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夫人万万没有想到,宁王竟然会单独登尚书府的门,她本以为他跟陆夭来都很勉强了。

“是有什么不能让大小姐知道的事吗?”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释,“需要保密?”

否则前一日刚刚来过,怎么又会单枪匹马杀回来?总不可能是漏了什么东西吧,那吩咐下人来拿一趟就是了。

宁王顿时沉下脸,陆夫人这话虽然是实话,但听上去着实别扭。

“是有件事,本王不想让陆小夭知道。”

陆夫人睨着他,表情不若平日的恭敬。

“那恕臣妇难以从命。”

宁王诧异挑眉,这是打算跟他对着干?

就见陆夫人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

“陆家上下,绝不会背着大小姐做任何事,请王爷就此回去吧,恕民妇不奉陪了。”

宁王嘴角噙着个玩味的笑容,这是故作姿态,还是真情实意?

正待再观察一下,结果下一刻,这位昨日还对他毕恭毕敬的陆夫人,竟然真的让管家送他出门。

眼见得人就要往后院走,他只得无奈出声。

“昨日陆小夭带过来那个下人,你是不是认识。”

陆夫人昨日那个探究和微讶的眼神一直在宁王脑中挥之不去,他知道那人是薛家送来给陆小夭预备的奶娘,也知道能把人留下应该是有她的打算。

但孩子的事是大事,陆夫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瞒着陆小夭,单独上门问一遭。

陆夫人的脚步登时顿住,随即回过头。

“王爷是问那位柳嫂子?”

宁王微微颔首。

“臣妇确实认识,而且知道她的一些事情。”

***

宁王从外面刚刚踏入王府大门,就被王管家请到了小书房。

陆夭自从怀孕,鲜少到小书房那边去,多半都是在卧房或者药圃,宁王微微觉得有些诧异,于是开口问道。

“今日有谁过来了?”

这一日是陆小夭说要宴请诸位夫人的日子,眼看现在天色尚早,按理说,不应该这么早就散了的。

“是不是出了什么乱子?”

陆小夭眼下的身份,能给她气受的人不多,除了皇帝和太后,其他人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才对。太后对陆小夭腹中这一胎格外看重,绝不可能找麻烦,那就只剩下启献帝了。

宁王猛地停下脚步。

“宫里那位下了圣旨?”随即回头看向王管家,“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王管家登时摇头,王爷那样明察秋毫算无遗策的人物,他怎么敢瞒着王爷?

想到这里,王管家罕见地犹豫了一下,王妃把人家府上的嬷嬷扣下来,这算不算“事”呢?

想想刚刚王妃气定神闲的模样,他定了定神。

“没有,今天府上什么事都没有。”

宁王半信半疑地进了小书房,就见陆夭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什么。

“这么好兴致,叫我来磨墨?”说着,他伸手往松烟墨里倒了些清水,眼神瞥到陆夭正在写的东西,顿时愣住,“我才出去半日,你连鬼画符都学会了?”

陆夭没搭理他,将手中那点东西收尾,这才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你猜我今日在府里做了什么?”

宁王顿时警惕起来,实在不怪他风声鹤唳,陆小夭向来不是个按理出牌的家伙,尤其今日来的都是些夫人奶奶,若是众人聚在一起,研究一下御夫之术……

他登时不敢再想下去,而且刚刚桌上那鬼画符,说不定就是为了对付他的。

那么此时此刻,说话就需要格外注意了,他小心翼翼观察着陆夭的神色变化,手底下也没停着,将墨汁研磨的浓淡得宜,这才谨慎开口。

“为夫猜不出来,但你做什么都是对的。”

陆夭奇怪地看了一眼宁王,这家伙虽说自打自己怀孕就变得奇奇怪怪,但今日显然奇怪得过头了些。

白天那些奶奶太太们随口抱怨的闲话恰到好处在她脑海中闪过。

“这当家主母怀孕期间,提拔几个通房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美其名曰:有正当需求。”

“可不是,听说徐尚书就背着夫人,在外面养了外室,还说不能带到家里去给夫人添堵,你瞧瞧。”

“所以要我说,与其让他在外面胡搞,还不如自己来,挑个又美貌又好拿捏的,一来能堵别人的口,二来也落了个美名。”

众人说这话的时候,没发现陆夭在,待到发现她的时候,立刻调转腔口安慰。

“当然,这人跟人也不一样,瞧咱们王妃,生在蜜罐里的人,王爷对她是一等一的忠诚,哪里知道寻常人家的苦?”

虽然是奉承,但话里却带着几分真情实感的无奈和苦涩。

陆夭看在眼里,心中也不乏叹息。

她对谢知蕴的操守深信不疑,但刚刚那个念头鬼使神差闪过脑海的时候,还是下意识脱口而出问了句。

“你白天上哪儿去了?”

本来只是无心一问,没想到宁王居然支支吾吾起来。

陆夭内心疑窦更甚,从刚刚他坐在自己身旁磨墨,她就闻到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香。

那是铺子里新上的香膏,适合年纪稍长的人,所以她给陆家、司家和太后都送了些,谢知蕴身上这味道,肯定不是自己染上的。

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去了哪里?

司家大年初一才去拜会过,短时间内估计没有再登门的必要。

陆府就更不可能了,初二刚刚回门,况且以上元对谢知蕴的态度,若非陪着自己,他八成也不会上门去自找没趣。

这样一来,剩下的就只有太后那里。

“你去了长乐宫?”

“当然没有,我平白无故去那里作甚?”宁王本能地否认,他确实没去。

孰料陆夭却危险地眯起眼睛,将手中的趣÷阁不轻不重撂在桌上。

“是吗?”

“这有什么可撒谎呢?”宁王颇觉不解。

陆夭沉下脸,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

“可说呢,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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