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阴雨天,胡家来人,说是给四月送礼。

“我家二公子吩咐,心想事成之时,要给袁姑娘送一份厚礼。昨日消息传回来,我家公子得县令举荐,以后就在衙门做事。公子说,他当日承诺得举荐之后必有重谢。公子信守承诺,请袁姑娘收下这份谢礼。”

胡家派来的管家,很客气。送的礼物也很贵重,棉布绸缎数匹,另有猪肉,羊肉若干,还有昂贵的香料。

四月微蹙眉头。

她与胡汤并无交往,对方为何如此。

她郑重说道:“那日只是戏言,岂能当真。辛苦刘管家跑一趟,这份礼物我不能收,请带回去。”

“袁姑娘莫要为难老朽。公子交代的事情,老朽一定会办好。”

“刘管家分明是在为难我。”

“此事并不为难。只要袁姑娘肯收下礼物,就能皆大欢喜。”刘管家一副四月不收下礼物,他就不走的姿态。

四月心头略感烦躁,本是萍水相逢,却偏偏因为一句戏言就派人送上如此厚礼,不收还不行。

一番言语交锋,最终四月还是收下了这份厚礼。

刘管家很满意地离开了,他终于能回去交差。

袁李氏躲在门后,等刘管家一行人离开后,她才从门后面出来。

“这是上好的蜀锻,值不少钱。四月,这么贵重的礼物,真就收下了。那个什么胡公子,莫不是看上了你。”

四月板着脸,“娘亲莫要胡说。布匹收起来,先不要动,将来有机会得还回去。肉嘛,我们自个吃。吃不完就做成腊味。”

“这是细棉布,摸起来真舒服。”袁李氏有点不舍,“四月,这些布匹真的不用?可以给你裁剪两套衣衫。人家诚心诚意送来的礼物,你送回去不太好吧。”

“娘亲莫要贪图眼前的一点蝇头小利。总之,这些布匹谁都不能动。”

四月反复叮嘱,袁李氏无奈之下只能放弃。她满是遗憾,怪可惜的,那么好的布匹要是能裁剪成衣衫,多好啊。

……

袁二郎回村了。

他拉着一张脸,显然今年的举荐他又落空了。

进村的时候遇到刘管家一行人,得知是来给四月送礼的,他心头这個气啊,脸色立马又阴沉了三分。

回到家,看到他这个脸色,全家人就知道结果不好。

袁老爷子还安慰他,叫他不要气馁。做不了官当不了吏,就找别的活路。读过书总归比没读过书的强,机会更多。

“都怪四月!”袁二郎突然嚷嚷道:“一定是四月在其他学子面前说了我的坏话,传到县令的耳中,我才会败北。”

全家人震惊莫名,都摸不着头脑。

四月哪有本事害他。

袁菊花偷偷嘀咕了一句,“二哥难不成失心疯?”

袁许氏瞪了眼袁菊花,会不会说话,果然是个赔钱货。

“四月她怎么害你了?”袁老爷子问道。

袁二郎咬牙切齿地说道:“四月认识胡汤,胡汤同县令大人说得上话。定是四月在胡汤跟前说了我的坏话,一定是这样的。是她害了我,她该死!”

“啊……”袁许氏一声大叫,“我说呢,胡家人竟然给四月送礼。好啊,我们没找她的麻烦,她倒是先害了二郎。”

袁老太太呵呵一笑,“我早就说过那个死丫头是个讨债鬼,黑心烂肠子的玩意。她今天能害二郎,改明儿就能害了全家人。”

“是她害我,是她害我。我原本能得到举荐,是她害我……”袁二郎像是魔怔了一般,又像是找到了失败的借口,反反复复强调是四月害了她。

袁许氏心疼得不行。

袁菊花本想说句公道话,刚开口,袁许氏一巴掌就打在她的脸上。

袁桂花更是嘲笑袁菊花:“活该!你以为会做豆腐就了不起啊。”

“这事不能这么算了。孩子他爹,你管不管?”袁许氏怒问。

袁成贵瞥了眼袁老爷子,没做声。

袁许氏气得啊,“伱不管我管。”

她抄起一根棍子出门,明显是冲着四月去的。

袁成贵起了起身,似乎是想阻拦,结果又重新坐下。

袁老太太趁机唠叨:“二郎可怜啊,好好的前程就没了。这些年花了那么多钱粮,可惜哦。”

此话一出,袁成贵只觉着难堪。

袁二郎却像是找到主心骨,开始嚎啕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亏他一个大男人竟然哭得出来。

袁桂花偷偷撇嘴,很嫌弃。躲回房里眼不见心不烦。

袁菊花左右看看,她还是去干活吧。干活的时候,什么都不用想。

……

“袁四月,你给我出来。你心肠怎么那么歹毒,你到底姓不姓袁,你害了我们全家不够,你还要害二郎。二郎当不了官,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个小姑娘,你的心肠怎么这么黑啊……我给你磕头了,你能不能放过我们全家,放过二郎。来世,我给你做牛做马,求你高抬贵手,跟胡公子说一声,把二郎的官位还给我家二郎好不好?”

“大嫂,你这是做什么?”袁李氏站在门口怯生生的。

“弟妹啊,你放过我们家,放过我家二郎好不好?我们认输,惹不起你,求你高抬贵手,不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袁许氏又是哭又是吼,全村人都被惊动了。

人群围观,袁李氏慌得不成样子,“大嫂,你别胡说,没人欺负你们。”

“弟妹,求求你行行好,给我家二郎一条活路吧。让四月同胡家公子说一声,放过我家二郎好不好?四月本事大,小小年纪就认识那么多有钱公子,比不上啊,全村人都比不上。四月啊,伯娘过去有错,伯娘给你磕头认错啦。求你给二郎一条生路,你去和胡公子说一声……”

哐!

水盆从墙头跌落,一盆的水全洒在了袁许氏的头上身上,洒了她一身,也打断了她的胡说八道。

“大伯娘怎么坐在门口,像什么话。二丫,快将我大伯娘扶回房,拿一身干净衣服来。这么冷的天,生病了怎么得了。”

孙二丫听四月的话,强行扶着袁许氏往屋里走。

“我不……”

袁许氏挣扎,却被四月捂着嘴巴弄进了屋里。

“多谢大家关心啊!”四月再次走出来,“我大伯娘这些日子担心树平哥,整日茶饭不思,吃不好睡不下,人都瘦了一圈,精神也不好。这里都要出问题了。”

她指了指自己的头。

“我大伯娘今儿分明是受了刺激,有点失心疯。请大家看在乡里乡村的份上,千万别说出去。我大伯娘要脸,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她得了失心疯,她怕是活不了。”

“四月,你大伯娘骂你,你还替她着想。”

“四月,你和胡公子真的认识吗?”

“袁二郎真的是你递了话,才没被选上吗?”

听着村民们的议论和质疑,四月突然笑了起来,“你们真是好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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