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贾府啊。

如果是堂堂的荣国府贾府在背后筹划,那一切就很容易理解了。

贾府要让滁州会馆,不接待自己,易如反掌。

贾琏都用不着出面,只要贾府一个管家上门,滁州会馆定然满口答应。

再往深处想,那小偷别人都不偷,偏偏冲着自己一行来,偷个精光,这背后有么有贾府的影子?

贾府若是针对自己,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杜预笑了笑,拿过了瘦馆长那根针,淡淡道:“既然馆长用针眼,来讽刺我等。那我就赠诗一首,给这滁州会馆题上!”

他虚空一指:“《咏针》!”

会馆大堂上,悬空挂着数十个题诗板,供南来北往的士子在此题诗。

题诗类别,有中榜诗、落榜诗、思乡诗、会友诗、情/人诗,不一而足,处处都有。

但杜预一指,最上面的一个诗板,凭空出现一道才气!

才气为刀,入木三分。

随着杜预的吟诵,一首诗在题诗板上凭空出现。

“头尖身细白如银。”

众人面面相觑。

乌衣会众人狂笑。

馆长以心比针眼小,讥讽杜预等寒门,败犬狂吠的情形,而杜预反而在这里作诗?

这不是将这耻辱永远提留此地?

寒门士子,各个悲愤。

杜预这句,已经出乡。

他文宫如今强大,能支撑才气的挥霍,将原本平平无奇的诗,都推到更高的层次、响彻更大范围。

故而,半个金陵已经听到了。

不过,众人看到杜预讥讽的头尖身细白如银,再看瘦麻杆馆长。

嗯,很想笑。

还原度极高。

不能说很像,只能说一模一样。

瘦馆长气得浑身颤/抖:“你,你敢讽刺我?”

杜预继续吟诵:“上称不足半毫分。”

众人哄堂大笑。

这句讽刺意味显得更浓。

“头尖身细”“不足半毫分”不仅写出了针的特征,还从外貌和人的价值上出发进行了讽刺,可谓是一针到底,扎到心了。

让人顿时充满挫败感和无力感,却又无从回击。。

一根针,可不就是上称不足半毫分?

但对于众人而言,都明白杜预在讥讽什么?

滁州会馆的馆长,根本毫无分量,一个小人物,却耀武扬威,利用自己手中一点点权力,拿捏杜预等寒门士子,岂不是可笑可笑?

众人/大笑声中,瘦馆长脸色憋红。

他自然听得出来,自己是被讽刺了。

王伦笑吟吟,饶有兴致盯着杜预。

他最想要看的,就是杜预吃瘪,被狼狈赶出滁州会馆、流落街头的样子。

从杜预如今落魄,王伦肯定杜预身无分文。

最好杜预贫病交加,在考试之前一病不起,才是最好。

他王伦就省去了一大心腹之患。

杜预走了两步,突然道:“眼晴长在屁/股上!”

众人哗然。

寒门噗嗤一笑。

针嘛,可不是眼在屁/股上?

针,只要一个眼,就是针眼。

瘦馆长脸色憋得紫红,呼吸不上来,尴尬地骂骂咧咧。

乌衣会众人也笑容渐渐消失。

王伦脸色阴沉下去。

因杜预骂人,也将他们包括其中。

这“眼睛长在屁/股上”,简直比寻常的骂人“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泰山”更有杀伤力啊。

他们想要怼回去。

可杜预从头到尾,都是在说针,没有针对任何人。

想要怼,又如何能怼?

“噗····”

王异都笑喷了。

虽然对面是自己弟弟,笑起来很不厚道,但真的有点好笑。

对面的贾琏,原本暗搓搓欣赏杜预吃瘪的样子。

他早就算准,杜预一定会来金陵赶考。

事实上,码头上的偷儿,也确实是他安排的。

以贾府的权势,要找个偷东西的贼,盯着杜预等人,不要太简单。特别是在金陵,简直呼风唤雨、予取予求。

他总觉得,杜预这句诗词,如同一根针,狠狠扎在他屁/股上,嗯,还有脸上···

火/辣辣疼!

贾琏,如坐针毡,跳了起来。

“岂有此理,简直气煞人也!”

他身边的清客,相公,纷纷劝道:“琏少爷,不要与这小子一般见识,气坏了身子。”

“此等蜀犬吠日的败犬,如何能听啊?”

杜预笑了笑,吟诵出最后一句:“只认衣冠不认人!”

最后一句,诗成鸣州。

这下,不光是滁州会馆的人,就算在金陵城任何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杜预的诗,深刻留在题诗板上,散发出道道夺目光彩。

文气,已经将此物凝练成一件文宝。

以后,无论谁走进滁州会馆,第一眼就能看到这首高悬在大堂之上的诗词。

【咏针】!

