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在气头上放了狠话,把顾公子吓得不轻。

他担心受怕了好几天,生怕一个没看准,秦灼会对晏倾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为此,顾长安每天都回西和院住,白天实在有事要忙,就找各种由头把秦灼一起带去,总之不能让她有单独行事的时间。

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秦灼一头扎进生意场里,把她手里那点银票翻了几番,连带着顾家产业都帮着管了不少,顾家那些铺子庄子里的人都快把她当成女主子的时候。

顾公子忽然发现晏倾也忙得很,基本没怎么回西和院,秦灼想把他怎么样都找不着人。

顾长安这天出城办事的时候,才放心把秦灼一个人放长宁侯府里。

临走前,他让人往秦灼屋里送了许多吃食糕点、账册生意薄,再三嘱咐:“若是真的这么不巧,晏倾偏偏今天回来了,你忍不住要动嘴的时候就吃糕点,按捺不住想动手的话就大大算盘算算帐。”

“这世上没什么是吃食和银子解决不了的事,如果有,那肯定是银子和吃食还不够多,等本公子回来给你加!”

“要办正事就赶紧去,啰嗦什么?”秦灼抬手一账本砸在顾公子身上送他出门。

顾长安连躲带闪地出门去了。

秦灼站在屋中,看了看满桌的糕点的吃食,又看了看案上成堆的账册,不由得伸手扶额。

真不知道顾公子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她还因为那事去咬晏倾、去打晏倾不成?

她怎么会做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

最多也就是……

“采薇、杜鹃。”秦灼把候在门外的两个婢女喊进屋,问两人,“晏大人今日的药,可让人送过去了?”

两个小婢女刚要应声,秦怀山站在窗外轻咳了一声,开口喊她:“阿灼。”

秦灼抬眸看去,“爹爹站在窗边作甚?外头冷,进来说话。”

“好。”秦怀山应声绕到门前,迈步而出。

采薇连忙过去帮忙掀开帘子。

秦灼拿起桌上的汤婆子递了过去,“明儿就到冬月了,天寒风冷,爹爹莫要总是待在屋外,会着凉的。”

秦怀山把女儿那个包着毛茸茸绣花套子的汤婆子接过来,一边暖手,一边道:“京城确实比咱们永安冷多了,这才十月底,天就冷的让人不想出门了。”

秦灼心道:您哪里是天冷不想出门呢?天还暖和那会儿,您也喜欢成天在府里待着。

她这样想着,连忙让秦怀山落座,又吩咐杜鹃沏茶来。

秦怀山看到桌上这么多吃食糕点,颇为高兴,“这些都是长安送来的吧?他真是有心了。”

秦灼笑道:“是,他格外有心,恨不能一个人操十二份心。”

“你这孩子……”秦怀山想说她两句,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侯爷和老夫人在别庄多住了两天就回侯府来了,秦大夫人没少因为外头那些流言在两位长辈面前说秦灼的不是。

自己的女儿自己心疼。

他这做爹的,自然不能再说她。

秦灼见他欲言又止,不由得笑了笑,问他:“爹爹方才站窗外做什么呢?找自己女儿说话也不走正门?”

秦怀山道:“我就试试站那能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你那天差不多就站的那个位置,我……”

“我那天就是路过,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秦灼当即开口道。

自打那天她站在晏倾屋外偷听两人说话,被顾长安一嗓子叫破之后,天天都忙的不着家。

秦怀山也没找着合适的机会同女儿说这事。

其实他不太想提。

但是他怕再这样拖下去,晏倾就不行了。

“阿灼。”秦怀山一脸正色地同自家女儿说:“你说那天你只是路过,爹爹信你,你说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爹爹也相信你,但你能不能不要再让晏倾吃黄连了?”

秦灼不接话,一副“爹爹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的表情。

秦怀山见状,又继续道:“一回两回的也就算了,晏倾不回来,你还天天让厨房变着法子把黄连往糕点菜肴里放,天天派人给他送去,送去了还非要让人看着他喝完吃完再回来!这些天咱们府上一天至少要耗费两斤黄连,这都连着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晏倾就要没命了啊!”

