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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夜辜星再忸怩就是矫情了,“爷爷。”

“好,乖孩子!”沐渊笑眯了眼,他这辈子就盼着女娃娃,可家里愣是一堆臭小子,看得他心烦。

这时,秦崎却大步上前,面上一闪而过激动之色,“沐叔叔,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

沐渊一愣,平淡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你是……”

“我是秦小子啊!您忘记了吗?四十年前,您到五台山疗养,路过京都,到秦家做客,那时候我才九岁……”

“哦……”沐渊恍然,秦崎一脸期盼,只要沐老爷子顾念往昔情分,站在他这边,任凭安家蛮横也不得不给他一个交待!

“老头子年纪大了,这脑袋也开始不好使,记忆力退化得厉害……秦家?哪个秦家?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沐渊状似沉思。

夜辜星和沐黎九对视一眼,笑意盎然,真是个可爱的老头!

秦崎面色瞬间涨红,然后急剧转黑,最后只剩苍白一片。

众人觉得好笑,尤其在听见秦崎自称“秦小子”的时候,要知道,平日里这位议长走到哪儿都是一身官威,颐指气使,眼睛长天上去了!

估计也是被眼前这一切吓傻了,要不然怎么会自取其辱?也不动脑子想想,沐老明摆着是看在安夫人的面子上才纡尊降贵来参加这场宴会,你自个儿惹毛了安夫人,居然还想拉对方的娘家人当靠山?

众人当即觉得,秦家这位估计是脑袋被驴踢了——傻!

“抱歉,这位秦……秦小子,我真的记不起来了。”老爷子的表情相当真诚。

“噗哈哈……”一个人笑出了声,接着一群人笑出了声,最后笑成一片。

真是颇具魔性的——秦、小、子!

秦崎一张老脸通红,像抹了胭脂,红中带紫,紫中透黑,好像下一秒就会被气得吐血。

顶着众人嘲讽、嬉笑的目光,言静头皮发麻,扯了扯丈夫衣袖,“老秦,算了,我、我们走吧!”

秦思卉和秦邵齐姐弟站在一旁,手粗无措,双颊涨得通红,这下,秦家的脸算是丢光了。

“住口!娘们儿家家,你懂什么?!”秦崎低声咆哮,双眸血红,他不想走吗?

他恨不得落荒而逃!或者,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一走了之,那秦家的面子里子全没了!

银牙咬碎,胸口剧烈起伏,秦崎倏然收拳头,“安少,思晨的命不能白丢!人是在你的地方没了,总要给秦家一个交待!”

安隽煌面色冷沉,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两个字——“活、该。”

“你!”秦崎指着安隽煌,气得全身颤抖,好不容易压下心头那口气,脸色极为难看,恶狠狠瞪着他,“好一个安家!是欺我秦家无人吗?!如今,你不分青红皂白枪杀我侄女,她不过是措辞不当,但罪不至死,你这样做实在太过分!”

“罪不至死?”褚尤闻言冷笑,“我看是罪该万死!你侄女侮辱我战斧的人,该杀!”

“死得好!”夜四等人上前,“在非洲部落,这种口无遮拦的泼妇早就应该流放沙漠,让野兽蚕食分尸!”

“秦家是什么玩意儿?我贵为瑞典伯爵,国王亲授爵位,我的妹子岂能任由别人辱骂?”夜七冷哼。

安妮公主连忙劝慰,然后操着一口极不流利的汉语,“天呐!刚才那个没修养的女人是你家孩子,上帝,请宽恕这家野蛮人吧……”

“还有我们!”夜八、夜十、夜十三不甘示弱,“侮辱她,就是把NC国际(韩式控股)的面子往地上踩!你一个小小秦家要和一国势力作对吗?!”

这两个企业把控了澳洲和H国的经济命脉,是两国政府都不敢得罪的存在,更何况一个小小的家族势力。

秦崎踉跄着后退两步,看着那一排挡在夜辜星面前的人,他觉得一座比一座更重的山往他身上压,险些喘不过气来!

“你!你们——欺人太甚!”

