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元凌从正院里出来后直接就离了家,他心里也觉憋屈。

昨日他并未多喝酒,常远威他们再三留自己都被他拒绝了,还不是念着她晚上怕黑,赶着回来陪她的。

当然,念得更多的还是她这个人,才成亲半年新婚燕尔的,她又生得娇美柔软,他如何能不惦念?

结果回去就被她好一顿嫌弃,还摆着冷脸对他,又是嫌他臭又是嫌他脏,自己坐她个床沿都被她嫌弃,他这个活生生的人在她心里还不如她一床褥子来得重要?

满腔的热情被她兜头一盆凉水浇透,原本有再多的兴致也散了。

再一想到成亲半年来她对自己的各种要求嫌弃,贺元凌也生了恼怒。

既然是万般的看不上他,当初又何必嫁他?

或许是有些酒气上头,贺元凌也不想跟她吵架,更不想看她的脸色,便转头到偏房里歇了。

今早起来打了拳散了郁闷,便想着去看看她,再跟她说一声自己今日有事要出门,省的她又为此胡思乱想来责怪自己。

她倒是好,看他一眼就恶狠狠瞪他,满脸都是厌烦,可见是他自作多情热脸贴她冷屁股。

才散的郁闷直往头顶上窜,既然是她不待见自己,那自己便自觉不碍她的眼罢。

到前院遇上大哥,又被大哥逮着训了一顿。

“昨晚你又惹弟妹了?你那狗德性什么时候才能改?

这大清早的你又要到哪里去?都是成亲家的人了还游手好闲,就不能干点正事?”

哼!怎么着都是他的错!

憋了满肚子气的贺元凌又狠甩了一记马鞭,坐下的马儿在加速,在泥土路上扬起漫天灰尘。

阳春得令出来寻人的时候贺元凌已经走了好一阵,得了三爷已经出门的消息她不由又暗暗叹气,夫人让她来问三爷的行踪,她当是夫人想通了,不与三爷置气,还想着三爷知道是夫人让自己来问他,肯定要欢欢喜喜回来,再跟前几次一样和好。

夫妻过日子么,哪有不拌嘴的时候,互相给个台阶便就算和好了,再好好过日子。

哪成想,三爷竟然招呼都没一声就出门去了,还没留话什么时候回来。

夫人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这可如何是好?

三爷也是,即是知道夫人不爱他喝酒,喝了酒回来怎不先去洗漱了?还说那等伤人心的话。

回来一边回话一边观察夫人的神色,果然看到夫人神色几变,也绝不是轻松的样子。

“三爷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才走得这般着急,等三爷回来夫人再问问,说不定下午三爷就回来了。”

也没有别的办法,阳春只得如此宽慰夫人。

他要到傍晚才回来,而且又是一身酒气。

到这时候沈华柔心里终于是有些定数了,虽不敢置信,但却是事实,她回到了才与贺元凌成亲半年后到时候。

就是这次吵架后,他们冷战了月余,之后本就不怎么和睦的夫妻关系更是冷淡。

再过半年,雍州边境起战事,他离家投军,在他走后月余她才发现有了雅雅。

等他再归家,雅雅都满周岁了。

也是因为有了雅雅,他们之间的关系才有了些好转,但好景不长,半年后他又被召回军中,再有他的消息传回来,却是他战死,连尸骨也无。

而她的雅雅,走在了她父亲之前。

也算是,他们父女团聚了吧。

之后连年战乱不止,加之天灾人祸朝廷腐烂溃败,各地百姓都在艰难度日。

好不容易等到战乱平了,新帝登基,他们沈贺两家却迎来灭顶之灾。

老天爷也觉得她太惨,所以才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手在平坦的小腹上,逐渐捏成拳,这一次她一定要留住雅雅。

一切惨痛的开始是从贺元凌离家起,若是他不离家,他们夫妻关系和睦,她心情舒畅愉悦了,她的雅雅便不会在她腹中便险些小产,也不会生来就体弱,也就不会离开她。

从现在就开始改变,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雅雅身体健康慢慢长大,贺元凌不会战死,沈贺两家也能尽早防范不被诬陷,逃脱满门流放惨死的命运?

脑子里太乱,太阳穴突突的疼得厉害,沈华柔想睡一会儿,再想以后要如何。

闭上眼睛却怎么都睡不着,一会儿是临时前雪地里的场景,一会儿是雅雅的模样,一会儿又是初见贺元凌时的场景。

她与贺元凌的婚事是父母亲定的,在之前她见过贺元凌一次,那日他穿了一身青衣,一条墨色云纹腰带将他身姿束得格外挺拔,英气逼人。

虽只是看了个侧面,但他嘴角扬出那肆意桀骜的笑容却犹如骄阳似火。

贺家是父亲母亲都看过大哥也肯定的,即便是贺元凌不爱读书,在人品上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这是当时她见着贺元凌时,心里想的,后来她才知道那人是有多可恶。

贺家的男子都容貌俊朗,五官轮廓分明深邃,大伯哥是儒雅端方,一身沉稳书卷气。

二伯哥也温润翩翩,加之见人三分笑的性子更添了几分儒商的气质。

到了贺元凌这里,容貌继承了贺家人的俊朗,轮廓更显锋利冷峻,又因他痴爱练武是以身体比之父兄更加健壮孔武。

可他脾气跟他的身形一般硬,一张嘴总能说出让人生气的话来,实在难以相处。

但又不得不承认,他生得确实很俊。

后来的那几年家里人都劝她再嫁,便是婆母嫂子们也劝她,可她总要拿那些人与贺元凌比较,便就是在容貌上也没一个比得过贺元凌的。

贺元凌那样的她都嫌弃至极,更何况是连贺元凌都不如的,真要再嫁的话她才不想委屈自己。

贺元凌说的也没错,她就是矫情。

哼!要是让贺元凌知道她再嫁的人还不如他,肯定要摆出讽刺的模样嘲弄她,一张嘴就没半句能听的话。

她与贺元凌成亲十四载,前一年他们总是争锋相对两看相厌,她嫌弃贺元凌的粗鄙鲁莽,贺元凌也看不惯她甚多讲究矫情。

明明公爹和两位哥哥都算斯文端方,怎么到了他这里来就只剩粗鄙了呢?

好好的耕读传家,好好的一个清俊公子,可他却是跟乡下的糙汉子一般无二,说话做事尽捡着她不喜的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迷糊着睡着,再醒时恍惚间听到阳春在她耳边说,“夫人,三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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