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吩咐完两个小婢女,看她们应声去办了,又与晏倾道:“你要好生养伤,如非必要之事,你就不要费心琢磨,有事我与众人商议即可,你不必日日都参与其中,一坐就坐那么久,也累人得很。”

她说:“初五这里,你也随便教教就好,别累着了。”

晏倾点头应了。

“那我先去过去那边了。”秦灼说着,又让他好生歇着,这才转身出去。

初五见她从头到尾都没看自己几眼,顿时急了,起身道:“我、我也走。”

秦灼闻声转头看来,像是刚刚才想起还有他在似的,温声道:“你走什么,安生在这待着,好好读书写字,别累着我们晏大人,听话。”

初五瘪了瘪嘴,委屈极了。

一旁的晏倾出声道:“坐下。”

初五还是望着秦灼,盼着她能改变主意。

哪料得,秦灼开口,也是一句,“坐下。”

小少年的表情一瞬间如遭雷劈,呆呆地坐下,看着秦灼转身离去。

没一会儿。

杜鹃和采薇就给他全搬进了秦灼的屋子,这次从临阳关来,秦灼和晏倾都没带多少东西,放在一起,才算像点样子。

两人即将同榻同屋的消息,长了翅膀一般,飞进整个驿馆的人耳朵里。

在议事厅等着殿下来的那几人是最早知道的,偏偏还要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满肚子的“殿下毕竟是女子,还未成婚就与晏大人同住一屋这样那样,多少有些不妥”想讲,也得硬生生吞回去。

再看秦灼,进议事厅坐下与众人议事时,面色如常,全无半点不自然。

依旧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反倒让众人有点不知道那些忠言该不该讲。

而且秦灼对皇帝加封她为长公主之事,完全无动于衷,甚至对皇帝想收回北境兵权之事,直接与众人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言下之意便是:皇帝想都别想。

众人听她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今这形势,北境有了大殿下才安稳下来,若真依着皇帝的意思,换人来掌兵权,他们这些人都没有好果子吃不说,好不容易激发的士气也会荡然无存,到时若是与北漠开战,简直不堪一击。

眼下好在北漠那边也乱糟糟的,大兴这边皇帝再不消停,秦灼暂时搁置一旁不搭理,先把手头的要紧事办了。

两国都忙着安内,一时半会儿,这仗还打不起来。

招贤纳士之事,却迫在眉睫。

秦灼看中了驿馆对面那座梁园,园内有楼名曰聚星楼,此园本为北境文人雅士清谈之所,聚星楼又是斗诗斗酒最好的去处,风景甚佳,地方也大,最重要是这梁园本为官家所有,离驿馆近。

她这样忙,日日去看是肯定不行的,若遇贤才,底下的人来通报一声,她也能立马赶过去。

众人都很是赞同,只等一道去梁园看看。

这天商议之事,到了中午便止。

去刺史府传完话的谢傲鸿刚一回来,就被众人围住了:“谢先生!”

“谢先生,殿下今儿把晏大人弄她屋里去了!”

“殿下正值年少,这要是被儿女情所误,无心正事了,这可怎么办?”

这几个都是谢傲鸿带来的门客,他举荐给秦灼,秦灼便带在身边用着。

他们都不大清楚,那位晏大人与大殿下是什么关系,但传闻多多少少听过一些。

谢傲鸿听了,先是微怔,然后一脸正色地同众人道:“殿下到底不同于寻常女子,这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说:“若殿下是男子,你们还会觉得此事不妥吗?皇族之中十八岁的少年郎,谁身边没几个美婢娇妾?”

这话原本没错。

可偏偏这时候,谢无争就在这站着。

这几个门客都认得无争,知晓他洁身自好。

闻言,纷纷看向了他。

谢傲鸿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一看无争,立马又补了一句,“我们无争跟那些人可不一样!”

谢无争道:“我本也不是皇族中人,自然也不能拿来做比较。”

谢傲鸿闻言,连忙道:“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谢无争笑意温和道:“舅舅不必同我说这些。”

谢傲鸿点点头,又与众人道:“你们也不必大惊小怪,说话别逆着殿下的意,她与晏大人这事,你们只当寻常便是。”

他说:“这般年纪的,在这种事上,都不喜旁人多言,若是说了什么令她不悦的话,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让那位与殿下更亲近了。”

众人闻言恍然大悟,连连道:“谢先生,真不愧是谢先生!”

“听先生一席话,我茅塞顿开!”

谢傲鸿抬手示意众人说到这里就行了。

他的目光落在谢无争身上。

众人跟着多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感慨,“殿下看上的怎么不是无争公子呢?”

“我们无争公子哪哪都好,怎么就比不得那位晏大人了?”

谢无争闻言,连忙道:“诸位慎言。”

他说着环顾四周,确认晏倾不在,才放下心来,继续道:“我与阿灼本就什么都没有……”

这话还没说完,几个门客便凑在一起说他们自己的,“谢先生也说了,殿下不是寻常女子……”

“说不定,那位晏大人只是美婢娇妾,咱们无争公子才是正室!”

“不是……”谢无争上前试图与他们说清楚。

奈何刚一开口,这几人便抬手示意他不用说,“公子不必多言,我等都懂!”

“美婢娇妾之流,纵然得宠,却怎么也比不过正房!”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公子且看来日便是!”