吼完这一句,他捂住心脏,胸膛剧烈起伏,脸色也开始泛白发青。

言静尖叫一声,手忙脚乱扶住丈夫,颤抖着双手从秦崎上衣口袋里迅速翻找,终于掏出一个白色药瓶,倒出两粒塞进他嘴里,秦崎面色这才好转。

“思卉、邵齐,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你爸扶回去!”

秦思卉和秦邵齐这才慌忙上前,一人架起一边胳膊,向外走去,秦崎只能任由他们动作,此刻,他早已是进的气少,出的气多!

言静朝夜辜星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眼眶通红,有泪水滑落,“安家主,安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

闹剧收场,宾客纷纷告辞,溟钊、溟澈门口送客,最后只剩下夜组十六人,连同安家悉数到场的十五位族老,以及混在人群中暗自观望的安隽臣与温馨雅。

厉铭城被厉影薰送到门口,先回酒店。

沐渊也跟着一起走,两个老友多年不见,定是要叙叙旧!

宽敞的大厅内,一左一右,泾渭分明!

安隽煌搂着夜辜星站在右边,身后十五尊大神保驾护航,面色冷肃。

以安炳良为首,十五位族老据守左侧,一旁站在安隽臣和温馨雅两人。

外患既除,内忧接踵而至!

夜辜星冰凉的目光掠过安隽臣,面无表情地做了个揉眼的动作,然后,突然扯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安隽臣心里咯噔一声,被她那个突如其来的诡笑刺激得头皮发麻,竟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目光移向安隽臣身旁那个盈盈而立的女人,夜辜星饶有兴味地挑眉。

身如弱柳,柔软似风,眉目间蓄满温柔,眼波流转,滟滟生情,孱弱的身形为她增添一丝病态,当真是病如西子胜三分!

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人更容易勾起男人的保护欲,让人心生怜惜,恨不得捧在手心,掂在心尖!

目光贪婪地流连在男人英俊的脸上,温馨雅一颗少女心砰砰直跳,她幻想着和安隽煌携手同行,他的唇擦过她唇畔,他的手紧紧搂住她的腰……

突然,一道凌厉的视线朝她射来,带着森寒与冰冷,让人不寒而栗,明明是大夏天,她却如坠冰窖!

顺着那抹极具压迫的视线回溯,下一秒,不期然撞入一双美丽的眼中,那双眼黑得通透,宛如静夜苍穹,无边无际,广袤辽阔,突然,黑色漩涡乍起,温馨雅仿佛看见死气升腾、鲜血飞溅,鼻尖仿佛嗅到了血的腥甜,伴随着腐烂的恶臭,那是生命一点点流逝的绝望。

她像被人掐住了喉咙,呼吸艰难,一只带血的大掌仿佛无形之中穿破了血肉,将她跳动的心脏狠狠揉捏,直至碾碎!

似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恐惧,她大声尖叫起来——

“啊——啊——救命啊——”

安隽臣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震破耳膜,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夜辜星,后者莞尔一笑,用右手食指在脖颈之上轻轻一划,红唇轻动。

她说的是——杀!

一种强烈的诡异感将他包围,安隽臣心头一悸,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温馨雅白嫩的脸上。

一声脆响,尖叫声骤然停止,温馨雅捂着右边侧脸,眼神发懵,愣愣侧头看向安隽臣,“你……”

安隽臣语带警告,“雅儿,你,失态了。”

温馨雅下意识朝夜辜星望去,正好看见对方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眼神诡异又高深。

她打了个寒颤,慌乱移开了目光,低下头,甚至不敢再多看安隽煌一眼。

想起王慧被撞进蛇袋,一棒一棒地被人敲打,五颜六色的毒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一口撕扯着人的皮肉——

夜辜星笑意盎然,姿态从容,骨节在一旁檀木桌上轻敲,轻而稳的闷响极富节奏地响起,她每敲一下,温馨雅的身体就颤抖一下,场面说不出的诡异吓人。

安隽臣自然也察觉到身旁温馨雅的异常,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对面轻击桌面的夜辜星身上,似要将她看出个洞来!

夜辜星却仿若未觉,淡笑怡然,不动如山,甚至在一个男人不加掩饰、目光灼灼的打量之下,眉头都不曾皱起分毫。

安隽臣眼底划过一抹困顿,这就是能让安隽煌爱上的女人?

