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只有宁安帝和宋尧两个人对坐。
王总管有眼色地端来茶点,然后识趣地退下去,开玩笑,他又不傻,对于皇上这些“挚友”,哪次单独会面不是鸡飞狗跳?
还是躲远些好。
谢知蕴保持着平日一贯的冷漠作风,但内心却在不断翻腾。
自从陆小夭告诉他,自家女儿上次瞧中了宋家的臭小子之后,他那股子气就一直不平。虽然知道洛平那丫头怕是现在连男女都分不清,但想到女儿扯着另外一个男孩子的玉佩不松手,心底就不舒服。
连带着看宋尧也不大顺眼。
好在宋尧早就习惯他这种阴阳怪气的德行,刚好早朝之前没吃饭,这会儿刚好垫补垫补。
于是也不客气,将那些樱桃卷、龙井酥、豌豆黄挨个尝了个遍。
“还别说,到底是你这里的东西好吃,上次我儿子回去,一直念叨皇后娘娘宫里的点心。”
听到宋尧提及儿子,谢知蕴眉心不动声色一跳。
“知道为什么没派你出征南诏吗?”
宋尧心道我哪儿知道,你这心比海底针还难琢磨呢?
但到底知道对面这人是皇帝,说话不能太过随意,他稍微斟酌了一下措辞。
“想必是有其他打算?”
谢知蕴面色稍霁,这人还不算蠢,索性开门见山。
“南诏的精锐已经在城外十里了。”
宋尧闻言登时丢掉手里的筷子,猛地站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尊卑。
“这事儿你为什么不早说?”若是王总管在场,势必又要捏一把汗。
宁安帝倒是不甚在意的样子。
“有人在那边盯着,一时半刻倒是不至于攻进来。”
宋尧显然没有宁安帝那么云淡风轻,他思忖片刻,瞬间反应过来。
“你想声东击西?一边假意派兵攻打南诏,一边留着大部队去抓这支精锐?”
“你错了。”宁安帝冷笑一声,眼神也随即跟着冷下来,“先头部队要抓,但南诏我也准备一锅端。”
宋尧被这句话说得愣了愣,他从谢知蕴此时的神情上,找到了几分昔日征战沙场的影子。
尚未来得及缅怀,就听年轻的皇帝又开口道。
“谢朗就在城郊十里,你亲自出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
谢知蕴回到未央宫的时候天色还早,宫女太监见了纷纷跪拜,他眼神扫了一圈,没在外殿瞧见那母子三人,顿时朝着里面走去。
陆夭正在内殿哄睡,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回头,以食指触唇,轻轻比了个嘘声的手势。
谢知蕴立刻放轻脚步,放眼望去,只见两个小家伙睡得正香,经过几天,兄妹俩较之刚出生的时候都有长开的趋势,原本皱巴巴眉眼此时已经舒展了许多。
他眼光不由自主落在小女儿脸上,陆夭给这对龙凤胎取了小名以示区分,哥哥叫团团,妹妹叫球球,谢知蕴一度想质疑,这名字是不是取得太过随便了些?
但考虑到陆小夭生产的辛苦,这点命名权还是应该有的。
为表公平,陆夭将大名的权利给了谢知蕴,他绞尽脑汁好几天,给儿子取名谢承宇,女儿叫谢羲和。
陆夭对着两个名字倒是唏嘘了一会儿。
此时此刻,羲和公主,也就是陆夭口中的小球儿睡梦中正吐着泡泡,看上去是个好梦,他想起刚刚宋尧提及儿子的场面,愈发堵心。
陆夭见他蹙眉,猜想是不是前朝有什么问题,于是出言试探。
“今日派兵不顺畅?”
谢知蕴被这句话打破思绪,看向陆夭时眉眼渐渐柔和下来,完全不似之前在朝堂上的漠然疏远。
陆夭轻轻把薄被给两个孩子盖好,和谢知蕴一起走到外殿,这才稍微放大了声音,又继续问道。
“是不是反对出兵的朝臣居多?”
陆夭自然知道今日谢知蕴有意试探,此前启献帝当政的时候,保守派不少,这些人并不会因为换了天子就改变初衷,所以她猜测谢知蕴是不是碰了壁。
“前朝的情绪我不会带到后宫来。”谢知蕴顾左右而言他地来了这么一句,“朝堂是职责所在,是公。你们母子三人是家,是私,我不会公司不分。”
陆夭倒是没料到他会说这么一番话,于是笑笑。
“那刚刚进来的时候干嘛板着脸,你看小球儿时候那表情,简直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谢知蕴被噎了下,想解释却无从开口,总不能说,他因为想到人家未满三岁的儿子,有些气闷吧?
陆夭却从这欲言又止的表情里看出点了什么。
“你刚刚见了宋将军,不会是他说了什么戳心窝子的话吧?”
谢知蕴没料到她会一语中的。
“还真的是啊?”陆夭倒是萌生出了几分好奇,自从登基之后,她还以为谢知蕴跟宋尧以及司寇的关系缓和了,这么看来好像还有些别扭似的,“说给我听听,他讲了什么不中听的话?”
谢知蕴微微挑眉,沉了一下才道。
“你觉得他家那两个儿子如何?”
陆夭被问愣了,谢知蕴知道宋家老大认了她做干娘,虽然没有正式摆酒,但名义上已经是干儿子了,莫非是因为这个?
“是不是称帝之后,不好再跟宋家走的太近?那明日我召宋夫人进宫,跟她讲明一下这件事好了。”陆夭踟蹰了一下,似乎也觉得不大妥当,毕竟自己已经是皇后,按照这个关系,逸儿岂不是半个皇子了,她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认干娘不大合适,不如订个娃娃亲?”
谢知蕴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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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知蕴:好家伙,干儿子本来就够让人不满意的了,还变本加厉升级成了女婿?
陆夭:那总得找补一下啊。
谢知蕴:免了,我闺女宁可做老姑娘。
陆夭【无语】:你问过她的意见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