“什么美婢娇妾?什么正房?”谢无争都被他们说晕了,想解释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

偏生这几人都一副“我懂”、“我都懂”的表情,全然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一通鼓舞安抚之后,便离去了。

谢傲鸿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

“舅舅。”谢无争万分无奈地喊了他一声,“方才那样的情形,您还真就在一旁看着,也不帮我说句话。”

谢傲鸿看着他,缓缓道:“我说什么话?我觉着他们说的颇有道理啊。”

谢无争闻言,顿时:“……”

而此刻,驿馆后头的小梅林里。

顾长安出去了一趟,把林泽找了来,结果一回驿馆就听见随从说“晏大人得宠了”的消息。

把顾公子震惊地差点一头撞到梅树。

幸好边上的林泽伸手拉了他一把,才让公子爷娇贵的额头,免于受难。

顾长安定了定心神,又怕自己站不住似的,抱住一旁的那株梅树,才问那随从:“你刚才说什么?再跟本公子说一遍!”

那随从被顾公子的反应吓了一跳,有点不太敢再说了。

一旁的林泽见状,不由得开口劝道:“顾公子……你别这样,吓着人了,就算你对殿下有意,忽然听到这样的事,一时间接受不了,也要振作!”

顾长安的心思还全在随从方才说的那句“晏大人得宠了”上头。

这会儿也没心思细听林泽说什么。

他只道:“你能不能先别说话?”

林泽愣了一下,随即道:“好。”

她说完这个字之后,忽然又想起刚才有句最重要的话没说,又想着得补上。

于是,林泽一本正经,略带沉重地说:“顾公子,节哀。”

顾长安原本所有心思都在‘本公子也就出去这么半天,秦灼跟晏倾就好了’上头,忽然听到林泽这句‘节哀’,思绪瞬间全被拉了回来。

“节哀?节什么哀?”顾公子睁大了一双桃花眼,瞪着林泽,“本公子读书少,你不要跟我乱用词啊!”

林泽想了想,正色道:“喜欢的姑娘被人捷足先登,痛失所爱,要节哀,没有乱用词啊?”

“说的什么玩意?”顾长安索性树都不扶了,也不再理会林泽。

他直接开口问那随从,“姓晏的怎么得宠了?怎么个宠法?他两青天白日的干什么了?”

顾公子一开口就是三连问。

随从被问得有点懵,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说:“殿下让人把晏大人的东西全都搬到她那去了,说是以后就同吃同住、同睡……”

顾长安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本公子今儿怎么就出去了呢?”

顾公子绕着梅树踱步,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就怎么就没在这多待一会儿呢?”

林泽见状,一下子有点纠结要不要说点什么安慰一下顾公子。

但她方才说的,顾公子都不怎么爱听,看着还有点生气。

这就让人有些为难了。

随从也挺为难的,“那顾公子……我就先去做事了。”

顾长安没理他。

随从便悄悄退下了。

此处,只留下林泽在旁边看着。

“那个,顾公子啊。”林泽这次来是见殿下的,可顾长安这会儿心思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她想着这种时候,还让顾公子跟自己一道去殿下跟前,着实是有点强人所难,便开口道:“已经到了驿馆,我自行去见殿下便是,你就不必为我带路了。”

顾长安没应声。

林泽想先走,又没忍心,轻声同他道:“若是顾公子实在伤心,就在这哭一场吧,我帮你望风,不会让旁人过来瞧见你哭的。”

顾长安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听见了她这话,不由得反问道:“哭?本公子为什么要哭?”

林泽看他这样,只觉得是强作淡定。

顾公子何许人也?

永安第一败家子。

家财万贯。

要什么有什么。

如今却为了殿下,操劳正事,千里奔波,还学会把心事藏起来,装若无其事给看了。

她心里万分唏嘘,一下子没答话。

顾公子见她神情发杂,便知这人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林兄、林兄!你醒醒!”

他抬手在林泽肩膀上拍了拍,“本公子用不着哭,也没痛失所爱,本公子这是欣喜若狂……欣喜、若狂,你知道吗?”

林泽看着他,没接话。

她心下道:欣喜若狂这词是在这个时候用的吗?

完了,顾公子这是伤心疯了!

“本公子就知道他两没完,本公子早就知道他两迟早还得好!”顾长安道:“就是吧,为什么他两要在本公子不在的时候那什么?”

公子爷对自己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事十分不满。

林泽听了,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微妙,“难道顾公子还想让他们当着你的面那什么?”

这怎么行!

“你想哪去了?”顾长安看她这反应,不由得抬手,重重地在林泽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后者被他拍的差点没站稳。

顾公子却伸手直接揽住林泽的肩膀,哥两好似的一起走,“本公子跟你说不明白,但本公子今儿高兴,什么都不必说了!”

林泽试图推开他,但推了两次愣是没推动,只好任由他这么揽着。

好在,秦灼此时就坐在不远处的梅花树下,看各方送来的信件。

到了殿下跟前,顾长安便放开了她。

林泽拱手行礼,“林泽见过殿下。”

顾长安则直接上前,一开口就是:“好你个秦灼!”

边上的两个暗探见状,都十分自觉地先行退下了。

秦灼放下手中书信,一边示意林泽免礼,一边抬眸看顾公子,“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好了?”

一旁的林泽看两人这样说话,顿时有些忍俊不禁。

顾公子在石桌旁落座,皱眉问秦灼:“你为什么要趁本公子不在的时候,让晏倾去你屋里住?这样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同本公子说?”

秦灼没想到顾公子一回来就知道这事了,好在她脸皮不薄,被当面问,也扛得住。

她神色如常,有些好笑道:“我也是今天才决定的这事,怎么早点跟你说?”

顾长安顿了一下,心道:

她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

“那也是你不对。”顾公子想了想,又道:“你们皇族之中,招人侍寝,不是得赐些什么步摇、珠宝玉石什么的?”

他说着说着,就很是生气道:“你做事这样忽然,也不提前说一声,现在你要本公子替你拿什么给晏倾?金元宝、银元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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