潋滟双眸,秀眉如弦,琼鼻樱唇,很美的一张脸,灯光下,白皙的皮肤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瓷光。

辗转流连过她的身体,修长如天鹅般美丽的脖颈,胸部——

心中一悸,眼神凝滞,一股强大的威压和杀意铺天盖地袭来,安隽臣只觉气血翻涌,险些喘不过气来!

安隽煌冷冷一哼,利如刀刃的目光刮过这个觊觎自己女人的男人,即便他是他的弟弟,也一样——不可饶恕!

夜辜星却打了个呵欠,瞬间打破这一室诡异的气氛。

“那个谁……有事说事,没事我得回去看孩子了。”她一边掩唇,一边口齿模糊地朝安炳良说道。

其余十四个老头皆不约而同,冷冷一哼,看向夜辜星的目光三分鄙夷,七分轻视,“没教养。”

夜辜星笑得大气,一点没有发怒的意思,“我觉得,自己比那些鼻孔朝天直哼哼的老黄牛有教养,二叔觉得呢?”

这声“二叔”叫的,自然是安炳良。

没等安炳良开口,其余十四人就开始七嘴八舌讨伐起来——

“真是目无尊长!这样的人如何当我安家主母?如何掌管后宅大事?”

“安家娶这样一个媳妇简直就是败坏门风!”

“没有礼貌!不懂尊重!有娘生,没爹教的东西——”

哐当——乒乒乓乓——

一桌佳肴美食被掀翻在地,夜辜星面如寒霜,全身颤抖,安隽煌紧紧握住她的手,沉凛的目光挟裹着翻涌的杀意直直射向对面那十四人,“闭、嘴!”

十四位族老早在夜辜星掀桌的时候就已经闭嘴,直直愣住,他们没想到这个女人竟敢如此撒疯!

然后又收到安隽煌杀气腾腾的警告,心里咯噔一声,开始发虚,但脸上还是装出一副气愤的模样。

活了大半辈子却被两个年轻人吃得死死的,简直就是颜面扫地,奇耻大辱!无论如何,这面子还是要誓死绷紧!

用夜辜星的话说,这叫倚老卖老;用席瑾的话说,这叫老不要脸!

“呵呵……”冷笑两声,夜辜星一双凌厉的黑眸扫过那十四个老头,独属于公子夜的气势陡然爆发,宛如出鞘的利剑,带着强势的杀伐,直击对方!

身后,夜组十五人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看来,一一这回是真的怒了!

当即也不再客气,迅速掏枪,十五把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瞄准对方十五人,只要夜辜星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犹豫扣动扳机!

那十四人当即不再淡定,五脉族老安毅率先冲出来,“你这个野丫头,一点规矩都不懂,这就是你作为安家媳妇该有的表现?!”

唇角冷冷一勾,眸底浮现出隐隐猩红,夜辜星朝席瑾使了个眼色,砰——

一声枪响,所有人愣了,呆了,傻了,一时静谧,落针可闻,身体砸落地面的闷响宛如一记重拳砸在所有人心上,随即,安毅呼天抢地的哀嚎声响起。

却见他抱着右腿,满地打滚,竟是被席瑾一枪击中膝盖。

自始至终,夜辜星都没有看安毅一眼,她只是固执地望着身旁男人,直到看进他漆黑无尽的眼底,触及他最真实的灵魂!

这些都是安家的人,和他或多或少有着血缘上的牵连,她害怕从男人眼中看到怨怪,若是如此,那她所有的坚持都成了笑话!

可是,没有。男人的目光带着纵容,像一望无际的海洋,容纳一切!

他相信她!甚至没有询问,没有质疑,他的相信,没有任何条件!

夜辜星莞尔一笑,笑意直达眼底,这个男人给了她永不相问的信任,有夫如此,她别无所求!

转眸间,温情尽褪,只余一片冰凉,目光扫过倒地不起的安毅,掠过剩下十三个外强中干的老头,最后落在安炳良的身上,何其可悲,安家十五脉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明白人!

没有人料到她会当着安隽煌的面命人开枪,包括安炳良在内!

“煌儿媳妇,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安炳良声如洪钟,额上青筋跳动。

浅淡一笑,夜辜星目光灼灼,“若非如此,如何让堂堂一脉族老张开金口,所以,五脉族老算不算代人受过呢?”