头尖身细白如银,

上称不足半毫分。

眼晴长在屁/股上,

只认衣冠不认人。

“哈哈哈···”

金陵城,无分男女老幼,都笑得眼泪出来。

这首诗,实在太太太缺德了啊。

此诗将那些只注重外表,以貌取人的人比作针,借针来讽刺只根据外表的好坏来对待人,而不注重内在的人。

针只和衣物打交道,当然也就只认识衣服,不管其它的了。

妙就妙在,诗中只字不提讽刺人,但能一眼看明白这首诗讽刺的是哪类人,这就是这首诗的绝妙之处!

才气,惊人。

诗成,鸣州。

那【咏针】,成文宝了。

瘦馆长首当其冲,如同屁/股底下被万根毒针扎了一般,气急败坏跳了起来,指着杜预。

“你,你···你怎么骂人?”

杜预淡淡道:“我哪里骂人了?这针是你拿出来骂我们的,我只是赠诗一首,算作留念。待得考试结束,看你的眼神看人准不准?”

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会馆。

众寒门也大笑离开。

“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妙,妙绝!”

“听了这首诗,我一天都不用吃饭了。”

“我三天都不饿。”

馆长呆若木鸡,抬头看看题诗板,又看看转身而去的杜预,突然一阵心虚。

“这,这人,竟然随随便便,诗成鸣州?”

“他到底是谁啊?”

他指着杜预的背影,对一旁的小二问。

小二一脸懵逼:“他的学籍,您不是过目了吗?”

“我看此人衣衫破烂、寒酸得很,哪里有心情仔细看····”

瘦馆长骂骂咧咧。

小二一指题诗板:“那上面,似乎有他的留名。”

瘦馆长仔细一看:“滁州,杜,预?”

“杜预?”

他惊出一声冷汗!

就算是大唐一头猪,也大概听说过杜预的名字。

毕竟,杜预写了这么多首鸣州诗,还有镇国诗,镇国秀才的名头响彻江南。

瘦馆长好歹是滁州会馆馆长,自然知道杜预是谁。

他其实也预备了一间天字客房,给杜预的。

谁知,杜预穿的太破破烂烂,以至于他当成一般乞讨寒门士子,根本没留意。

杜预说的没错,他就是眼睛长在屁/股上,根本没有看人的习惯。

“啊?杜,杜案首?”

瘦馆长眼睛一翻,当时就昏了过去。

把杜预得罪地这么惨,现在就算去找人家,估计杜预也不会来了。

围观的金陵百姓,哄堂大笑。

“有眼不识泰山!”

“这眼睛没用,就捐了吧。”

“有眼不识金镶玉。”

“竟然对九甲上的杜案首说,老子眼睛毒,你绝对考不上!”

“这馆长,真有趣。”

看着杜预【咏针】题诗板,王伦脸色阴沉,冷哼一声进房。

“杜预,我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门外的贾琏,也在咬牙切齿。B

“妈/的,嚣张的小子,竟然敢骂我?”

“他分明就是在写诗骂我,指桑骂槐!”

“他在金陵,还要一个月。”

“我整不死他。”

贾琏乃是贾府一大纨绔,风花雪月,吃花酒赌钱玩女人样样精通。

贾府酒色财气之徒,首推贾琏。

“哼,倒是该想办法,让贾玉知道这件事。看他如何报复此人。一定很有趣。”

贾琏怀恨在心。

金陵,贾府。

贾玉正在殷勤,给林星河磨墨伺候着。

林星河目不斜视,却专心致志,书写着“满船清梦压星河”。

贾玉面皮狠狠抽搐。

一个多月了。

他已经追求林星河一个多月了。

但每次见林星河,不是在诵读杜预最新诗词,就是在书写杜预给她的诗。

连正眼都没看到两次。

偏偏他还得笑脸相迎,打落牙齿和血吞。

这种舔狗滋味,家人们谁懂?

偏偏贾玉还要赞叹:“妹妹的字,真是越发进益了。”

林星河面无表情,并不理他。

贾玉趁机道:“要不,我陪妹妹去园子里走一遭吧?散散心。”

突然,有一首诗从碧霄之上传来。

红娘惊喜道:“小姐,快听啊。又是杜预作诗?”

“嗯!”

林星河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贾玉面皮更是狠狠抽搐。

心中大骂了杜预不知多少次。

你这寒门穷酸,明明林星河都是我的林妹妹了,竟然还阴魂不散,天天作诗?

偏偏杜预写诗,竟然还能穿越千山万水、千万里,从滁州传到遥远的金陵来?

这是什么原理?

这让他打算的“天长日久”“两地相隔”“感情退散”如意算盘,统统不灵了。

因杜预虽然与林星河相隔千里,但天天犹如热线电话!

这还隔开个屁啊?

杜预一作诗,金陵林妹妹就听到了。

简直比卫星电话还方便,连拨号功夫都省了。

“头尖身细白如银,上称不足半毫分。眼睛长在屁/股上,只认衣冠不认人?”

“噗嗤~~”

“哈哈哈!”

林星河和红娘都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首诗,太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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