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就试试!
杨海潮满面怒气,抬起手,看着像是准备抽部长耳光。
部长来的时候,得到的嘱咐是尽量想办法把事情闹大。
因为夜不归宿也就是扣考评分或者通报批评,最多引起经济学系一班导员武宫的不满,对林白药无伤大雅。
只有闹大了,才能上报学校,学校里再有人搭个话,就能给予记过以上严重处分。
财大这样的名校,规矩特别严格,一旦背了处分,预示着大学四年基本完蛋,任何评优评先和你无关,奖学金没有,入党别想,保研保送站一边看别人玩吧。
纵然处分能在一定年限后申请取消,可一步慢,步步慢,对普通学生而言,委实是重大打击。
所以部长进来后,先和颜悦色的观察,余邦彦圆滑,找不到发飙的机会,宇文易鲁直,可被余邦彦看着,不好发难。
等杨海潮插嘴,惊喜的发现这是个莽夫,立刻过来故意激怒他,等的就是他动手打人的机会。
殴打学生会成员,性质恶劣。
挨了这记耳光,送你通报、批评、记过,一键三连套餐!
最主要的是,还有谢君泽承诺的五百块好处费。
不为利益,谁进学生会?
真的为煞笔同学服务吗?
只不过,这位部长没打过架,不知道挨揍时人的身体会有本能的条件反射,看到杨海潮抬手,他下意识的挥动左手去挡。
“哎呀!”
杨海潮看似打人的手,变成了抓脑袋,而部长看似阻拦的手,却端正的打到了杨海潮的胸口。
一声惨叫。
杨海潮踉跄后退,背部撞到了床沿,痛苦的表情仿佛被内家高手打伤了五脏六腑。
余邦彦一看,知道不能善了,喊道:“学生会打人了!”
宇文易应声而起,一米九的身高,充满了压迫感,居高临下的瞪着部长,怒道:“为什么打人?”
部长还在懵逼状态,他是打到了杨海潮,可什么时候自己有这么大力气了?
“我,我没……他打我,我是自卫……”
范希白大声道:我们都看见了,杨海潮只是挠痒痒,学生会部长打人……”
对面和隔壁寝室的听到动静,立刻蜂拥而至,把学生会的人团团围住,伸手推搡起来。
“对啊,学生会了不起啊?”
“谁给你们打人的权利?”
“查寝就查寝,小母牛穿裤衩,装什么逼呢?”
男生就这点好,人少时可能还有怂的,人多时一上头,一个比一个勇猛。
学生会的几人顿时慌了,色厉内荏的指着众人,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打架可是要开除的……”
余邦彦冷笑道:“这不是打架,这是学生会利用职权辱骂殴打大一新生,是校园霸凌。”
“说得好,学生会欺负新生了!”
“反对校园霸凌!”
“走,大家去学工部告他们去!”
财大学生会属于团委,在团委的领导下开展工作,而团委又属于学工部,团委书记一般在学工部担任副部长。
这是直接打算把事情捅到天了。
宿管部部长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学生会这么久,还从没遇到过如此刺头的新生,太阳穴砰砰直跳,气得青筋暴起,吼道:“反天了你们,敢围攻学生会,都他妈的想背处分是不是?”
“我没听错吧?他是不是在骂人?”
“是,满嘴喷粪,素质极低。”
“哎,怎么停电了?”
财大晚十点熄灯,比其他高校早了一个小时,据说是因为面积太大,用电量超标,校方为了节省经费,把熄灯时间提前了。
寝室里漆黑一片。
“揍他!”
“揍他!”
于是群情激奋,声如惊雷,大家一拥而上,借着窗外的凄迷月色,摸黑饱以老拳。
等到宿管大妈和闻讯而来的保安大叔们冲进503宿舍,打架的人群早一哄而散,留下学生会的七八个人躺在地上,鼻青脸肿的直哼唧。
而503的宿舍的人也东倒西歪,捂着脑袋,抱着肚子喊着学生会打人了。
打人的全外伤,被打的全内伤?
宿管大妈暗暗点了赞:
讲究!
不过,事情还是闹大了。
保安部捅到校团委,接到电话的校团委副书记艾玉华连夜赶回学校处理,由于实在太晚,简单询问了几句,为避免影响到宿舍楼的其他同学,仅登记了所有参与者的名字,让他们第二天上午到团委报道,等候调查。
第二天七点,林白药回到宿舍,昨晚发生的事,宇文易从团委出来后打电话说了,所以知道经过,见面先问杨海潮,笑道:“听说你丫的演技爆棚?”
其实他在第一通电话里告诉宇文易,就让学生会记个夜不归宿,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宇文易回来后还没来得及和余邦彦通气,宿管部部长突然翻脸,杨海潮见他玩阴的,跟着将计就计,事情一发而不可收拾。
“那龟儿子想激怒我,让我先动手打人,我这脑瓜子,能上他的当?”
杨海潮又给林白药演示了一下全过程,尤其捂着胸口后退撞击床沿的动作,真是惟妙惟肖。
林白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众人拱手抱拳,道:“兄弟们,谢了!”
