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念巧讲的是一个苏语柔从未了解过的故事,她虽然听自己的母亲讲过薛家的过往,可那毕竟是表面,表面永远是光鲜靓丽的,可它确是由无数个悲惨过往形成的靓丽。
十年前,薛念巧才十岁,是家里最小的小公主,薛家并不是只有三个孩子,而是四个,薛念巧有个大她五岁的姐姐,唤作薛念语。
那天,薛念巧嚷嚷着要去游乐园,薛念语疼妹妹,躲开管家便带着她去了。
结果那天在游乐园里,两姐妹被薛家的仇敌绑架了,对方要求用几百万来赎两姐妹。
就在薛父派人带着现金过来的时候,突生变故。
薛念语带着薛念巧想逃跑,结果被绑匪发现了,一失手,薛念语被绑匪给刺死了。
薛父赶到绑匪的地方,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薛念语胸口插着一把匕首,伤口的血已经渗透弥漫开那条白裙子,将它染成了红裙子,她躺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盯着天花板看,迷茫而又空洞,仿佛在不甘这人生,还没好好过下去就被死神给带走了。
薛念语身下不断流出鲜血,小小个子的薛念巧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死在了自己面前,那些蔓延出来的鲜血像是长了触手般,张牙舞爪地向她铺天盖地地涌来,像是要吞噬掉她整个人似的。
薛父把姐妹俩带了回去,上午还活生生的人,晚上则变成了一具尸体。
薛念巧回到了薛家,不吃不喝整整一个星期,最亲的父母亲还有她的哥哥们不停地哄着她,可她只保持着一个动作不动,那就是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一如薛念语死时的模样。
就在众人都以为薛念巧已经疯了,在薛念语的头七,她却穿着薛念语的那条白裙子,来到了灵堂上,六神无主,像是走了魂似的,只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才起身。
薛夫人泣不成声,为她那无辜丧命的三女儿,也为受了刺激的四女儿。
于是,薛念语下葬后,这便成了薛家的一个禁忌,任何人都不允许提及。
薛念语三小姐的名头还是在的,但是对外人,薛家就只有一个三小姐,那就是薛念巧。
这件事情过去以后,薛父大发雷霆,狠狠地整治了那些对薛家虎视眈眈的仇家,没有哪家敢轻举妄动。
那些沉痛的记忆随着薛念语的下葬被深深地埋到了土里。
直到今天,来到这间熟悉的房间,那些记忆卷土归来。
从刚开始讲起这个故事,薛念巧就已经泪流满面了,那些悲痛的过去就像是一层一层地把她的心脏扒开给人看似的。
她伸出食指,颤抖地指向那扇贴满了画纸贴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眼中流下一连串的眼泪。
“你知道吗?当年那扇窗户,是没有被封上的,姐姐想让我出去,结果她还没来得及上来,我就看到她,躺在一滩血泊之中。”
苏语柔听得鼻子酸酸的,月光挥洒在她的脸上,照得薛念巧脸上的泪光涟涟。
薛念巧最后没说出的话,大抵是想向她的姐姐,说声对不起。
小姑娘说得真切,苏语柔听得却动容,她轻轻地拥住了薛念巧,“这不是你的错。”
“我最大的遗憾,就是那天缠着她去游乐园,如果不是我,她不会死。”
苏语柔感觉自己的衣襟被温热的泪水打湿,她心中叹息,抱紧了薛念巧。
苏语柔抱着薛念巧坐到了天亮,天刚蒙蒙亮,薛念巧就因为哭累了睡了过去。
勉强抖了抖地上的报纸,苏语柔小心翼翼扶着薛念巧睡在上面,因为画报贴着窗户的原因,尽管是白天,房间里还是昏暗着的,她摸到地上的手机,尝试开了一下机,结果发现昨天手机就没电了。
回头看了看躺在地上的薛念巧,不行,她现在绝对不能坐以待毙,那群绑匪可不是普通人,可是会动真刀子的,她得赶紧和薛念巧找机会逃走。
苏语柔起身在房间里到处找着可以防身的物品,再不济,玻璃酒瓶子也是可以的啊虽然顶不上什么用。
翻了好久,苏语柔勉强找到一把扫帚以及一个酒瓶子,她来到窗户前,扒拉着那层黏在墙上黏得紧紧的画报,试图把它撕下来。
费了好大的劲,她才勉强撕下来一小块,光线瞬间盈满了整间房间,阴暗气息不复存在。
完全把画报给撕下来后,苏语柔拉开了窗户,顿时泄气了。
本来还想着从窗户逃走,可是窗户外面横竖都被钉了栅栏,怎么跑?
只闻得“咯吱”一声,木门打开了。
薛念巧本来迷迷糊糊地半醒,一听到这声音,瞬间跳了起来,来到苏语柔身边,紧紧抓着她的手臂,苏语柔手里也紧紧捏着酒瓶子。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男人,他被房间里强烈的光线给闪了闪眼,缓过神之后,他面露凶色,抓起旁边摆放着的扫帚,便朝苏语柔扔去。
“妈的这个臭婊子,还想逃跑是吧我让你跑。”
扫帚被大力甩过来,眼见着就要砸中了苏语柔,薛念巧却帮她挡住了。
娇嫩的肌肤被砸出一道红道道来,陌生男人转脸便换上了一副殷勤的神情,乐呵呵地请着外面的人进来。
“老大,您慢点,这里脏得不行小心别脏了您的鞋。”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中山装,梳着油亮亮的平头,单是从面相上看,此人就是个狠角色,他看自己下属的目光里,都带着冰冷,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在乎似的。
但当那男人落在苏语柔那张脸上,他愣了愣,目光却仿佛重新燃起了火焰似的。
他急促地上前抓着苏语柔的手,语无伦次,“小姑娘,你你叫什么名字?”
在场的人几乎完全都傻掉了,男人的下属一脸呆滞地看着他们英明神武的老大抓着苏语柔的手,而薛念巧则看着这个外头声称狠辣凶残的白老大,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苏语柔抽回了手,离他更远了一点,那男人也不生气,只乐呵呵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