“混账!你怎么说话的——”

“老四,闭嘴。”安炳良挥退那人,目光却半分不离夜辜星,“安家的媳妇,温婉大气,不需要咄咄逼人。”

冷冷一笑,夜辜星看着这群老匹夫,目露嘲讽,“安家媳妇?当家主母?掌权夫人?这些东西在我眼里一文不值,我只是想嫁给这个男人而已!”

她要嫁的只是安隽煌!

安家与她何干?

纪情与她何干?

这些所谓的族老又与她何干?

安炳良狠狠一震,眼中似有一抹不敢置信,“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安家夫人,那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个身份所带来的权力、荣耀与尊贵是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抗拒的诱惑!

即便出身高贵的纪情也不能例外!

可是,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丫头却说她不在乎,这些东西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不仅安炳良不信,其余十四人也不会信,爱情算什么?能值多少钱?能称几两重?

在权势与财富面前,所有爱情都将被贪欲埋葬,追求功利是人的本性!

——本性,不可抗!

夜辜星能够说出这番话,不过是年纪尚轻,涉世未深,当她尝过权力的滋味后,她将发现,如今这番话何其天真!何其可笑!

安隽臣眼里闪过一抹嘲讽,一个满口情情爱爱的女人,再聪明,也不过如此!

温馨雅却是低垂着脑袋,看不清脸上表情。

只有安隽煌,把这番话听进了耳中,刻入了心里!

她说——我只是想嫁给这个男人而已!

只是,为了他!

穷其一生,安隽煌觉得,这将会是他听过,最美的情话!

男人深邃的瞳孔席卷起炫丽的黑光,灿若星辰,明若皓月,皎皎生辉,他就这般痴痴看着女人绝美的侧颜,似要将她一颦一笑都烙印在灵魂之中!

那一瞬间,封冻的湖面被凿开一丝细小的裂痕,一片冰层就随着这丝裂纹逐渐崩塌,最后完全融化——春暖花开,流水淙淙!

夜辜星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变化,她集中精力观察着安炳良的表情,当看到对方眼中那一抹轻贱与蔑视,她彻底怒了!

提起唇角,冷冷一笑,“二叔听不懂,我不怪你,毕竟,对牛弹琴这种事时有发生,见怪不该!”

“煌儿媳妇,请注意你的言辞!”

“哦?我不觉得自己言辞上有何不妥。你听不懂我的话,就像牛听不懂高雅的琴,我这个比喻,很恰当!”

不再给对方发怒的机会,夜辜星继续开口,“既然你听不懂,那我就解释给你听!”

目光扫过另外十四人,带着一种强势的威压,“还有你们这群老东西!我只说一遍,都给我听清楚!”

十五个老头面色涨红,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们的面,直言不讳骂出“老东西”这三个字!

安毅被人扶了起来,捂着流血不止的膝盖,目露恨色。

“首先,我的家教还轮不到你们出言置喙!以后,有娘生,没爹教这种话,我若再听到一次,就不只是一条腿这么简单,我会直接——要、他、的、命!给他一个重新投胎的机会,让他真正体会,什么叫,有娘生,没爹教!”

凌厉的目光扫向安毅,缠绕着浓郁的血腥气息,在那样的目光下,安毅竟从心底升起一股敬畏,腿肚发颤,险些软倒。

明明只是一个小丫头,为什么自己会怕成这样?

那一瞬间,他仿佛从她身上看到了安隽煌才有的气势——那种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

“再者,倚老卖老的人,我从不尊敬,那叫老不要脸、老不知羞!”

众人面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急剧变幻!

“最后,我的名分不需要你们任何人承认,两个孩子的身份也不需要经过你们认同,所以,不要再用那种高高在上、鼻孔朝天的黄牛姿态跟我讲话,因为,我恶心,并且,绝不买账!”

“不管你们认不认,我都是安隽煌公开承认的妻子,两个孩子身上也都流着安家的血液,这是既定事实,你们无法否认,也无从否认!”

“还要补充一点,我身后的势力倚仗不比安家小,奉劝你们,对我下手前,先用你们那秀逗的脑袋想想,结果是不是你们能承受得起!”

似是在回应夜辜星的话,夜组十五人握枪的手紧了紧,再度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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