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朱世济的话音落下,群臣瞬间一片哗然!
告御状?
看来,今日的朝堂之上,要掀起理学心学之争啊!
坐于御案的朱元璋,则是微微抬眸,明知故问地道:“朱世济,你要状告何人?”
闻言,朱世济连忙拱手一拜,面带滚滚恼怒之色,振声说道:“臣,状告南北榜榜首黄观、夏原吉!”
“臣还要状告商贾朱寿!”
“此三人,创立歪门邪道,欲毁我天下士林之读书正统!”
“望陛下明鉴,治罪于三贼!”
话音刚落,群臣面色大震!
尤其是郑国公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脸色瞬间冷若冰山!
敢治罪皇长孙?
朱熹之后,找死!
常升忍不住迈步出列,气的脱口大骂:“放你祖宗八辈的屁!”
“心学乃是当世圣言,咋就歪门邪道了?”
“信不信老子这就把你腚眼给堵上,叫屎尿活活憋死?!”
说罢,便要脱下腰间的勋贵玉带。
没想到,朱世济浑然不惧,立马摆出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冷着脸道:“哼,粗鄙之武将,话不投机半句多!”
“老夫不屑于对牛弹琴!”
“陛下,读书人当存天理、灭人欲,方可忠心体国、大治民生,否则定是天下大乱!”
“陛下驱逐鞑虏,乃是千古之帝王,当明治理学之臣,利于江山社稷!”
他的身后,一众忠于程朱理学的臣子,也是迈步出列,拱手高呼:“陛下,臣等附议!”
“臣以为,治世当以理学为国本!”
“所谓的心学,不过乱人心智,不利于帝王统御天下!”
“为臣者,当以天下为公,而若用心学,那为臣岂不以天下为私?”
“陛下!”
“为大明万年计,当罢黜黄观、夏原吉之功名,将罪魁祸首朱寿下狱,择日斩首,以儆效尤!”
说罢,竟是纷纷跪倒于地,不断叩首。
一下子,朱元璋几乎要气炸了肺!
这帮迂腐之辱,党同伐异也就罢了,还敢上谏杀咱的大孙子?
狗娘养的文官,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他压下心中的滚滚怒火,挥了挥手,断然说道:“来人!”
“命黄观、夏原吉入殿!”
“遵旨!”
须臾之后,一袭儒衫的黄观两人,迈步走入奉天殿。
一见到他们,朱世济脸色转瞬阴沉如滴水,放声怒斥:“尔等皆乃读书人之败类、士林之耻,有何脸面穿儒衫?”
“程朱不可辱!”
“速速给老夫脱下来!”
出于朱寿的熏陶之下,夏原吉想也不想,便满脸诧异地道:“咦?”
“天子御前,是哪条老狗,在嗷嗷犬吠?”
“敢问出门忘吃屎,还是屎吃多了?”
话音刚落,朱世济面色一滞,瞬间被气的一阵青、一阵白。
倒是常升等一众淮西武将,面上说不出的激动。
呀!
不愧是皇长孙收的义子啊!
看看,连开口骂人,都有淮西之风范!
一下子,众多武将心中升起了一股认同之感,抚掌大笑:“骂得好、骂的痛快!”
言下之意是说,莫怕,淮西武将给你们撑腰!
黄观两人也深知此意,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之后,便顺势跪下,叩首行礼:“草民,叩见陛下!”
闻言,朱元璋摆了摆手,压着怒气地道:“朱熹之后,状告你们毁读书之正统!”
“学问之争,是你们读书人之间的事!”
“今日且在朝堂之上,争出个高低吧!”
黄观重重点了点头,转而看向了朱世济等人,笑眯眯地道:“圣人曾说,立德立功立言,乃三不朽!”
“尔等乃是圣人门下,偏不可容百家之言,如何使孔孟之道推陈出新,传世万年?”
“心学何辜,竟叫尔等不惜以党争之态而抗之?”
党争?
朱世济听完之后,脸色登时黑如锅底了。
该死啊!
黄观这厮嘴皮子好生利润,上来就扣了一顶大帽子?
党争,乃是朝堂大忌!
这要是坐实了,还怎么毁了心学?
他气的一甩袖袍,怒声喝道:“黄观,休要在此诡辩!”
“为臣子者,当唯君命是从,遵纲常天理而弃人欲!”
“若心学有用,当年祖宗与陆九渊会于鹅湖,为何胜出之人,乃是吾家之祖?”
“说到底,心学断无利国利民之道,唯有祸国殃民之途!”
闻言,一旁的夏原吉摇了摇头,笑呵呵地道:“汝之念,是不是太过偏激了?”
“我辈读书人,无欲无情,如何治民治世?”
“朱熹朱夫子口口声声说灭尽人欲,为何三妻四妾,直至老年纳尼姑为妾,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朱世济顿时一脸的尴尬,讷讷地道:“啊……这个……”
“混账!”
“今乃争学问之高下,安敢羞辱老夫之祖宗、配享孔庙之圣人?!”
夏原吉也懒得多说,淡淡地道:“朱夫子,以你祖宗之言为读书正统,羞辱我等为士林之耻,敢问你是孔孟吗?”
“孔孟不再世,谁敢言程朱为圣?”
“当今之天下,凭何是程朱之一言堂?”
“若程朱为正道,当年孔孟传学于天下,荀子为何成圣?”
“我辈读书人,当知民间疾苦,方可施行仁政,是为知心合一,无论风雨晴空,皆为万世撑太平!”
话音刚落,朱世济如同受到天下羞辱一般,放声大吼:“满口胡言!”
“知行合一?”
“惑众妖言罢了!”
“若心学立于朝堂,为臣子者天下为私,岂不是佞臣辈出,祸乱天下?”
一旁的黄观连忙接过了话茬,笑道:“祸乱天下?”
“朱夫子,你的证据呢?”
“再说,照你的意思,程朱理学皆为忠直之臣,心学尽是奸佞之辈……”
说到这,他立马搬出了杀手锏,一字一句地道:“当年之户部侍郎郭恒,乃程朱理学之铁杆!”
“他若是忠直之臣,为何一手酿出空印案,以至于六部空悬大半官位?!”
“你朱世济到底是为国为民告御状,还是以一己之私,博取忠名?!”
朱世济心中怒气翻涌,忍不住冷声说道:“哼,郭恒不知程朱理学之精髓,自作孽罢了!”
“郭恒之错,不在于理学之读书正统!”
黄观一点也不急,笑眯眯地道:“既是郭恒不知程朱理学之精髓,那朱夫子你呢?”
“身为朱熹后人,蒙受祖宗余荫多年,口口声声忠君……”
“可曾有过半点仁政?!”
对于这个问题,朱世济似乎早有预料,满脸傲然地道:“不巧,老夫正好有一仁政之策,要献于陛下!”
“陛下!”
“臣于家中挥墨十年,著劝农书一部献于朝廷,愿与民更始、天下大治!”
话音刚落,黄观、夏原吉对视一眼,齐齐愣住了。
劝农书?
卧槽!
这年头,还有死命往枪口上撞的大傻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