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其余的社员们如此的惊讶,实在是因为陈富贵的话,完全就是在挑战权威。

这个权威,就是他们小队的小队长,许全有。

“小富贵啊,你可得想清楚了。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许全有寒着脸说道。

“富贵,反正今天上午的工也快完了,咱们先回家。”李淑梅也开口了。

虽然说她对于许全有在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有些不满,可是也不想自家的儿子跟许全有发生冲突。

还得在野狼沟大队生活啊,你得罪了小队长,以后的日子还能好过?

“妈,这可不行。”陈富贵笑着说道。

“要说咱们许队长不扣咱们工分,那就是在包庇咱们。往小了说吧,这是徇私枉法。往大了说呢?这就是留资本主义的草啊。”

“这三株小草虽然非常小,刚冒出来一公分左右。但是它们会努力生长,慢慢的就会长成大草,抢我们社会主义苞米苗的养分。”

“你说你们老实巴交的干活干了一辈子,我不知道咱们的劳动标准是啥样还可以,你们咋能不知道呢?”

“糊涂啊糊涂,忒糊涂了。这样的错误咋敢犯?这是在给咱们野狼沟生产队四小队抹黑,今天就必须要重新学习一下。”

“对了,今天谁是打头啊?能选上打头的肯定就是劳动标兵,得学。许队长又是一个对别人要求严格,对自己要求更严格的人,更得学。”

陈富贵说完之后,就乐呵呵的看向了许全有。

一副我是一个好孩子,我今天就得好好学一学的样子。

其余的社员们,好些个都张大了嘴巴,不知道今天的小富贵是不是吃错了药,胆子竟然这么大。

可是心里边呢,竟然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小激动。

小富贵这样反话正说,听着着实很解气啊。

所谓的打头,就是今天生产队上的劳动任务标杆。

今天是在铲地,那么你们其余的人就不能落后打头太多,劳动标准上也要跟打头靠拢。

既然是标杆,也算是劳动过程中的一个小领导,在工分上会有一些倾斜。

根据劳动强度吧,会给加上一到三个工分。

这样的美差,自然也是要分配给那些跟小队长靠拢的人。

按照陈富贵以往的经验来看,肯定也是许全有家的亲戚。

反正今天已经打定足以撕破脸,坚决向恶势力说“不”,那就好好的玩一玩呗。

许全有的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这么些年还从来没有人敢挑战自己的权威。

今天就有了,陈富贵这个小兔崽子就敢。

另一个也是一脸怒气的,则是他的大哥许全忠,因为他就是今天的打头。

自己铲的地自己知道啊,怎么可能铲那么干净,一根草都不剩?

在生产队干活,糊弄糊弄不就完了嘛?

现在可谓是被陈富贵给逼到了墙角,接下来会很丢人。

“咋了?许队长,你咬牙干啥?牙疼了?牙疼可遭罪啊,得找赤脚医生好好瞧瞧。”陈富贵又是一副很关心的表情说道。

“好,看就看。”

许全有狠声说道,看向陈富贵的眼神也是阴凉得不行。

本意是要拿捏一下陈兆发两口子,让他们知道在四小队到底谁说了算。

即便是在外边,四小队的社员们也得听话。

可是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陈富贵给挤兑到这里了,即便是要丢脸也得撑下来。

先来到了许全忠铲的那几根垄瞅了瞅,反正许全忠是没敢往前凑,真的是太丢人啊。

“那个啥,我知道了,这几根垄地是粗铲的。干活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嘛,接下来还得铲,要不然这里的草不会这么多。”

看过之后,陈富贵一本正经的说道。

“富贵啊,行了,看完了也该回家去了。”陈兆发开口了。

虽然说儿子闹上一通心里边确实挺舒坦的,但是也不能让儿子胡乱的闹下去。

真个的把许全有往死里得罪咋行啊,将来在队上的日子都没法过。

“爸,我这不是还没学习完呢嘛。”陈富贵乐呵呵的说道。

“在厂子里的时候我们领导就说过,干活就要琢磨干活的门道,遇到了比自己干得好的人,你就得虚心的去学习。”

陈兆发错愕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一向很听话的大儿子今天咋就这么犟。

你要说这是家里边的老二,或是三丫头这样,那还能够理解。

可是这是富贵啊,一向都很听话、很本分的富贵啊。

跟他有这样想法的就是其余的社员们。

不过他们多想一下,也找出了自己能够接受的答案。

之所以会这样,也是因为看到父母被欺负了。当儿子的要是没有这么点血性,这个儿子还要来干啥?

该说不说,今天许全有做的事,确实也是有些过分。

不知不觉的,社员们心里的天平,已经移向了陈家。

“大哥,回头把这几根垄再铲一遍,铲不完别回家。”许全有开口了。

他也不想这样,可是现在这样的场合自己要是不拿出来一些行动,恐怕别的社员们也不会答应。

“接下来咱们还得参观一下许队长的劳动成果,必须都要好好的学习一下。”陈富贵在这个当口又来了一句。

如果说他非常坚持的看许全忠铲的地,顶多是在大家伙的平静的心湖丢下一块砖头的话。

现在他坚持要看许全有铲的地,则是在大家伙的心里边丢下一块几百斤重的巨石。

砸出来的浪花,已经把大家伙的内心给掀翻了。

今天的小富贵忒尿性了啊,这是真的要一条道跑到黑了?

“好。”

就在大家伙还在琢磨的时候,许全有咬着牙说道。

他已经想好了,今天的脸肯定是丢尽了。

不过没关系,咱们走着瞧。

陈富贵则是好笑的看了许全有一眼,然后就跟着他来到了他铲的地上。

这就更没法看了。

“啧啧、啧啧,不得了啊。”

陈富贵没有给予点评,仅仅是感慨了一下。

许全有的脸上是火烧火燎,哪怕已经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现在也是臊得不行。

“这可咋整啊,刚刚走过路过的,好像看别人的地铲得也不咋地啊。是不是也得扣分呢?”

陈富贵悠哉的又蹦出来一句。

听的其余的人都瞪起了眼睛,许全有则是心中狂喜。

你要得罪所有人,想死没人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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