什么受累的话不用说,说了矫情也见外。
“老妖,团委那边让八点过去,你有什么章程?”范希白问道。
余邦彦道:“能有什么章程,咱们就一口咬定,学生会先打人,后来激起公愤,至于最后谁打的他们……嘿,学生会整天人五人六的,得罪人多了,咱不知道……”
宇文易点点头,道:“就是这个理,所谓法不责众,当时又停电,谁能看见谁?我认为,是他们互殴,打的自个,诬赖同学们呢。”
周玉明沉声道:“我怕学校不会听咱们这样狡辩……”
杨海潮道:“管学校听不听,反正我被打,大家都看见了,他们被打,没人看见。”
余邦彦道:“打架的事是糊涂账,谁也算不清楚,学校很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给所有人一个口头警告,意思意思。口头警告不入档案,那就是小媳妇放屁,没啥威力。可老妖夜不归宿是板上钉钉的事,我担心学校把气撒到老妖头上,杀鸡儆猴,给他严重警告,或者记过……”
“不会这么黑吧?一晚上没回宿舍,就给记过?”杨海潮诧异道。
“对付群体事件,学校处理一向如此。全处理阻力大,不处理又没威信,只能抓住一个典型狠狠的治。”
杨海潮扭头看向林白药,道:“老妖,要不,我去打个电话?”
林白药笑道:“没事,我安排好了,等会咱们一起去团委。打架经过就按照你们刚才的说,咬死了学生会先动手,其他的就好办了。”
上午八点,学生会的八个人先到团委办公室,林白药等人后到。进去后分两拨站好,互相怒目而视,部长冷着脸,看向林白药,道:“你就是林白药?”
林白药笑道:“怎么,部长打了我室友还不够,准备再给我也来两拳?”
杨海潮赶紧捂住胸,做痛苦状,道:“我心口疼了一晚上,等会得去校医院看看……”
部长眉头跳了跳。
这一刻,他特别恨自己。
昨晚为什么没控制住左手?
左手也他妈的不常用啊,就连平时看片娱乐,都是用的右手,茧子老厚了。
他目光幽幽,百转回肠。
如果,只是如果,没有打杨海潮那一下多好?
现在主动权归他,还不是想怎么搞这几个刺头就怎么搞?
记大过,留校察看,弄不好还真能开除一两个。
多威风,多长脸?
可惜,现实里没有如果。
“等着吧!你夜不归宿,引发这场冲突,别人跑得了,你死定了!”
林白药笑道:“咬人的狗不叫,你叫的这么欢,我估计手里没多少底牌,被人当枪使,还觉得挺自豪,其实是个蠢蛋……”
“当枪使?”
余邦彦若有所思,低声道:“会不会是唐逸?”
林白药摇摇头,唐逸应该不会,上次受到杨海潮方面的压力,他没那么蠢,最大的可能是崔良川。
这时办公室的门推开,团委副书记艾玉华、校长办姜副主任、团委办的主任、两个专职团干,以及经济学系的团书记,两个班的辅导员,学生会主席、副主席等等,鱼贯而入。
艾玉华三十多岁,气质动人,她先让宿管部的人说明情况,再让林白药这边说明,归拢之后,问道:“经济学系一班的杨海潮说你打了他,你打了没有?”
部长支吾道:‘我以为他要打人,就用手拦了一下……“
“你只要回答,打,还是没打?”
学生会的人平时没少和艾玉华打交道,毕竟是团委下属的学生组织,部长自认为在艾玉华面前的印象分还不错,可听她的语气,好像有点不妙。
“我,我……我是碰到他,可我根本没用力……”
这没办法解释,他确实碰到杨海潮,可用力没用力,那谁知道呢?
“那就是打了!”
艾玉华淡淡的道:“打人之后,你是不是又说脏话骂了围观的同学?”
“我……”
部长不敢吱声了。
那句“他妈的”只是口头禅,可错误的时间出现在错误的地方,被人抓了把柄,只能自认倒霉。
“你先打人,又骂人,引起了冲突,要对这件事负主要责任,回去等候处理。”
艾玉华拿笔在他的名字上标记了一个“X”,直接下了结论。
“宿管部其他人没能正确处理和同学们的关系,负次要责任,给予口头批评,回去写份检查,交给各班导员。”
“你们可以走了!”
部长越想越憋屈,满肚子火气无法宣泄,气血上涌,梗着脖子道:“艾书记,我的错,我愿意受罚。可林白药才是这起冲突的主要责任人,都是因为他夜不归宿……”
艾玉华冷着脸打断他的话,道:“你知道林白药为什么夜不归宿?”
“啊?”
部长傻了,夜不归宿还能有理由?什么时候,学校处理违纪这么人性化了?
“姜主任,你来说吧。”
校长办姜副主任拿出一幅锦旗,动情的道:“这是今天一大早,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奶奶亲自送来的。她昨天晚上独自行走时突然疾病,幸好遇到林白药和叶素商两位同学,他们把老人送到最近的诊所,给老人做了紧急治疗,因为老人身上没有任何家人的联系方式,当时也不能清晰表达语言,所以两位同学留在诊所陪伴了老人一晚上,直到凌晨四点,老人的家人找来……”
不知道别人服不服,反正余邦彦是真的服气了。
他可以肯定,林叶两人昨晚绝不是救助老奶奶去了,可牛就牛在,林白药能在一夜之间把这事办的天衣无缝。
因为学校肯定还会派人去诊所里询问,他不仅要买通诊所,还要找到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奶奶来帮忙撒谎,连锦旗都做出来了……
佩服,佩服啊!
姜副主任看向林白药,对他简直赞不绝口,道:“林白药同学我是知道的,军训时为了女同学的身心健康,作为大一新生,能有勇气到学校里请愿。为人正直,有魄力,有行动力,他做出这样的事,我毫不意外……”
得,艾玉华在前,姜副主任在后,等于是团委和校长办给这次事件定了性,其他人自是不会帮着学生会和两位领导作对。
团委办公室里很快达成共识,林白药无过有功,稍后学校会给予他和叶素商表彰。
杨海潮受到殴打,503其他人受到辱骂,由学生会当面道歉。
宿管部部长先免去职务,具体处分等研究后再决定。
一场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