的查证,做手脚的这个人竟然是我们学院的学生,并且现在就坐在大家中间。”
这颗手榴弹的威力果然没辜负她的厚望,教室立刻像烧开的热水一般沸腾起来,现场仿佛变成了WENGE时期的批斗大会,台下是一群眼里闪烁着好奇而又兴奋光芒的红卫兵,迫切地等待着被批斗对象的闪亮登台。
当然,除了一个人,任菲菲。
现在从任菲菲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她只是安静而又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叶安安。
叶安安看了她一眼,轻蔑地撇了撇嘴角,看你能挺到什么时候。
叶安安举起密封的mp3似是对着在座的所有同学,又似唯独对着任菲菲晃了一晃。
“当时徐子文同学感觉事情有些蹊跷,便十分谨慎地把这个存着歌曲的mp3封存了起来。我有一位表哥是在司法鉴定中心工作,我就让他帮忙鉴定了下指纹。据当时后台一位管理节目资料的同学说,删掉音乐的人应该是一位穿着蒙古服的女生,所以我就通过一些途径采集了那天跳蒙古舞的十六位同学的指纹,方便与mp3上的指纹进行比对。在昨天晚上,我从我表哥手里拿到了这份鉴定报告。”叶安安又举起左手上的一张A4纸扬了扬。
那天让徐子文当着大家的面把mp3封起来这一招并不是叶安安的突发奇想。在前生,任菲菲就做过类似的事情,把共同竞争优秀称号的另外一个同学准备演讲用的PPT删掉了。事后虽然明知是她做的却苦于拿不出证据,只能吃了哑巴亏。
所以当接到徐子文的电话时叶安安马上想到了当初那件事,当然她当时的意图并不是真的要去做什么指纹鉴定,只是想虚张声势吓吓她,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此刻,台下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气管仿佛都被打了死结,一双双冒着火光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叶安安,紧张而又期待地等待着她双唇继续翕动说出一个人名来填补他们被好奇掏空的内心。
叶安安把四处飘散的目光集聚到任菲菲那张惨白的脸上,叶安安默默地看着她,给予充分的时间让做坏事的心虚和被揭穿的恐惧在她的体内迅速滋生膨胀。
这样的眼神暗示再明显不过了,所以人的目光都从台上的叶安安转移到了任菲菲的身上。
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叶安安继续进攻:“我们给过这位同学机会,如果她愿意向参加表演的几位同学道歉的话这件事本来是可以私下解决的,但这位同学不但没有接受反而打了去劝告她的徐子文同学一巴掌。”
面对几十双冒火的眼睛,此刻用热锅上的蚂蚁来形容任菲菲显然不够贴切了,她现在应该是被涂了咖喱酱放在微波炉里烘烤的蜘蛛精。
“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最后再给这位同学一次机会,如果她现在愿意当着大家的面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不会将我手中这份鉴定报告交到校长办公室,但如果她仍然执迷不悟,我想对于一个犯错后丝毫没有悔改之心的人来说,我们也不必为她感到惋惜。”
教室内又安静了十几秒,众人耳边仿佛听到钟摆一来一回吧嗒吧嗒的声音,似乎是在进行死刑前的倒计时。
“叶安安,”任菲菲终于坐不住了,企图做垂死前的挣扎,“我知道你这是冲着我来的,就算你能证明那个mp3上面有我的指纹又能怎么样,我碰过它并不代表是我把里面的歌曲删掉了。”
从任菲菲开口的那刻起,叶安安知道,她这一计无中生有奏效了。
叶安安看着任菲菲,脸上露出一种微妙的表情,这种表情似乎在无声的说,“没想到你竟问出如此幼稚的问题!”
“在这张报告书上,”叶安安又一次扬了扬手中的A4纸,“清晰地写着,在mp3最左侧刻着C的按键最上方罗列着三个以上同一个人的指纹,刚巧就是你的,而这个键又刚巧只有在执行删除和格式化时才会用到。我请问你,作为一名穿着蒙古装的嫌疑人,你拿着这个本来存放着歌曲后来又全部消失不见的mp3如何又刚刚好地重复按到了这个删除键呢?”
叶安安对着众人摊了摊双手,“大家都看到了,任菲菲同学依然认为自己是被冤枉的,那我也没办法了,只好让学校来调查这件事了。”说完下了讲台向门口走去。
对叶安安来说,这是一场没有任何筹码的赌局,赌的就是任菲菲的胆量。
“等一下!”不出她所料,任菲菲输了。
叶安安收回不自觉从嘴角溢出的一丝得逞的奸笑,转回身来。
“我承认。”任菲菲神色复杂,似有不甘、愤怒、仇视,唯独没有愧疚,“但是,我当时只是想听听你们的歌,不小心……”
“嗯?是这样哦?”叶安安挑了挑眉。
“总之,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任菲菲低下头语气生硬,企图维护她最后的尊严。
“你不必向我道歉,你只要一一向上台表演的那五位同学道歉就好了。”叶安安知道逼得太紧容易适得其反,最后又加了一句,“当然,你不一定要现在做,私下道歉也可以。”
一分钟后,涂可和徐子文一左一右规规矩矩地贴在叶安安身后出了教室的门,走出教学楼的大门五百米,俩人好像女间谍似地四下瞅了瞅,一把抱住叶安安的两只胳膊将憋了半天的兴奋之情发泄出来。
“安安,太爽了,你这哪是给我报一箭之仇啊,你使得这完全是乱箭穿心啊!太唬人了你,假的都让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就是啊,什么指纹重叠啊,C键啊,太能编了吧你,我mp3上面明明就没有什么C键!”
“没有?”徐子文惊叫,“那你也敢说?”
“我还能怎么办,当时正是乘胜追击的绝佳时刻,越是表现的胸有成竹越是藐视对方就越容易击垮她最后的心理防线。那样的场合我总不能把mp3拿起来看看吧,那显得我多么不专业!”
“你当时就一点都不怕她来个死不认账?”
“那怕什么,大不了说去校长办公室报告然后一走了之呗。”
“那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跟大家一起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呗,”叶安安翻了个白眼,“我当时又没指名没没道姓,她也不能告我诬陷她吧?再说了,就算她不承认,大家也都已经知道我说的是她了,不承认是吧?那就准备被众人泛滥的口水活活淹死吧。”
叶安安正一脸得瑟地自说自话,突然发现身边的两个人不见了。
叶安安回过身看到停在她身后的涂可和徐子文,俩人正做后退状神情夸张地看着叶安安。
叶安安:“你们干嘛?”
涂可、徐子文:“安安~”
叶安安:“嗯?”
涂可:“灰姑娘的姐姐!”
徐子文:“白雪公主的后妈!”
叶安安:“……”
吃过午饭,下午没有课,叶安安打算不回寝室直接去和张娇办理过户手续,就在这时,涂可的手机响了起来。
涂可接了电话,嗯嗯哦哦了几声就挂了,转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叶安安。
“怎么了?”叶安安挑了挑眉,“找我的?”
“是辅导员,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