他说到时候,情绪有些克制不住,嗓音都高了起来。

秦怀山记得秦灼偷听被发现的那天,同顾公子出府了一趟,傍晚拎了十斤黄连回来,让婢女熬成汤药端给晏倾喝。

当时采薇和杜鹃怕吃死人,加上那药罐最多也只能放下三斤,就减量熬了。

三斤黄连熬成一碗药,婢女端到晏倾屋里,所过之处都弥漫着浓重苦味。

这么要命的一碗黄连汤。

晏倾愣是喝下去了。

喝完之后,他本就没什么表情的一张俊脸越发面无表情,苦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但那天只是一个开始。

秦怀山不敢想,若是天天给人喂黄连把人给苦死了,这算不算谋杀?

秦灼看自家爹爹是真的很担心的样子,开口道:“大夫给的方子里加了旁的药材调和了药性,不会伤身,只剩苦味。”

“那也不能晏倾不叫苦,你就一直逼他吃啊。”秦怀山想来想去,越想越后悔,“这事说起来都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去同他说那些话,你两的婚事既然已经退了,本就不该再提,是爹爹想岔了,觉着你们二人之间还能峰回路转……”

“好了好了,我不叫人给他送黄连也就是了。”秦灼实在不想听她爹在这自省,当即就表态。

“真的?”秦怀山的话都没说完,就这事就说成了,还有点不太放心。

“真的。”秦灼无奈道:“黄连也是银子买的,我想了想,实在不该乱花银子。”

秦怀山闻言,顿时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

身旁的杜鹃一边给两人沏茶,一边道:“还好二爷今日同大小姐说这事了,其实奴婢也一直相劝来着,咱们府中这一月来黄连的用量实在太大,济世堂都不卖给我们了,只能去其他几大药铺买,晏大人若是真有个好歹,只怕第一个就要查到咱们大小姐头上。”

秦灼横了小婢女一眼,“多嘴。”

杜鹃连忙闭上嘴,委委屈屈地退到一旁。

秦怀山见状,便替杜鹃说了几句好话,同秦灼说“小丫头也是为你着想”。

父女俩坐着喝茶吃点心,聊着这些天的府里府外的事。

秦怀山说的含蓄,但话里的意思都是秦灼在侯府里住的不顺心,因为那天事跟晏倾碰面会不自在,才经常往外跑。

秦灼则同爹爹说外头的所见所闻,从生意和银子出入说到了兴文帝不知怎么想的,让人去把他从前在宫外的风流债都翻了几遭,找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私生子,当即就接回来了不算,还给那孩子的生母封了妃位。

王皇后执掌后宫时,皇帝夭折了好几个皇子公子,本来皇长子和二皇子都大了,两个公主也快到可以许亲的年纪,虽说子嗣不多,但也不至于后继无人。

但二皇子成了废人之后,兴文帝就急了。

宁可从宫外接回一个私生子来,荣宠有加,也不愿给皇长子一点父子之情。

秦灼越说越气愤,同自家爹爹道:“看来是上天注定要让我建功立业。”

“什么功业?”秦怀山都没反应过来,女儿怎么说着说着就从终身大事不成跳了出来,一心想着建功立业去了。

他不由得语重心张道:“建功立业那是儿郎们的事,你是姑娘家,虽说与晏倾的婚事不成,咱们还是可以再相看相看别的人家。”

“不。”秦灼道:“纠结于情爱之事,只会虚度光阴,有这功夫,还不如多赚点银子,想想怎么建功立业!”

她本来以为萧顺不行了,兴文帝膝下又没别的儿子,继位之事就是顺理成章。

哪知道兴文帝还能找个私生子回来。

话说前世兴文帝在世的时候,并没有这号人物,反倒是萧顺继位之后,晏倾为了拉这昏君下位,另找了一个皇族后裔出来举事。

难道是因为她这辈子保住了无争,改变了那些事,导致所有事情的轨迹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过不管怎么变。

有皇帝的私生子出现,对无争造成了威胁。

那就有她秦灼出力的地方。

秦怀山急着阻止女儿要建功立业的想法,连忙道:“不不不,咱们还是……”

“爹爹方才不是说总觉着我在长宁侯府住的不开心吗?”秦灼把他方才说的话摘出来,“那我就自己挣个天大的功劳,封侯开府,接爹爹过去住!”

秦怀山刚要开口,便听她继续道:“到时候爹爹也不必做这什么长宁侯府的二爷了,到我府上去舒舒服服当大爷!”

秦怀山被她这么一抢先,原本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他看着秦灼,看了许久,才低声道:“我不想舒舒服服当大爷,只想高高兴兴当岳父。”

秦灼闻言顿时:“……”

我有冲天志。

奈何爹爹没有望女成龙之心。

她又好笑又无奈:

我爹爹每天都担心我嫁不出去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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