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我听我的朋友说你们这里的羊绒衫不错,价格也便宜,所以我们一起过来考察的朋友每人都想买一件,你能不能便宜点?”

彼得说完有些忐忑的看向陈丽姝,他听宾馆的其它人说,在这里如果买的东西多是可以讲价的,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陈丽姝笑:“我们是朋友,你开口了自然可以,给你九折怎么样?”

“真的吗?太感谢你了。”彼得有些激动的说:“我们一共五个人,另外还要带几件回国分给亲戚朋友,我要十件。”

陈丽姝以为他也就买三四件最多了,没想到一下子就要了十件。

将彼得需要的羊绒衫用袋子装好之后,彼得付过钱后好奇的问:“陈,这么好的衣服价格又便宜,为什么我看店里的客人好像并不多?如果你能登报纸或者去电视台做广告,肯定会有更多的人看见。”

陈丽姝笑着解释:“做广告的成本太高了,单单是报纸做一版宣传就要七百块,电视台的只会更贵。”

她之前也想过这个问题,可在知道价格之后便歇了做宣传的心思,再说报纸上做广告太张扬,而且店里也没有电话,通讯不发达,即便做了宣传肯定收效也不大,还不如多发展几个销售出去推广一下来的划算。

送走彼得之后,陈丽姝想了一下,拿上两件羊绒衫跟王艾香打声招呼之后转头同张雪说:“我要出去一趟,你是跟我一起去还是在这里等我回来?”

张雪忙说:“我跟你一起。”

很快两人出了店门,陈丽姝这次的目标是百货商店。

个体经济的出现,对于供销社的影响是最大的,现在市里个别供销合作社已经改变了经营模式,不再一味地统购统销,而是‘利润包干,超额分成’责任制,《省城日报》对此还做过专题报道。

至于百货商店现在什么情况陈丽姝还不太清楚,所以她想先去了解一下,如果可以顺道再铺点货。

问了两个工作人员后,终于看见了负责服装区的杨经理。

“你好,我叫陈丽姝,是毛纺厂负责羊绒衫销售的工作人员。”

她没有以个人的名义介绍,而是以毛纺厂的工作人员来说,这样能更方便一些。

杨经理笑着和她握手:“你好你好,请坐。”

陈丽姝看一眼张雪,两人一起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两个月前你们的科长曾亲自来过,当时我就把情况详细跟他说了,我们商场一直是跟上海那头的羊绒衫厂合作的,说实话,两个厂生产的羊绒衫本质上没有太大区别,价格上咱们是三十五,对比上海那头也稍微便宜一点,但没有顾客认知度,我们不敢冒这个风险。”

毛纺厂来人在陈丽姝意料之中,听了杨经理的话,沉吟片刻开口说:“要不这样吧杨经理,我看商场里摆放的羊绒衫最少也要五十多六十几块,我把羊绒衫放在你这里,不收取任何费用,你卖出去一件我们结一件的钱。”

“这……”卖了这么多年的货,杨经理还从来没见过哪家是白给货不收钱的。

“价钱还是之前的三十五,如果您同意我只有一个条件。”

杨经理不禁有些好奇:“什么条件?”

“把我们厂的‘牡丹’羊绒衫和其它羊绒衫放在一起,对外售价是五十,如果不是顾客主动问起,我希望商店里工作人员也不要主动提及。”

杨经理原本还带着几分随意,在听完陈丽姝说的话之后,身体不自觉坐直了许多。

看面前的女生年纪轻轻,手段倒是了得,如果按照她说的办,同样质量的羊绒衫,价格便宜的自然占优势,加上放在一起后刻意模糊概念,何愁卖不出去。

“签约三十五,给您自然要便宜些,一件三十三,您觉得怎么样?”

之前毛纺厂的人过来只是按照上面交代的价格,所以价格是死的,陈丽姝却不一样,因为是东三省的独家代理,不但价格上有优势,陈丽姝也比厂里的销售人员更能做自己的主。

听完陈丽姝的话,杨经理笑了:“如此‘优惠’的条件,我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拒绝。”

陈丽姝回他一笑:“那就预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很快双方签了协议,杨经理也表示可以先送一百件羊绒衫过来。

两人往出走的时候,陈丽姝见张雪一直盯着她看,不禁好奇的问:“怎么了?”

“丽姝,我发现你可真厉害,刚刚你跟那个杨经理谈事情的时候,跟我平时认识的你一点都不一样。”

陈丽姝乐了:“怎么不一样了,还不都是我,一个鼻子俩眼睛。”

张雪摇头:“不一样,学校里的时候感觉你性格好,说话也温柔,但刚刚……”

张雪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我也说不上来,就很不一样,好像全身都在发光,人也更自信,都让我有点移不开眼了。”

陈丽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哪有那么夸张。”

两人一路下了楼梯,正准备掀开门口挡风的棉布帘子,门帘突然被人从外面挥了一下,正好撞在陈丽姝和张雪身上。

对方也感觉到撞了人,从帘子后头出来的时候赶忙道歉:“对不住撞到你们了。”

“没事。”人家又不是故意的,陈丽姝摆摆手,正准备离开,突然听见对方不确定的开口:“是你?”

陈丽姝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个头挺高,但陈丽姝对他并没有什么印象。

梁春生看陈丽姝陌生的目光就知道她把自己给忘了,忙笑着开口介绍道:“我,梁春生,你跟另一位姓王的一位女同志还去过我家,红旗大街,布料。”

陈丽姝猛然想起来,那还是她刚来省城卖布料的时候,对方曾拿过她的布料。

记得当时她还曾想聘用他来着,可惜梁春生一心想等厂里的安排,后来便再没了消息。

陈丽姝礼貌的朝他点点头:“我想起来了,你是参加工作了吧?”

梁春生苦笑的摇了摇头:“返城的知青一年比一年多,厂里的岗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这么长时间都等不到消息,我已经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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