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他挣了钱,跟着徐二龙还去了省城,买了各种好东西。

陆陆续续的,上门给他说亲的人,也多了起来,他这阵子,也相看了好几个。

不仅他,连带喻平这些,也被家里人给带着去相亲了。

毕竟在农村,他们这个年龄段,也该考虑这些事了。

缺牙齿拿胳膊肘,拐了拐徐二龙:“二哥,你现在挣了这么多钱,给你说亲的,也有好多吧?”

“少来。”徐二龙推开他的胳膊肘:“我才不需要谁给说亲。”

住在招待所里,招待所那几个服务员大姐,也曾以半开玩笑的口气,说要给他提亲。

徐二龙都以自己有了未婚妻为由,婉转拒绝了。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温叶的身影。

中秋过后,他就没有见过她了。

唉,没有手机即时通讯的年代,想见一个人,真的很不便啊。

徐二龙突然冲动起来。

酒精作用下,他非常非常想去见温叶。

“吃好没有?吃好了就回去睡。早睡早起身体好,别仗着年轻就不把身体当一回事。”徐二龙也不想跟兄弟们谈心了。

他就重色轻友咋滴?

人家都可以相亲,他没理由不去看心上人。

“结帐结帐。”徐二龙叫过老板娘,把账结清,他带着缺牙齿和喻平往回走。

招待所的房间,堆满了皮鞋,一摞摞鞋盒子,堆得像座小山,看着好壮观。

徐二龙让缺牙齿和喻平,今晚就睡他的房间,他自己返身向外走。

“二哥,你上哪去?”喻平问。

“我去睡店里。”徐二龙含糊的应了一声,示意他们别说话,省得影响其它人。

他推着自行车,骑着赶往温叶的学校。

夜风吹过,吹得徐二龙的胸腔鼓鼓涨涨,一颗心,也跟着无限温柔起来。

两条腿,像被注射了能量剂,他自行车蹬得赛风火轮,一点也不感觉累。

终于,骑到温叶所在的小学附近。

深夜的小学,寂静一片,没有一丝灯火和人气。

徐二龙后知后觉发现,他来错了地方,温叶怎么可能这么晚,还在学校呢?

借着那点酒意,徐二龙不肯就这么返回,他骑着自行车,拐到温叶的家。

上次送温叶回来,他知晓,她的家住在哪儿。

站到温叶家门口,徐二龙终于有些冷静下来。

这大半夜的,跑来找温叶,怎么跟她说?

说今晚月色很好,想带你出去兜兜风?

徐二龙抬头望了望天,别说月色了,连个星星都没有,哄鬼呢?

那说什么?我想你了,所以,骑了大半夜的车过来看你?

这好象也唐突。

徐二龙在温叶的家门口转悠,不时望望紧闭的房门,不知该不该上前敲门。

此刻的他,终于有了一点毛头小伙子要见心上人的忐忑不安。

转了几圈后,徐二龙决定,在不惊动温家人的情况下,转到温叶的窗下,跟温叶说话。

哪怕隔着窗户,说几句话也好。

哪料得,哪转到这边窗下,就听得一声动静,这动静,根本就不正常。

即有粗得的喘息声,也有无声挣扎踢打的声音,在夜晚中,听得那样的清晰。

甚至,他听到男人压着嗓子的威胁声:“你最好乖乖应了我,否则……”

话音未落,就听得男人惨叫起来:“啊……温叶,你个贱人……”

徐二龙听得温叶两个字,脑子一蒙,顾不得多想,直接一拳打在窗户上。

这年头,农村的老房子,窗户都是木制的,一拳头过去,早就破烂不堪的木窗破成几截,徐二龙直接翻身进屋。

这么大的动静,惊呆了小屋中纠缠扭打的两人。

被压制在下面的温叶,终于是腾出手,握紧手中的大剪刀,狠狠向着眼前的男人戳去。

这一剪刀下去,非戳中对方的心窝不可。

那男人吓得翻滚一边,大剪刀在他的胳膊处,戳出深深的一个口子。

而徐二龙跳过去,一拳砸在对方脸上,对方吃痛,嚎叫起来。

夜色中,能看清,那人,居然是张华,温叶后妈带来的那个儿子。

今天,李淑华娘家有事,李淑华就带着温老五一起回娘家帮忙,晚上没有回来。

而张华,感觉今天是天赐良机,趁家里没人,偷偷溜回来,想把温叶给睡了。

这样生米煮成熟饭,老娘和温老五自然没资格再反对他娶温叶。

可没想到,温叶这个死娘们,居然枕头下,藏了这么一把大剪刀,险些戳得他没命。

眼见事迹败露,张华仓皇失措,扭身向外跑。

徐二龙没追。

他扭头,向着温叶看去。

温叶头发凌乱,惶恐的缩在床头,手中紧紧的握着一把大剪刀,精致的小脸毫无血色。

大剪刀上,还带着血迹,有着淡淡的血腥味在漫延。

“温叶……”徐二龙放柔声音,唯恐吓着她。

温叶缓缓呆起头,神情呆滞,握着大剪刀的手,微微颤抖。

日防夜防,没想到,半夜还是被那个禽兽钻进屋子,险些玷污她的清白。

她刚才,是拼尽全身力气,是打算一剪刀戳进他的心窝子。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她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她平时,已经够胆小够谨慎够洁身自爱,可那些污名、闲言碎语,还是伴着她一生。

甚至,还得时不时遭受那些男人的各种骚扰和羞辱。

她为什么要遇上这么多的糟心事,不就是因为长了这么一张脸?

女人长得风情漂亮是一种资本。

可若是生在不安宁的地方,这就不是资本,反而是祸根,处处惹人垂涎。

一念至此,温叶拿起手中的剪刀,毫不犹豫向着自己的脸上划去。

“不要。”徐二龙大叫一声,精壮的手臂伸出,紧紧扼住她的手腕。

饶是阻止得再快,那剪刀尖锐的锋口,依旧在她脸上,戳下了一个浅浅的印子,血珠子一滴一滴的渗了下来。

“你为什么要这么犯傻?”徐二龙几乎是嘶吼出声:“错的不是你,你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所有的种种,他此刻皆是明白。

也许,上一世的温叶,就是在如此无助的时候,拿着剪刀,捅死了张华这个入门的登徒浪子。

所以,她同样坐过牢,对于他这样的劳改犯,才会抱以同情,施以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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